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混沌中誕生的他睜開眼,見到的場景便是無數生靈的泯滅。
淒慘絕望的尖叫哭嚎中,他懵懂的穿行海嘯地裂,握著手心的命種,將希望的花留下,為這顆孕育他的星星重燃光明。
待到天光乍破,驕陽照常升起。
他離開了這個世界,進入了星海。
億萬顆星辰流連於他的指尖,無數人對他訴說愛意。
他卻覺得無趣。
漫長的生命看不見儘頭,千篇一律的話語惹人生厭。
跟在他身邊的人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熟悉到他覺得乏味。
時間幾乎靜止的歲月裡,他忽而在某一日得到靈感。
——他想親手創造一個世界。
從各種各樣意誌裡誕生的世界固然新奇,見多了也不過如此。
他想違背法則核心,在沒有意誌的情況下,捏造出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小玩具。
神明是無所不能的,前提是等他長大。
尚且是個稚童的他隻能操控不超過自身極限的神力,而這點力量,根本不足以創造世界。
不過有個目標總歸是好事,他開始提起興趣,為捏造小玩具做準備。
一轉眼,幾十萬年過去。
他從小短腿成長到一米七五,嬰兒肥消減成美人尖,體內的神力充盈到頂點,再無法通過生長來獲得神力。
如此磅礴的神力足夠他輕而易舉的毀滅世界。
但他心心念念的仍然是創造世界。
苦惱之下,他將目光放在了身邊的小星星上。
每一點星光都代表著一個世界,世界裡彙聚著絲絲縷縷的神力,這些純粹的神力不屬於他,屬於世界的意誌。
可他想要。
自誕生之日起,他從未與這些星星們說過話。
故而即便是有所求,他也沒想過開口索要,而是自己慢吞吞的想著辦法。
想了幾百年後,他在某一刻忽有所感,抬眼看向一直陪伴在自己身側的男人。
男人被他無視了這麼久,偏偏謀劃到關鍵時候被注視,怔愣之餘不由心頭一緊,低聲道:“您——”
話沒說完,星海中的他彆開眼。
男人頓了頓,失落的同時,又鬆了口氣。
不久之後,男人消失在了他身邊。
有顆小星星鼓著勇氣道:“罪人墮入了深淵、不對,他即深淵本身!”
他神色平靜,看似不以為意,眼眸裡卻泛著亮閃閃的光。
果然,當初從男人身上看到的契機,便是他奪取神力的契機。
那麼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去一顆星星裡,留下一本《無情道》。
《無情道》可以斷情絕愛,雖然他不明白這種小道對身為神明的自己有什麼用,但從男人身上窺探到的契機著重強調了這一點,故而他便不再多想,信手將東西給予了癡癡呆住的青年後,就將這縷神識收回。
此後沒多久,星海發生了巨大的動蕩。
高高在上的神明被求愛不得的深淵襲擊,神明將深淵打成了碎片,自身也陷入了沉睡裡。
憤怒的星光交織成網,迅速發展成對抗破壞者的聯盟。
雙方交惡了千百年。
直到某一天,打入敵人內部的十街從臟兮兮的角落裡,撿起編號為408的係統。
齒輪就此轉動,一切都在隨著神明的心願而走。
當他吸收到足夠自己創造世界的神力後,他終於從黑暗中緩緩睜眼。
環繞著他的星光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紛紛為他的蘇醒激動喜悅。
神明坐在神棺中,虛虛握了握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感受到自身神力空前未有的浩瀚的他十分滿意,生疏的抿著唇微微笑了下。
被美色衝擊的暈頭轉向的小星星們尚未回神,身上的光便驟然熄滅。
大片大片的星星在神明的愉悅中失去了光芒,包括剛剛誕生的408號。
等到星海被黑暗籠罩,已經沒用的星星們被神明順手抽掉生機、變成死寂的小石子後,神明從神棺中走出。他漫不經心的將雜亂的石子掃開,給自己的新玩具空出一塊場地,隨即便開始起手構造心心念念的世界。
安靜的星海中,他獨自待了許久,這才將一個全新的世界創造出來。
這個世界的每一處都由他精心構造,所有的東西都遵循著他的喜好,被捏造出來的生靈一如既往的順從,那些熾熱的喜愛與他曾經接觸過的沒什麼兩樣,於是這些生靈理所當然的取代了小星星們本該存在的位置。
身為神明的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沉迷於充當創世主。
一個個世界被他打造毀滅,新鮮感卻逐步消失。
當最後一個世界存在過千年時,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去玩小玩具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他蹙起眉,迷惘的伸手撫摸上自己的心口,混亂的情緒陌生又熟悉,衝撞的他不知所措。
呆呆的在宛如死水的星海中枯坐了百年後,他忽而歪了歪腦袋,認真的問道:“我是誰?”
無人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