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死神頌歌(2 / 2)

秀摩雅的父親曾是賞南在教會學校念書時的老師,給過賞南許多幫助,他來這裡,就是為了求助賞南,希望聖主能給秀摩雅一次機會,救救他年幼的女兒。

“老師,您不希望秀摩雅被蓋上印章,是嗎?”白發神父站在他們麵前,輕聲問道。

聖子們對聖主都是虔誠的,哪怕是付出生命,可天下父母心,一碰上兒女事,他們就成了最普通的人。

“神父,她多年幼啊,她才十五歲,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秀摩老師朝賞南深深地彎下了腰,“她不能被蓋上印章,如果被蓋上,她這一輩子就都毀了。”

印章並不是隨隨便便蓋的,秀摩雅要被送到聖危爾亞大教堂的大殿由任意一名主教親手蓋上,她的信息會在博拉奇全國公布,她所犯罪行會由主教親手登上“不及格聖子”手記。

賞南喉嚨像是被人用手用力掐住,他無比清楚在麵對這樣一整個國家的狂瀾,他一人之力有多微不足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拯救懷閃,而拯救懷閃的最終目的,本也就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但信仰的力量無窮儘,更加不可估量,不管他們信仰的是什麼,他們都能為自己的信仰拋頭顱灑熱血。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們為聖主而瘋狂,他們把聖主當作自己生命中的神,神的旨意不可違抗,神的旨意必須遵從,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哪怕是生命。

“神父,我知道此事非常為難,但如果您能辦到的話,我願意給您我的一切。”老師的腰彎得更深了,令賞南看了心裡難受。

賞南張開了口,“白台隻需要受鞭刑嗎?”

坐在椅子上的祖父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那當然,我已經去打聽過,他們將行刑的皮鞭換成了鵝絨做的鞭子,那連螞蟻都嚇不走的沒用的鞭子。”

“神父,聖主真的有在保佑他的聖子們嗎?”秀摩老師的愛人滿臉眼淚,她是女人,她知道被蓋上印章意味著什麼,以後,任何人都可以對秀摩雅做任何事情,隻要他們用“我們在教訓這名作惡多端的女聖子”,便可隨心所欲。

秀摩雅低著頭,手指用力地攥住棉布裙子,長發擋住她秀氣的臉,眼淚一顆顆掉下來,“神父,救救我。”

“印章時間是下周一是嗎?我想想辦法。”

[14:你能想什麼辦法?以你的級彆根本無法和整個教會做對抗,他們的教條綁定了每個人的利益,且十分穩固。]

[14:雖然我之前希望你能拯救這個世界,可那也是在保證了你自己人身安全的前提下,現在這種情況,對你不利,你隻是神父,哪怕他們說你是聖主的孩子,可一旦你的觀念與整個社會的觀念相悖,那你也是要作為魔鬼被處死的。]

“但她才十五歲。”

送走了秀摩一家,賞南站在大教堂高聳的大門前,他輕鬆的心情完全消失,邁著沉甸甸地步伐轉身,台階上,懷閃正麵無表情地朝他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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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好久不見。”懷閃中午從神父小堂離開的時候,怒氣衝衝,現在看起來像是又好了。

“不久,幾個小時而已。”賞南繞開他,走上台階。

懷閃一個轉身,跟了上去。

“神父,您得罪人了,知道嗎?”懷閃走在賞南旁邊,慢悠悠的,說出口的話卻如一記悶拳,將賞南打得措手不及。

可也就半分鐘不到,賞南就恢複了平靜的心情,他毫不意外,“龐區長的事情?我還沒有寫信給主教們報告。”

“你想報告給誰?”

白發神父和年輕有為的懷閃主教,一黑一白的裝束,氣質卓然,兩旁的行人紛紛避讓。

但神父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懷閃主教卻很開心,不過……懷閃主教好像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龐西西的二叔是宗主教,小神父,您知道什麼是宗主教嗎?應該知道吧?”懷閃雖然笑著,眼底卻沒有笑意,“他的權利和地位高過於格尼,而你在我麵前都要向我問候,你怎麼那麼大的膽子,去和龐區長發生碰撞?”

賞南語氣冷靜,“如果他們真的如主教所說的一手遮天,那龐區長喝牛奶的時候也就不會手抖了。”

懷閃定定地盯著賞南的側臉好一會兒,他和其他的聖子們不一樣,和其他的神職人員更加不一樣,他堅定勇敢得簡直不像博拉奇的人,他身上的正直更是前所未見,他比所有神父都更像神父,他看起來像是真的在為聖主保護他的聖子們。

可為什麼,來得這樣晚……

“神父,我隻是好心提醒您,我是不會幫助您的。”懷閃攤開手,不緊不慢地剝開了一顆牛奶糖,“雖然我覺得神父是個好人,可是我也不敢得罪宗主教啊。”

賞南心中無來由地升騰起了一股火,大殿中,他擲地有聲地同懷閃說話,“主教,我隻是在按照聖主說的在行事,聖主說貪婪是罪,說懶惰是罪,聖主細數了一百多條罪行,但被認定罪行的卻隻有聖子們,據我所知,教會內烏……”

倔強的神父膽大包天,令人氣惱,懷閃咬碎了硬糖,捂著賞南的嘴直接把人按在了大殿冰冷的窗欞上,撞得窗欞震蕩,賞南的後背疼成一片,都要疼碎了。

“神父,有些話可以隨便說,有些話不能隨便說的哦,”懷閃剛剛剝過糖果,指尖還有奶香味,他垂著眼,烏黑的睫毛和雪白的眼皮擋住了他意味深長的目光,“這裡是聖危爾亞大教堂,您知道教皇有多少眼線和耳朵在這裡嗎?”

“您真的以為憑借著聖主孩子這個名頭就能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

“雖然我不知道我哪句話惹了神父生氣,但神父怎能向我發脾氣?我是主教,不管我說什麼,您都要接著、受著。”

懷閃冰冷的袍子挨著賞南垂在身側手,他手掌釘在賞南下半張臉,賞南完全無法掙開,隻能用冷冷的眼神看著對方。

“之前,我請神父去給我買酒,神父拒絕了,我什麼都沒說。您知道您拒絕的如果是其他主教,您會受到什麼懲罰嗎?”懷閃的力道輕下來,手掌溫柔地摩挲了會兒賞南的臉,“要是其他主教,您的嘴現在已經被打得說不了話了,豈能讓您再這樣不顧禮儀地發脾氣。”

賞南試圖甩開懷閃的桎梏,但沒成功,他們靠在窗戶邊上,看起來親密無間,幸好此時來往的人不多,他們也不敢對神父和主教多看。

“主教,”賞南突然脫力般地說道,“我好累。”

“我不喜歡被人求助,因為我清楚我能力不足,我隻能做一些雜事,主持聖子們的聖告,幫您買一些酒,修剪聖危爾亞大教堂花壇中的青草和花叢。但我還是想做一些事情,幫助一些人,聖主讓他的聖子們善良柔軟,不是讓他們受儘欺淩的,對不對?”

懷閃一怔,他印象中的神父,一直抬頭挺胸跟小公雞似的,幾時露出過這樣喪氣的麵容,如果是因為害怕宗主教和那些破事,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放心,在我的轄區內,沒人敢動我的神父。”懷閃往後退了兩步,他衣擺碰在地麵瓷磚上,夕陽照過來形成的光影慢悠悠地擺動,他摸了摸自己短得不行的頭發,突然咧開嘴笑了,“神父,您剛剛是在求我嗎?”

賞南抬起眼,眼神悠然,“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神父剛剛是在演戲嗎?”雖然懷閃這樣問了,但其實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賞南就是裝的,裝得柔弱無助,裝得可憐不已,令他直接向神父許下了那樣的承諾。

“唔,隨便主教怎麼想。”賞南戴上帽子,擋住了身後有些燙人的落日。

神父完全不把人放在眼中的怡然自得真讓人感到生氣,懷閃眸子深深地盯著對方看了許久,賞南也一直保持著和對方的對視,說是對峙,可能會更準確。

直到懷閃先開始動作,他朝賞南伸出手,賞南下意識就要躲,誰知道邪惡的主教會對可憐的神父做出多過分的事情?

懷閃拽住了賞南的手,手背朝上,五指被懷閃握住。

白衣主教彎下腰,唇快要碰到賞南手背上,抬起眼來,賞南看清了對方猩紅的眸子,心頭一緊,“主教,您……”

“神父,”懷閃說話時,一口尖利的獠牙若隱若現,“我說了您是我的神父,您就永遠是我的神父,我說到做到。”

話音剛落,他的一口獠牙就叼住了賞南手背上的薄肉,力道絕對能保證留下深刻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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