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四年, 皇帝率後妃及百官去圍場秋狩。
蕭謹言作為皇帝身邊最受信任的近臣,有一同隨行。
容思勰和蕭謹言的長子蕭啟晗已經四周歲了, 雖然說當年他不是雙胞胎,讓很多人小小失望了一把,但是很快蕭啟晗就以絕對的優勢複寵了。蕭啟晗的長相綜合了容思勰和蕭謹言的優點,從小就受長輩喜愛,他又像他的父親一樣記憶力出眾,啟蒙書籍看一遍就能記住。因為他聰慧過人還長得好看, 從蕭老爺子到蕭秦氏再到宸王黎陽容顥宗等人, 全部都寵著他, 倒縱的他越來越愛發小脾氣。
時隔多年,容思勰再次回到這個圍場, 可謂感慨萬千。剛剛落腳,容思勰正在忙著收拾彆院, 一時顧不得照顧蕭啟晗。蕭啟晗被侍女服侍著坐在一邊,看著容思勰在屋內忙來忙去,喚道:“阿娘!”
容思勰沒有理他。
蕭啟晗坐在旁邊, 越發生氣。
每次父親發脾氣, 阿娘就會去哄, 但是他都在這裡氣了這麼久,她連個眼神都不掃。
蕭啟晗決定給他們一個教訓。
“阿娘, 我要出去了!”蕭啟晗大喊。
“連翹, 派人跟著他。”容思勰隨口說道。
等容思勰終於忙過勁, 蕭啟晗已經不見了。
“他又在玩什麼?”容思勰對長子簡直頭疼死了。
半夏說道:“小郎君去王府了, 郡王正好也在,就抱著他出去了。”
“二兄太慣著他了,這樣下去還了得?”容思勰歎氣,“算了,等我安排好彆院裡的事情,我再去接他。”
當年蕭啟晗剛出生時,宮中也派人來問,得知隻有一個郎君,皇帝還有些遺憾,後來阮歆找容思勰說話時沒少拿這件事情取笑。容思勰和阮歆同年懷孕,阮歆比容思勰早生三個月,因此,蕭啟晗和大皇子隻差了三個月,從小就在一處玩。皇帝和阮歆都是一樣的意思,等這兩個孩子再大些,就讓他們倆一起讀書,一起開蒙。
這些年後宮局勢也變化頗大,當年瑞王事敗後,薛貴妃自然也跟著失勢,皇帝本打算饒她一命,讓她替先帝祈福,終老佛寺,可是沒過多久,薛貴妃就自己吞金自儘了。皇帝歎息了片刻,就下令將其厚葬。
皇帝登基後,自然尊昭明皇後為太後,趙皇後雖然禮法上是皇帝的繼母,同為太後,但她的處境頗為尷尬。趙恪死後,整個趙家再無支撐之人,轟然倒塌,堂堂後族竟然蕭條至斯,趙太後心灰意冷,便潛心禮佛,再不過問後宮之事。
故此,阮歆就是後宮唯一的主子,雖然選秀選了幾個秀女進來,但是她們都不成氣候,根本無法和阮歆爭鋒。皇帝當初詐死,留阮歆一人在京中勉力支撐,對此皇帝十分愧疚,於是對阮歆也頗為尊重,凡事都和阮歆這個皇後商量。帝後感情和睦,這對朝堂也大有裨益。
阮歆雖然子嗣艱難,這些年沒能再給皇帝添個一兒半女,可是皇帝對大公主和大皇子頗為寵愛,已經流露出立大皇子為太子的意思。容思勰知道此事後,對蕭啟晗越發嚴加管束,若他真的成為太子伴讀,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容思勰指揮下人搬東西,屋子裡剛剛安置出大概的樣子來,蕭謹言就回來了。
“今日這樣早?”容思勰奇道。
“聖人舟車勞頓,回行宮休息去了,我就先回來了。”蕭謹言四處看了看,覺得今日特彆清靜,問道,“蕭啟晗呢?”
“去找我二兄了。”容思勰無奈,“正好你回來了,我們去王府接他吧。我阿娘特彆慣他,要什麼給什麼,長此以往這還了得?”
“急什麼,容顥南好不容易替我們看回孩子,讓他看著去。”蕭謹言毫不上心地說道,“趁這個小子不在,我帶你出去走走。”
於是,容思勰扔下收拾了一半的院子,和蕭謹言騎馬出門了。
此時夕陽西下,和風習習,正是最舒服的時候。
容思勰和蕭謹言並肩騎著馬,慢悠悠地在草場上散步。
容思勰看著周圍的景色,感慨道:“我記得上次來這個圍場時,我才十二歲,就是在這裡得到了封號。沒想到再來時,啟晗都四歲了。”
蕭謹言伸手勒住容思勰的馬,笑著對她說道:“看前麵。”
容思勰順著蕭謹言的話抬頭,看到不遠處,一片花海在夕陽下隨風搖曳。
容思勰瞪大眼睛,片刻後,立刻歡呼著下馬,朝花海奔去。
她撲到花叢中,興奮地轉了個圈,她本打算叫蕭謹言一起過來,回頭時,卻看到他一身白衣騎在馬上,正看著她微笑。
夕陽金黃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越發顯得他郎獨絕豔,世無其二。
容思勰突然意識到,他又換回白衣了,又成了那個騎馬走在路上,會被大部分姑娘擲花的白衣郎君。
容思勰心裡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莫非他,徹底退掉銀梟衛了?
雖說皇帝脾性好,對臣子都很寬厚,但是這不是他們鋌而走險的理由。其實容思勰也知道,因為她的緣故,蕭謹言需要在銀梟衛中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拿到原本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東西。現在蕭謹言徹底離開銀梟衛,雖然少了一份消息來源,但這樣能讓蕭謹言專心在大理寺發展,也能讓皇帝安心。聖意從來難測,皇帝現在信任他們,不代表以後還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還是提早些避嫌吧。
當然,容思勰私心裡對此十分樂見其成,蕭謹言離開銀梟衛,有更多時間休息不說,最重要的是安全。他們的兒子才四歲,未來他們倆還有許許多多歲月要一同度過,自然都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容思勰看著蕭謹言,亦緩緩而笑。
蕭謹言下馬,朝容思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