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江薑嘀咕著這個名字,抬頭環視了一下四周,入目大多是高鼻深目的外國友人,甚少出現華人。
他不由疑惑的詢問世界意誌:“裴思為什麼會在這?他後來不是駐紮國內了嗎?怎麼又出國了?”
世界意誌積極舉起一個外人見不著的對話框。
[832637號模板行動查詢中,當前進度1%]
江薑在原地呆站了五分鐘。
這五分鐘裡,進度一直死死卡在1%,一丁點都沒往前進。
江薑服了,擺手道:“收起來吧,你給我定個坐標,我自己去找他問。”
世界意誌聽話的為他開啟導航。
綠色的箭頭指向前方,江薑抬腳往前走去。
走了一天、兩天、三天.......
江薑終於炸了,暴躁道:“說好的落地點很近,這也叫近?!”
世界意誌慌慌張張的努力解釋,江薑耐著性子接收它從靈魂裡傳來的話語,最後分析成語言:“是他一直在動,再加上腿比你長,所以你一直追不上他。”
江薑:“......腿長這一點就不用特意說明了謝謝。”
世界意誌哦了聲,又解釋道:“而且他不吃不喝不休息,就死氣沉沉的拿著照片到處晃,你累了還要買雪糕吃,追不上很正常。”
江薑聽著蹙眉:“他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長久下來身體不得累垮?”
世界意誌乖乖道:“是的,所以這個模板快要壞了。”
江薑慢了半拍反應過來:“他快死了?”
看著世界意誌點頭,江薑驀然起身,在心裡氣急敗壞的暗罵了聲,旋即果斷順著箭頭跑起來。
他這次不敢再歇,一口氣跑了許久,最後在中心花園的噴泉邊找到了裴思。
對方的頭發長了不少,亂糟糟的宛如鳥巢,衣服像個麻袋一樣掛在身上,臉上麻木的沒有表情,眼神看似落在麵前吃著麵包的和平鴿身上,實際上虛化的沒有聚焦,空洞的不似活人。
他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唯有捏著照片的手格外乾淨,像是小心翼翼不敢玷汙碰臟了照片般,連指甲都齊齊整整。
看著他這副模樣,江薑莫名的心揪起來。
記憶中那個溫和斯文、衣著整齊一絲不苟的裴思猶在眼前,與不遠處的流浪漢形成鮮明的對比。怕是任誰都不會想到,清雋雅正的裴總居然會有一天淪落到這個地步。
江薑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將複雜的心緒儘數逼了下去,旋即揉了揉臉,果斷抬腳走向裴思。
和平鴿受到驚嚇紛紛振翅而非,裴思似有所覺得抬起眼,目光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最後死死的定格在江薑身上。
江薑一步步走到裴思麵前,靜靜的看著裴思張了張口,聲音艱澀又難聽道:“江......薑。”
他的語氣裡滿是恍惚,像是身處在夢中一般飄忽,沒有一點真實感。
江薑忽而展開笑容。
他看到裴思怔住,渾渾噩噩的眼神驟然亮起,像是擦去了厚重的灰塵重新綻放了光明,又仿佛早就死去的人、於這一刻睜眼複蘇。
還好。
他來的還不算太遲。
江薑心頭微鬆,隨即看著麵前無意識站直身體的裴思眯起眼,語氣逐漸危險起來,笑吟吟道:“終於找到你了。”
話音一落,江薑一個肘擊打進裴思的腰腹,惡狠狠道:“腿長了不起啊,天天瞎幾把跑。”
“走!”他沒好氣道:“跟我回家。”
*
裴思莫名其妙的哭了。
江薑還是買麵包的時候經人提醒才發現這一點。
他嚇一跳,險些懷疑是自己把人打哭的。
將麵包塞給對方後,江薑忐忑的拉他坐下,旋即看著眼前邊啃麵包、邊還盯著自己默默落眼淚的裴思,弱弱道:“是不是我下手太重打你打疼了?”
裴思緩緩搖頭。
江薑糾結道:“那你哭啥啊。”
裴思放下麵包,茫然道:“我......哭了?”
江薑肯定的點頭:“嗯,哭出了兩條白印。”
以防裴思不信,江薑順手從隔壁桌的小姐姐那借了化妝鏡,然後打開讓裴思自己看。
目光剛落到鏡片上,裴思的臉色就變了,攥著麵包扭頭衝出了麵包店,活像個入室搶劫搶完就走的匪徒。
江薑傻了好半晌才想起來去追。
等他找到對方的時候,裴思已經換了副模樣。
頭發依舊微長搭在肩上,卻濕漉漉的明顯是洗過了,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不知道扔到了哪個垃圾桶,現在穿的乾淨整齊總算是有個人樣。
被啃了兩口的麵包還被他緊緊抓在手裡,看著他緊張驚惶的神色,江薑無奈道:“洗澡換衣服是小事,填飽肚子最重要,剛剛看你走的那麼急,我還以為你是要吃霸王餐。”
大概是多年沒有笑了,縱使裴思很努力的想要露出從前的溫和笑容,他的眉眼卻依舊顯得僵硬:“比起吃東西......我更不想臟了你的眼睛。”
江薑歎氣,主動握住裴思的手,認真道:“比起這些外物,我更想看你吃好喝好身體健康。”
裴思的手劇烈的抖了下,眼中翻滾著濃鬱的哀求與希冀,他動了動唇,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原諒我了嗎?”
被他這麼看著,江薑不由心軟道:“隻要你彆再玩那些亂七八糟的花樣,我就原諒你了。”
裴思的眸光瞬間亮起,迫不及待道:“好!”
然而當天晚上。
他就狠狠打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