阮歆從小到大都是貴女的典範,一顰一笑都像是安排好了一樣規整,而此刻阮歆卻突然掉下淚來,啞著聲音問道:“七娘,接下來該怎麼辦?他怎麼會再也回不來呢?”
容思勰心裡也不好受,伸手捂住阮歆冰涼的雙手。
阮歆昏迷的這段時間,容思勰想了很多。
剛聽到消息時,容思勰也驚得心神俱裂,可是隨著頭腦冷靜下來,容思勰慢慢察覺出不對來。
容思勰曾設身處地地想,如果她是四皇子身邊的近臣,倘若四皇子真的死了,她會怎麼做?
自然是趕緊瞞著,尤其要瞞著宮中。
更彆說四皇子身後還跟著容顥南和蕭謹言,這麼多人都在替四皇子謀劃,他們怎麼會出這麼大的疏漏。
所以多半,這是蕭謹言等人特意放出來的消息。四皇子現在,一定還好端端地活著。
阮歆還是細聲抽泣,容思勰緊緊握著阮歆的手,提示道:“表姐,你先不要慌。你不妨想一想,如果現在跟在四殿下身邊的人是你,發生這種事情,你會怎麼做?”
接觸到容思勰鎮定的目光,阮歆也跟著冷靜下來。她眼中含著淚,慢慢將眼珠轉了一圈,目光變得狐疑起來。
“你是說……”
容思勰迎著阮歆的視線,緩緩點頭。
若真的出了事,京城反而是聽不到消息的。可現在這個消息被鬨得這麼大,顯然另有古怪。
有了這個猜測,阮歆的神態很快振作起來,容思勰搭手將阮歆扶起來,對她說道:“表姐,帝陵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誰都不知道。現在你最要緊的事,乃是保胎。”
四皇子雖然成婚多年,但子嗣並不興旺,膝下尚沒有兒子。如果阮歆這一胎是個郎君,那事情就麻煩了。
皇帝一意孤行將四皇子打發到帝陵,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想必皇帝也十分愧疚。在這種時候,如果阮歆生下四皇子唯一的兒子來,誰受到的影響最大,簡直不言而喻。
容思勰意有所指地說道:“表姐,這幾天千萬小心!”
“我明白。”阮歆也想通關節,低聲應道。
等容思勰安撫好阮歆,回到承羲侯府已經很晚了。
屋內炭火燒的極足,容思勰在侍女的服侍下卸下厚重的冬裝,心思重重地坐到桌案前,盯著燭火發呆。
容思勰的思緒飄到長安之外,外麵這樣冷,天寒地凍的,不知蕭謹言他們怎麼樣了?
.
四皇子帶著人手駐紮在帝陵外。
這裡是大宣曆代皇帝埋骨之地,相傳開國高祖帶兵走過這座山時,禦馬突然嘶鳴,拒不向前行走,他下馬查看後,說此地乃是龍興之地,鎮壓著九州的龍脈,所以即使是千裡馬也不敢繼續前進。
待高祖過世後,乾寧公主聽從高祖的遺願,將高祖葬在這片山域,讓高祖遠遠看著長安,看著這個年輕的帝國脫胎換骨,開創盛世。
後來成宗、乾寧相繼過世,也都葬入此處。經過曆代修繕,這座山已成了國之根本,數位帝王在此長眠,未來也會有許多帝王從長安遷到此山,永遠鎮壓著宣朝的國運。
四皇子從高祖陵廟中走出來時,還是覺得感慨萬千。
“高祖一生南征北戰,從太原一路打到長安,為大宣打下這萬裡江山。先祖的事跡如此顯赫,我身為皇子,卻隻能碌碌終生,困於一隅。”
聽到這句話,近衛心知四皇子又在煩惱被流放一事,他正要勸慰,卻突然感覺自己的眼睛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冬日天黑得早,路旁的樹木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在寒風中張牙舞爪地搖晃著。風吹過樹枝,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一隻凶獸潛藏在黑暗中,伺機給路上的人以致命一擊。
近衛眼睛瞅到亮光,心中馬上反應過來,高聲喊道:“護駕,有人行刺!”
四皇子雖然帶了不少侍衛,這些侍衛也不可能真的在帝陵中一點武器都不拿,然而有心算無心,四皇子突然受襲,馬上就顯出被動來。
守衛帝陵的侍衛看到四皇子受襲,也跑過來援助。但是四皇子本就在下山的路上,此地距離陵墓已拉出好大一截,路邊執勤的侍衛本就沒有多少,與訓練有素、來勢洶洶的黑衣刺客比起來,他們還是差太多了。
四皇子一行人被刺客阻住腳步,慢慢往山林裡逼去。
“殿下,卑職掩護你突圍,隻要到了山下,與大部隊接上頭就好了!”
“來不及了。”四皇子道,“衝不出去的,我們往山裡走,林子裡好歹有躲避的地方。”
四皇子已經發令,其他侍衛自然掩護著四皇子往山林裡走。
林中積著厚厚的雪,每一步都會深深陷入雪裡,四皇子且戰且退,好容易才和刺客拉開距離。
然而此時,他身邊的侍衛也已經折損大半。
四皇子蹲在一叢灌木後,侍衛手裡握著長刀,警戒地盯著前方。
一個腳步聲,慢慢朝他們這個地方靠近。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正當他們準備衝出去一決生死時,突然一道破空聲傳來,那個黑衣人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雪地裡。他還想再說話時,已經被一劍抹喉了。
“動作輕些,不要驚動外麵的人,我們先找到四殿下為要。”
侍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四皇子也意外地挑起眉。
容顥南?他怎麼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