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難道都是年輕人的?”賞南抿了一口杯子中的白葡萄酒,果香的味道最突出,其次是薄荷和橡木,葡萄酒滑入唇齒中各處角落,味道居然有些熟悉,他看了看不遠處酒瓶上彎彎曲曲的字體,“我沒喝過,但為什麼感覺我好像喝過。”賞南隻是隨口一說,根本沒想要得到答案,所以14才不會出聲回答賞南。
“賞南老師,來來來,”小劉從自己那一桌一路摸過來,在賞南和隔壁位置中間加了把椅子,”喝一杯喝一杯。”劇組的年輕人多,但小劉隻和阿張關係好,和其他人相處,總是不太自在,要麼他們會因為他和張星火的關係看不慣他,要麼是討好他。
“我酒量不是很好。”賞南緩緩道,但還是和小劉碰了下杯子,喝了一大口,酒勁上來的比較慢,他往嘴裡喂了一塊五分熟的牛肉。
阿張也來了,他搭住周立,“傅老師怎麼還沒來?他放大家鴿子,真不厚道。”
傅蕪生是不是真的放了大家鴿子也無從得知,反正沒人敢打電話去催他就是了。
或許是白葡萄酒的度數太高,賞南有些暈乎地從周立口袋裡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我問問。”他語氣淡定。
沒人感到意外,賞南和傅蕪生的關係不錯,平時拍戲的時候,大家都能看得出來。而周立就更加不意外了,他和賞南都去過傅老師房間做過客,他們是好朋友,打個電話問問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電話很快被接通,阿張小劉周立一塊湊到手機邊上,阿張按了免提方便聽得更加清楚,賞南的臉被酒精熏得酒紅,加上湊過來的這三個都喝了酒,他頭更暈了。
“傅老師,您到酒店了嗎?”
傅蕪生那邊很安靜,“你問的是那個酒店?”他聲音很有磁性,平時就是這樣,隻是此時的磁性帶著些若有似無的小鉤子,冰冷的金屬質地好像在慢慢的融化。
三人不約而同地抬手搓了搓發麻的耳朵。
“我的殺青宴,您什麼時候來?”賞南的表達比上一次清晰了一些。
傅蕪生回答得不緊不慢,“我已經在路上,大概十分鐘。”
那很快了啊,小劉想,又想要不要點幾瓶更好的酒,不知道傅蕪生能不能瞧得上他之前點的那些。
正準備坐回去,傅蕪生接著說:
“想我了?”
一起和賞南聽電話的三人眼睛齊刷刷地瞪大,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沒聽錯吧?“想我了”!!!這三個字……沒聽錯吧?!
他們咽了咽口水,共同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這個可能性好像也太不可能了些。
無人說話,他們準備先看看賞南的反應,說不定這就是傅老師和好朋友的相處模式呢。
周立的手心都冒出了汗,小腿連著大腿一塊抖了起來,按都按不下去。
賞南點了點頭,“想您了。”
這這這這這絕對不是好朋友的對話,如果說這是好朋友,那賞南和傅老師之間一定有一個人在玩“好朋友之間就算親嘴嘴也沒關係”的詭計。
偌大包房內喧鬨未停,熱鬨非凡,還有人k起了歌,隻有這四人所在的位置,安靜地彼此都能聽見任意一人的呼吸聲,周立的腿也抖得更厲害了,如果賞南和傅老師的關係如他所想,那全莉莉不會開了他,全莉莉會殺死他。
這樣嚴肅到危及生命的大事,怎能草率地下判斷,周立決定再等等。
很快,他們一起等到了傅蕪生的回答。
“嗯,乖,等我。”傅蕪生的嗓音本來是偏冷的,可這樣冷淡的語氣說著這樣的話,莫名地撩人心弦。
電話掛斷,
無人說話。
賞南在吃東西,白葡萄酒太烈。
阿張和小劉對視一眼,眼神出奇的一致,而周立則是心如死灰,想到了前段時間他做的有關賞南和傅老師戀情曝光的噩夢,心裡一直重複著五個字:噩夢成真了……噩夢成真了……噩夢成真了……
最後還是阿張先說話,他捶了周立一拳,“行啊,以後發達了可彆忘了我啊。”
不如不說。
小劉清清嗓子,直起了腰,裝作不經意地問:“真的假的?”
不如不裝。
這可是能將微博給爆了的戀情,上回不算,上回那是狗仔偷拍,除了一張照片,正主雙雙站出來否認,傅蕪生甚至注冊了微博否認,加上《緋城之戀》的宣傳,大眾立刻就認為這是宣傳組在給電影預熱,視線很快就被轉移到電影上去了。
可如果真正的戀情爆出去,一個是粉絲堪比活體戰鬥機的流量,一個是手握多個獎項國民度上至八十下至八歲的影帝,場麵實在是無法想象出來有多慘烈。
“難怪傅老師上次澄清的時候說自己正打算結束單身,”小劉舉著酒杯若有所思,“那時候電影才開拍沒幾天吧,他就看上賞南了。”但是平時拍戲的時候完完全全看不出來,連阿張小劉這種天天混跡娛樂圈看假夫妻假情侶的都沒看出來。
阿張一針見血,“我現在覺得,傅老師上次的發文不是澄清,有點像官宣。”
他說完後,和小劉對上視線,兩人一臉的“你懂我懂,懂的都懂”。
賞南一顆一顆吃完了盤子裡的芸豆,有些噎得慌,但手邊隻有酒,他隻能又喝了一口,完全咽下去之後,他扭頭看著周立,“全莉莉如果開了你,我再自己掏錢請你回來。”
周立一怔,一字一句回味過來了賞南剛剛說的話,頓時感動得恨不得給賞南一個大大的擁抱,隻是場合不合適,他怕被人拍到後發到網上,並寫配文“賞南與自己的狗熊助理似有一腿”,所以周立隻能和賞南碰了碰杯,“你和傅老師,多久了?”
“沒多久,一個月都不到。”
“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但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這才是令周立感到鬱悶的,作為賞南的貼身助理,賞南談戀愛都這麼久了,他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他也太失職了。
阿張和小劉兩人激烈討論著,熱議著,複盤著拍攝過程中的一點一滴,一絲一縷,企圖從中找到賞南和傅蕪生從互相看上到最後在一起的蛛絲馬跡。
可惜一無所獲,傅蕪生是個敬業的演員,他從不借著拍戲滿足自己的私心。
“你覺得是傅老師先喜歡賞南,還是賞南先喜歡傅老師的?”
“不好說,如果傅老師再年輕個十歲,我覺得很大可能是賞南先喜歡傅老師,可傅老師今年都三十多了,賞南才二十歲出頭,再過幾年,傅老師都成老頭了。”
“但傅老師看起來很年輕。”
“你不覺得賞南看起來更年輕嗎?”
“你怎麼回事?一直踩傅老師?”阿張皺眉。
小劉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阿張的,“實不相瞞,我兩年前就是賞南最大的粉絲站副站長了。”
阿張:“……實不相瞞,我覺得你和傅老師差不多的深藏不露。”
阿張:“你不怕我告訴張星火?”
小劉:“你暗戀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會的,來,走一個。”
“……”
.
傅蕪生很準時,十分鐘剛過,他就和許圓一起到了,他來了之後,視線第一秒就鎖定了在角落裡和周立把各種酒兌在一起喝的賞南,隻是他沒有直接過去找他,而是先去了張星火所在的那一桌。
和他們寒暄了幾句,傅蕪生才去找賞南。
張星火看著傅蕪生離開的背影,抹了把頭上的汗,“幸好賞南和傅老師關係好,不然傅老師鐵定要和我們坐一桌,那我酒都沒法喝了。”
不在工作時間的張星火,一點國際大導演的威嚴和氣勢都沒有。
小劉從櫃子裡取了很多小酒杯,一杯隻有一口的量,在桌子上擺了二十多隻小杯子,他們點了好些酒和飲料,每隻杯子裝的都不一樣,將每隻杯子裝滿以後輪流喝,玩得相當無聊。
雖然無聊,卻能從他們四個人的臉上看出開心。
一點形象都沒有。
許圓看了看周遭,收回視線,“幸好都是自己人,不然要是被拍到……”
那那些人可能會說賞南是個玩咖或者說他愚弄三個酒店服務生之類的。
賞南運氣不錯,他有係統,係統會告訴他哪杯是飲料,哪杯是酒,他喝到的大部分都是飲料,為了掩飾,才會偶爾喝一杯酒,而其他三人,除了小劉還算清醒正常,阿張和周立已經趴在了桌子上,隻知道抓著杯子往嘴裡倒。
許圓從一旁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賞南旁邊的位置,椅子一放下,賞南就察覺到身畔來了人,看見傅蕪生之時,賞南臉上還掛著贏了後得意洋洋的笑,看見傅蕪生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咽下嘴裡的飲料,局促地叫了聲“傅老師”。
很奇怪,像做了什麼錯事之後麵對老師的感覺,是傅蕪生靜靜注視著自己的眼神太凶了的緣故,賞南想。
看見傅蕪生,小劉拖著阿張離開了現場,周立完全已經倒下了,他眼神迷蒙,甚至看不清來的人是誰。
許圓拍了拍周立的肩膀,“周立,賞南拜托我送你回酒店,走吧。”
身板隻有周立一半的許圓,輕輕鬆鬆地將周立攙扶了起來,晃都沒晃一下,周立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的意思,他以為自己還在睡覺,他在做夢呢,夢見自己走在回酒店的那條路上。
轉眼間,身邊就沒人了,賞南看了看四周,本來在這張飯桌周圍的人都去了彆處。
他還在看著,臉頰就猝不及防被捏住,他的臉被強迫性地扭了回來,微微張開嘴,滿身的酒氣熏得傅蕪生蹙了蹙眉,“怎麼喝這麼多?”
賞南正想開口解釋,傅蕪生的唇就覆了過來,他開始得太突然,賞南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當然,身體準備也沒有,唇上的微熱先是隻在唇上輾轉,不過幾秒鐘,就侵入到了口齒間。
就在剛剛,傅蕪生為著他一身的濃濃酒氣而蹙眉,賞南還以為傅蕪生嫌棄呢,原來是他多想了。
傅蕪生的親吻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樣,一步步地完成,一寸寸地掠奪,最後做一個莊重的收尾,咬在舌尖的那一口,讓賞南疼得差點叫出聲來,可身體卻下意識地拱向傅蕪生懷中。
這對賞南而言無異於是非常羞恥的事情,此時,傅蕪生已經放開了他,賞南滿眼含淚,“傅老師,周圍這麼多……”
他的聲音在看見空無一人的包房的時候猛然消失,空蕩蕩的房間,彆說人了,連之前的音樂聲都沒有了,飯桌碗筷都還在,但人隻剩下了賞南和傅蕪生。
傅蕪生看見賞南愣住,湊近吻了吻賞南的鬢角,“回酒店之後,去我房間?”
看見賞南眼神猶豫,傅蕪生輕歎口氣,似乎決定還是放過賞南吧,於是他說:“那我去你房間?”
賞南:“……”
見麵吻隻是為了和賞南打個招呼,賞南很快從魘中出來了,他回過神時,幾個小演員正滿臉通紅地站在傅蕪生麵前給他敬酒。
傅蕪生雖然都一一接受了他們的敬酒,但都隻是抿了口,神色疏離冷淡。
賞南用還在隱隱作痛的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本來已經褪得差不多的疼痛登時又變得劇烈了起來,雖然隻是瞬間,但他也立刻痛呼出聲。
那幾人已經離開,傅蕪生回過頭看著賞南,估計是喝了酒,年輕人的演技更差了,冷靜淡定裡的委屈都快溢了出來。
“走吧,回酒店。”傅蕪生站起來。
賞南走在傅蕪生的身後,和對方隻間隔了幾步的距離,怕被認出來,他戴著口罩和帽子,帽簷壓得很低。
酒店走廊著鋪著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麵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家酒店消費頗高,來這裡消費的人非富即貴,注意隱私在所難免,時不時路過的工作人員並未給這包裹嚴實的兩個男人太多關注,隻是會在路過後在心底讚歎一下兩人的儀態和氣質,不太像普通的有錢人。
等到了電梯,傅蕪生讓賞南先進去,賞南一進去就按了負一樓,他按過之後才反應過來,扭頭問傅蕪生,“我們有車嗎?”
“我開了車。”傅蕪生按了關門鍵。
喝了太多酒的賞南遲鈍地點點頭。
電梯開始下行,賞南往後退了一步,還沒等靠上什麼,就被傅蕪生拉了一把,賞南直接就借勢把傅蕪生的身體當作倚靠。
從監控裡看,也隻是兩個乘客站得比較近而已,很難引起注意。
電梯內有循環播放的幾個廣告,進來的時候,第一個廣告是賣不含甲醛的牆漆,第二個廣告是賣殺菌洗衣液,播放到第三個廣告,賞南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但他沒開口說話,抬起頭便看見了廣告屏上的自己。
拍的是洗碗機廣告,正在做菜的是女主,也就是男主的老婆,賞南正是男主的扮演者。
老婆做好了菜,喂給老公一口,賞南做出誇張的表情,並且將桌子上的飯菜一掃而光。
賞南和傅蕪生都知道這隻是廣告效果,那一桌子菜都是道具,但賞南仍舊覺得羞恥得不行,他酒勁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偏偏傅蕪生看得很認真。
老婆戴上手套準備洗碗,身為老公的賞南從她身後走過去,從背後環抱住老婆,在她臉頰上印下響亮的一個吻,然後跳了一段隻有現在的賞南會尷尬的舞,洗碗機跳了出來,做了一大段品牌功能介紹之後,洗碗機開始工作了,老婆露出驚喜的笑容,踮起腳尖也親了賞南的臉頰一下,這個吻同樣很響亮。
廣告的一開始,傅蕪生看得還津津有味,在兩個吻播放之後,賞南發現,傅蕪生嘴角噙著的笑已然消失,唇線繃直,眉心不明顯地蹙著,眸色沉冷如雪夜。
賞南有些不太自在,伸手在屏幕上劃了幾下,“我們,看下一個,這個廣告不好看。”
下一個不是廣告,是一部輕喜愛情古裝劇,女主是個小甜妹,男主……賞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