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14也有動靜了。
[14:你做夢,如果它沒有真的喜歡你,你貿貿然衝上去,它可能會討厭你,甚至捏死你。]
賞南:“……”
雖然他的肯定性回答沒有讓黑化值繼續下降,但是他成功地把自己送出去了,想到此,賞南很難笑出來。
-
本來賞南還忐忑地以為接下來的日子會和以前有什麼不同,畢竟他和陸及之間連一層窗戶紙都沒有了。
不過還好,跟從前都差不多。
他每天照例去主屋上課,午飯有時候會直接在主屋解決,有時候會回陸及這邊吃。
周末放假的時候,陸及偶爾會陪賞南打會兒球,不過大部分時候,陸及都是呆在室內看書看書看書看書。
陸及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幾乎和健康人沒有任何區彆,於是,陸蕭的電話打得越來越勤,甚至連賞南都接到過好幾次,不過賞南每次接他的電話時,語氣都淡淡的。為此,陸蕭私下裡找陸及聊過對賞南的教育問題,明裡暗裡說賞南沒有教養,陸及則明裡暗裡說陸蕭閒事少管。
賞南的十七歲沒有像十五歲生日那樣大辦,隻有陸及陸荔,香夫人和胡蝶蘭,其他人都沒有邀請。
過了十七歲,賞南的身高以極快的速度抽高了兩厘米,喜提一米七五。不過賞南並不是很開心,因為之前從孤兒院來的小夥伴,除了幾個女生,其他的全部比賞南高了半個頭,有的還不止。
流行穿厚底鞋的時候,幾個女生穿鞋和賞南甚至差不多,賞南其實不在乎身高,真的。但胡蝶蘭偷偷在課上給他塞增高鞋墊的時候…..真的讓他又感動又心累。
陸家有家規,未成年不可以戀愛,陸及當過家主,這個家規是他定的,一開始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家裡的姑娘們不被還未足歲時便被禍害,但到現在這時代,國家自有法律約束,家規倒顯得又些多餘了。
六月十日,陸蕭突然回來了,賞南在14的提醒外加日曆的提醒下,下個月,陸及就二十七歲了。
下個月,
是陸及二十七歲的生日。
也是陸紳每次被獻祭的日子。
他差點忘了,陸及的生日在他成人禮之前。
“怎麼了?”陸及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賞南的不對勁,早飯幾乎沒動,總是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臉色還很差。
他用手背反複去查探賞南額頭的溫度,“不舒服?”
賞南往陸及身旁挪了挪,“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陸紳。”他叫了陸紳,許多話應該就用不著再浪費時間去說了,陸及都明白。
陸及笑著,“然後呢?”
賞南對陸及的風輕雲淡感到惱火,“陸蕭這次回來,肯定是回來準備祭禮的,陸紳,你怎麼想的?”
不叫哥了,也不叫陸及。
香夫人做了一份堅果冰淇淋,放到賞南麵前,賞南本來緊繃的神經因為香夫人的打斷,稍稍放鬆了些,他仰頭看著香夫人。
香夫人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她朝賞南眨了眨眼睛,“不是為了祭禮,但也差不多吧,陸蕭在公司已經說不了話了。小南,你知道的,有錢能使鬼推磨。”
陸家這些年對底下人管理得越來越嚴,可福利卻遠遠不如從前,加上陸家時家族產業,自己人實在是太多,隻要和陸家沾親帶故,便都能在陸氏混一個不錯的職位,就算上麵的人給公司捅了簍子,但隻要他姓陸,這簍子便可以用公款補上。
為此,真正有能力的人上不去,要麼整日敷衍了事,要麼直接出走。
陸家早就不如從前了,陸及一直都知道,因為他們一直沿襲使用著自己在六百多年前的商業模式,哪怕他們知道要順應時代做出改變,但由於他們十分清楚陸紳對陸家的重要性,陸紳的血肉能讓陸家昌盛百年,那他製定的商業規劃一定也是不能改變的。
他們不是不知道那些東西都過時了,但他們卻不敢輕易做出改變,他們堅信不疑陸紳的一切都是對的,都是對陸家有好處的,就算很多地方行不通又怎樣,隻要能為陸氏帶來源源不斷的氣運不就行了。
現在的陸氏就像院子裡那幾棵枯樹,內裡早就被腐蝕掏空,風輕輕一吹,就倒了。
但陸及不打算將陸氏推倒,他以後還要靠陸氏養孩子,所以隻需要推翻原有的商業模式,建立一個嶄新的陸氏,就能行得通。
香夫人去國外找陸家的全部工廠都下了訂單,付了定金,在項目啟動後,她跑了。當地的律師團用慣有的手法尋找這位神出鬼沒的女富豪,但對方宛如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他們當然找不到陸香,她又不是人。
這筆單子太大,陸蕭帶自己的心腹還有陸氏的核心律師團趕去了國外,他前腳剛走,他的通訊就被切斷了,不僅他的,一切在陸家臣服於陸蕭的人都被各種事情絆住了腳。
陸及在陸蕭消失一周後趕去了陸氏總部,到陸氏之前,陸香通知了陸氏所有核心領導到場。
而陸及,著一身黑,西服胸前彆著一朵白玫瑰花,表情沉重地宣布了陸蕭的死訊。
這消息實在是太突然了!
沒人信,鬼才信。
陸及本來就沒指望眾人會信,他在董事長的位置上坐下,表情溫和,“拜托大家相信吧,不然你們手裡的股票會變成泡沫的。”
他這麼說,就是明說了:陸蕭沒死,但這個位置我要坐,所以我提前宣布,他死了。
“控股人是我,法人代表也是我,”陸及溫柔地笑著,眸子卻冷淡的像秋日的白霜,“你們隻需要配合我就好。”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怎麼回事?法人就算了,怎麼控股人也是陸及?不應該是陸蕭嗎?
但在場有的人是清楚的,不知道為什麼,陸蕭陸總這些年雖然一直都在公司主事,可是重要文件的簽字卻一直是陸及,大部分股份也都在陸及名下。
黑色西裝並不顯得陸及淩厲,他一直都是一個溫和又尊敬長輩的人,萬裡挑一的青年。不過早就聽說他身體很差,一直在修養。
可今天一見,對方這樣子,哪裡像身體很差的?有人心裡已經在疑心陸蕭。
陸及在行動之前,就了解過陸氏裡的人,那些追隨陸蕭的鐵頭,全部被清理乾淨了,而留下來的,對陸蕭可沒那麼忠心。
陸及朝坐在對麵那一排最後一個位置的中年女人說道:“於女士,您好,聽說您的女兒本可以在公關部任部長,卻被我的一個遠方親戚擠下來,最後被安排到西部某個城市參與新公司的整理與建設了,是嗎?”
女人臉一僵,西部那新公司算什麼新公司,不過是收購的破爛,打發個人過去,說好聽了是管理公司,還是總裁,說不好聽了就是發配過去開荒。為這事兒,她早就和陸蕭離心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不少,也就是陸氏家底厚,幾百年的底蘊,一時還沒折騰乾淨,但陸及若是不插手,距離垮台也快了。
奔著百年企業這名頭而來陸氏的人一定不少,但來了才知道,家族企業玩得好就能成為多角支撐的牢固豪門,玩得不好就如同現在的陸家——不像是什麼企業家,倒像是入了封建大家族,除陸家以外的員工,沒有說不的權利,而陸家的人隻有對,沒有錯。
無奈陸家樹大根深,又還真的有幾把刷子,把每個漏洞都堵得死死的,眾人早就積攢了不少埋怨。
偌大會議室靜默良久,直到陸及讓身後的秘書拿了一遝文件過來,上邊是對陸氏的現狀分析,以及針對目前現狀主要會做出的改革。
雖然實施起來的時間非常漫長,文件擬定的時間是年到十年不等,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陸氏企業鋪得太廣,潰爛處多不勝數,爛肉要挖掉,要上藥,壞掉的肢體要直接砍掉,換上新的。可如果能成功,這對員工的好處是莫大的,陸氏也將恍然一新。
老員工對陸氏的感情可能比陸家那些人還要深,他們不希望底蘊這樣厚重的企業因為一群蛀蟲而倒下。
陸及知道讓他們同意沒這麼簡單,他將自己的股份給好幾個在公司很得人心的高層贈予了零點一到一不等
隻聽百分比可能會覺得這很少,可這是陸氏,陸氏的一根頭發絲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更彆提成為股東。
“這……這簽字,是真的?”於女士的手都在抖,她甚至掏出了眼鏡細細查看。
陸蕭的股份本身就在陸及名下,至於原因,隻有他自己知道,甚至,陸蕭隻有一個家主的名兒。
得到股份最多的於女士首先聲淚俱下,她抹著眼角,“陸總為公司辛勞這麼多年……”她捂著嘴,泣不成聲,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有了第一個人就有第二個人,會議室的哭聲不斷,還有人在傷心地歎氣。
陸及看了半天,輕輕敲了下桌子,“消息先彆傳出去,等我父親回來後,我會和他談談。”
他的攤牌並不令人意外,因為他一開始就沒指望大家會信陸蕭真的死了,他就是告知大家,陸蕭的手裡其實什麼都沒有。
香夫人走上前來,她笑容優雅,看著像個女妖精,“請大家放心,所有事情我都會為大家處理好,還有哪家公司比我們開的條件會更好呢?大家一起加油,等待大家的將是綿延百年的富貴。”
是啊,能出現在這間會議室,就代表陸及是認可他們的,陸及給出的條件,沒有其他公司能做到,反正他們去哪兒都是當牛做馬,為何不在陸及手底下當個人,錢又多,還能給兒女掙個好前程。
當然,也有人想掏手機錄音,隻不過手都還沒伸進口袋,就想起來,進會議室是不允許攜帶任何通訊設備的。
甚至陸蕭從國外怒氣衝衝地回到公司時,這些人見到陸蕭都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意外和驚訝。
陸蕭都知道了,律師發現了股份持有人多了幾人,而陸及名下的持股卻出現了減少。但陸蕭被困在國外將近半個月,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陸及在公司大刀闊斧地整改,他什麼都做不了,因為他名下沒有股份,陸及如果想要坐上他的位置,那簡直是輕而易舉。
回到國內時,幾個律師都是鼻青臉腫的,因為陸蕭不能將這種事情公之於眾,便用身邊人出氣。
回到公司不到兩個小時,他就讓司機駕車送自己回了老宅。
也就是今天,六月十日。
這就是賞南好奇的全部過程了。
賞南沉默了很久,他不太敢相信,“這真的能行得通?”
陸及用勺子刮了一勺冰淇淋,喂到賞南嘴邊,催促他張嘴,等賞南張嘴含住勺子的時候,他才徐徐說道:“陸氏是下午的太陽,就算我什麼都沒給他們,他們也會站在我這邊,若遇生門,誰願意固執地去撞死門呢?”
“他們怎麼就料定你會比陸蕭要好?”
“至少他們知道陸蕭不好。”
“……”
“那如果陸蕭起訴你呢?”賞南仍舊覺得陸及的方式太粗暴,漏洞太多。
香夫人磕著瓜子,“他哪有資格呀,他早在少爺十八歲的時候就把股份轉給了少爺,原因比較不可理喻。”
“他們獻祭陸紳少爺,覺得獻祭能給陸家帶來好運,於是認定一切和陸紳少爺帶有關係的事物都能為陸家帶來好運。所以陸蕭一早就把股份轉給了少爺,因為他覺得,陸及反正活不過二十七歲,他放心得很。算是自作孽吧,誰讓他們把陸紳少爺當神一樣。”
香夫人一邊嗑瓜子一邊笑,她覺得陸家人已經瘋了。
賞南聽完,心情變得很複雜,“他們怎麼對你可以給陸家帶來氣運這麼深信不疑?”
陸及用紙巾擦掉賞南嘴角沾上的冰淇淋,然後用勺子繼續喂,“是啊,他們對我深信不疑。”
陸蕭完全沒把陸及當一個人,而是一個容器,他將股份放在陸及名下,也是覺得陸及與陸紳一樣,能給陸家帶來好運,能給他帶來好運。
他甚至都沒去想,如果陸及沒有像他想的那樣聽話呢?
就像現在,陸及直接去公司坐在了他的位置上,他卻毫無辦法,因為他除了有一個董事長和家主頭銜以外,他什麼都沒有。
他隻能回老宅找陸及,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甚至都沒回主屋一趟,下了車就朝陸及的住所而來。
.
因為擔心陸蕭發瘋殃及到賞南,賞南被香夫人送回到了樓上,他在樓上等待了兩個小時,才看見陸蕭慢慢從大門處走了出去,他背影居然顯出蕭瑟的意味。
見陸蕭離開,賞南才急匆匆地跑下樓,陸及正用一塊手帕按著額頭。
鮮血沿著陸及的側臉流下來。
賞南心跳漏了幾拍,他跑過去,急慌慌抽了一把紙巾幫陸及按住傷口,“怎麼回事?”
香夫人翻了個白眼,“我就是罵了陸蕭是蠢蛋,陸蕭就動了手。”
事情倒也沒有這麼簡單,實際情況是,陸香忍了這麼多年,終於不用忍了,從陸蕭進來便冷嘲熱諷,陸蕭大怒,斥責陸香之後又去斥責陸及連自己的人都管不住,陸及卻說:“她說得倒也不錯。”
“然後呢?”賞南皺著眉。
”然後……”香夫人語速飛快。
陸及讓陸蕭休息,在老宅頤養天年,陸蕭指著陸及的鼻子痛罵,讓他把股份還回來,甩給陸及一份文件命令陸及簽字。
遭到拒絕後,陸蕭就用台燈砸向了陸及的腦袋,手下沒有留情。不過,陸蕭看見陸及腦袋上的血之後,嚇得慌了神,不停說冒犯了冒犯了。
“他覺得陸及和陸紳相關,打了陸及可能會影響到陸家的氣運。”因為能猜到原因,所以賞南甚至都不感到奇怪了。
“嗯哼。”香夫人挑眉,“他暴怒也是因為他確實毫無辦法,誰讓他不把人當人,股份都能往彆人名下放,這件事情告訴我們什麼呢?小南,你說說。”
賞南沒想到自己還要被考,他想了想,結合了實際,“要善良。”
“不對,”香夫人眨眨眼睛,“應該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賞南:“……”這話雖然不錯,可在場的大家,除了他自己,其他兩位都不是人,說服力何在?
陸香確實沒有說錯,陸家幾百年屹立不倒,他們以為靠的是獻祭陸紳,甚至魔怔到認為與陸紳有關的一切都是好的。
所以從一開始,陸蕭就沒有把陸及當人,而是當作一件與陸紳有關的物品,股份放在一件物品底下,有什麼不安全的呢?又和陸紳有關,那簡直是太安全了!
“下一步呢?”賞南把手放下來,讓香夫人給陸及消毒上藥,他將衛生紙丟進垃圾桶,“陸蕭不會這麼算了的。”
賞南彎腰又抽了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沾上血跡的手指,猝不及防撞上陸及漆黑的眸子,怔了怔,“看我做什麼?”
陸及笑著移開了視線,看了眼窗外明亮的日光,看了良久,才收回目光,看回賞南的沾了血的手指上。
他從賞南手裡輕輕拿走紙團,伸手抽了幾張乾淨的,溫柔地幫賞南擦著還沒來得及擦掉血跡的掌心,他垂著眼,答道:“等陸蕭死了,我們就離開這裡。”
陸及突然這麼說,賞南差點沒反應過來,“陸蕭會死?”
“會啊,當然會啊,”陸及笑了笑,“不然我不是白挨了這一下。”
賞南一怔,對啊,他差點忘了,陸蕭傷了陸及。
可能也不止這件事,畢竟陸蕭一直想要殺了陸及。
那過不了多久,陸及的玫瑰園裡便又會多一株玫瑰。
陸及細致地將賞南的手擦乾淨了,賞南急著往回收,卻又被拉了回去。
他握著賞南的手腕,賞南手指細長白皙,指甲是薄粉色,指尖在灼亮的陽光底下無限接近透明。
看了會兒,陸及才將賞南的手送到嘴邊,輕輕吻了賞南的指尖一下,他眸子漆黑得日光都照不進底,更無法照亮,溫柔陰鬱得像山洞裡的蛛絲,“你愛我,我們將在不久後開始交往,是嗎?”
賞南被陸及看得半邊身體都麻了,他磕巴著,“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