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忙按住了電梯,“等傅老師一起吧。”他對周立說道。
周立給賞南打著扇子,“莉莉姐不是說要和傅老師保持距離嗎?”
“這是偶遇。”賞南說。
“謝謝。”傅蕪生眼神在賞南臉上微微停留,他伸手按了負一樓,助理許圓也跟著進來了,許圓一進電梯,周立就把自己手裡的扇子背到了背後,賞南和他都沒忘記許圓昨天那跟刀子一樣的眼神。
電梯緩緩下行,沒一個人開口說話,直到到了停車場,傅蕪生才側頭,禮節性地和賞南說:“我先走了。”
賞南反應過來,“傅老師再見。”
“再見。”
傅蕪生穿著很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他實際年齡三十七歲,其實完全看不出來,頂破天三十歲,寬肩窄腰,大步往前走時,腰間的肌肉微微牽動,身形挺拔。
周立把水壺遞給賞南,提醒他該喝水了,同時對傅蕪生的背影發出讚歎聲,“傅老師身材管理真的好牛逼啊,你說他會不會有八塊腹肌?”
賞南瞥了周立一眼,“這很難?”
“不難,”周立搖頭,“但你沒有。”
“……”
賞南和傅蕪生幾乎是同時到達片場的,陽光炙熱,柏油馬路看起來都像是要被曬化了。
偌大的修車行裡四處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來往,鏽跡斑斑的鐵皮被太陽曬得滾燙,地上的石子都能直接烙餅。
賞南自己撐著遮陽傘,和場務對了今天要拍的鏡頭,場務看著緊隨其後的傅蕪生,表情變得更加恭敬,“傅老師,您和賞南老師對一下等會的戲份吧,場地已經準備好了,您也可以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好。”傅蕪生點頭。
賞南看了傅蕪生一眼,和自己的滿頭大汗不同,傅蕪生清清爽爽的,臉上一滴汗的影子都見不著。
“去化妝間,可以嗎?”傅蕪生接過許圓手中的劇本,問賞南。
“啊?好,我沒問題。”賞南本以為場務是隨口一說,傅蕪生不會真和自己對戲,結果後者直接就接上了場務的話。
賞南抱著劇本跟上了傅蕪生,一路上,不少工作人員和兩人打招呼,不過有的會直接省略賞南,賞南沒覺得有什麼,什麼行業都是一樣的拜高踩低,隻論明顯不明顯罷了。
化妝師已經在化妝間準備開始工作了,兩人進去的時候,她扭頭,“兩位老師稍等,馬上就好。”
傅蕪生沒回答,轉身在沙發上坐下,看向賞南,“台詞都記住了嗎?”
賞南點頭,“記住了。”他又在傅蕪生身上感覺到了嚴厲,比他大學裡最嚴苛和毛病多的教授還要嚴厲。
雖然對方姿態放鬆,也沒有擺譜,但賞南就是不由自主的緊張。
賞南迎上對方的目光,手指攥緊劇本,想提問先對哪一個鏡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發現傅蕪生的眼神變了,傅蕪生的眼神總是帶著隆冬將至前的嚴寒和冷酷,而孟冬則是晚秋的蕭瑟和寂寥,就像他那個破破爛爛的修車行一樣。
傅蕪生突然伸手拿住賞南劇本的另一端,他力氣大得賞南招架不住,加上沒有防備,傅蕪生一拽,賞南就被拖到了傅蕪生的膝前。
孟冬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手臂的肌肉繃得很緊,“李岩,你要搞清楚現在的局勢,我想,你應該不會蠢到得罪給你吃喝的人。”
“我養條狗,狗還會知道衝我搖尾巴。”
賞南完全不知道這是哪一段劇情,可能是今天的,但是看著傅蕪生鋒利得跟刀子一樣的眼神,他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覺得自己此刻就是寄人籬下的李岩,四個口袋一樣重,被後媽丟在陌生人家裡蹭吃蹭喝,如果孟冬不養他,他就隻能自己想辦法掙錢交學費。沒有時間上課,他就考不上大學,以後變得和孟冬一樣,隻能當個修車工,然後孟冬會更加瞧不起他。
傅蕪生看著賞南,手裡一鬆,他往後靠在沙發背上,和賞南拉開距離,說道:“委屈的情緒太多了。”
賞南微怔,隨即反應過來傅蕪生是在指點自己,立馬點頭,“我會注意的,謝謝傅老師。”
化妝師在旁邊看著,“賞老師和網上說的一點都不一樣呢。”
“網上怎麼說我的?”
“那我可不敢說。”
化妝師已經準備好工具要開始給傅蕪生上妝了,孟冬的皮膚要更深一點,畢竟乾的不是什麼輕鬆活計,要用深色的粉底液。
賞南捏著劇本,打算回自己的化妝間,“傅老師,我先走了。”
“嗯。”傅蕪生掀起眼皮。
賞南正走到門口,撞上急急忙忙衝進來的張星火,對方看見了賞南,一愣,“你怎麼在傅老師這兒?正好,你跟我來,化妝師先出去。”
賞南又被叫到了傅蕪生的化妝間。
張星火看著兩人,“今天的戲是孟冬和李岩已經同住一周,他們之間的相處是帶著點兒劍拔弩張的,孟冬對李岩是無視,李岩對孟冬是野貓被帶回家的戒備和過強的攻擊性還有好奇心,李岩這段時期的情感會更充沛明顯一些,賞南,你ok嗎?”
“差不多吧。”賞南不確定道,他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在傅蕪生麵前展示攻擊性。
聽見差不多這三個字,張星火皺了皺眉,“傅老師,你和這個小家夥聊聊天,熟悉熟悉,方便他找到狀態,我怎麼覺得他挺怕你的?李岩可一點兒都不害怕孟冬,傅老師,你嚇他了?”
傅蕪生破天荒的露出一個笑容,很淡,眼角拉出一道淺淺的紋路,冷漠的氣息驟散,有幾分儒雅斯文的味道,但也隻是一瞬間。
“這是張導好容易找來的小演員,我哪舍得。”
是成熟男人特有的醇厚穩重,傅蕪生顯然不常說玩笑話,輕佻幾不可聞,還讓人感到一本正經的正式的肯定。
賞南站在張星火旁邊,莫名覺得羞赧,一股酥麻感從指尖竄到了耳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