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詩班的孩子們都尚在教會學校上課,每個教會學校會選最優秀的同學進入唱詩班,既然優秀,那必定是德智體美勞都樣樣拿得出手的。
第一街區不止一所教會學校,賞南去的是這次在第一街區比賽範圍內勝出的唱詩班所在的教會學校。
他的到來沒有提前告知,門衛起先不讓進,讓他要麼出示身份要麼給他一撮金子,馬利維選了前者,那門衛臉都嚇白了。
賞南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校門一側的大石頭,上麵刻著兩個兩字:德與行。
正好是懷閃之前就讀過的教會學校。
之後便是校長親自出來迎接,賞南配合著和對方寒暄了幾分鐘,說他想在學校轉轉,不用特意找人介紹,他和馬利維單獨走走就行。
校長雖然不放心,但他也沒資格做神父的主,隻得答應。
學校的學生都穿著教會學校統一封黑色服飾,和賞南原本世界的學校沒什麼區彆,球場綜合館食堂…該有的都有。此時是上課時間,校內活動的學生並不多。
馬利維一路走一路發出讚歎,說現在教會學校的條件可真是好,說這都是偉大的聖主和教皇的功勞,順便再感慨一番他當時讀書的寒酸條件。
14的注意力則不在教會學校的設施有多好,賞南每踩過一塊土地,腦海中就會出現主角為懷閃的一幀幀畫麵。
懷閃和蒼兔的關係是最好的,懷閃那時候也留短發,輪廓分明的臉有棱有角,看著便覺得叛逆難馴,他的服飾胸前彆著一整塊打薄的金子,柔軟纖長的金鏈從左胸前扣到右邊口袋。那時候,懷閃的頭發還是黑的。
蒼兔沉默寡言,瘦高個,始終一言不發地跟在懷閃身邊,兩家父母是世交,雖然蒼兔人一直跟在懷閃身邊,但他目光卻從頭到尾都追隨著一個把袍子當裙子穿的男生身上,那應該是萬米。萬米會用不同顏色的頭繩給自己紮一頭的衝天炮,眼睛細長,看誰都笑嘻嘻的。
除了他們三個,另外隻有彆允和他們同年級,彆允有很多不同顏色款式的短裙,不同的短裙搭配不同的短靴,她和懷閃關係最好,但不怎麼說話,通常用眼神和動作交流——互相瞧不上的兩個人。
四個人向來同行,懷閃和蒼兔喜歡玩棒球,萬米會和彆允穿一樣的短裙給兩人加油,彆允通常隻是神情冷冷地坐在台階上麵,萬米會扭得褲衩子都露出來,彆允有時候看不過去了會伸手幫他拽一拽。
[14:你好像挺喜歡萬米,他被丟進了攪拌機。]
“……”
賞南站在空無一人的棒球場,風從空曠的球場對麵襲來,賞南的帽子被吹掉了,頭發也被吹亂。
在14給他看的畫麵裡,觀眾們興奮地喊著加油,懷閃所在的球隊呼聲最高,他伸了伸懶腰,漫不經心地站在擊球手的位置上,大部分認為比較重要的投手位置則是蒼兔,其他隊友也都配合默契。
球被蒼兔發出去,懷閃手中的棒球棒準確有力地擊中了球,在球飛出去的瞬間,他丟下棒球棒開始跑壘。懷閃的速度快得如閃電般,棒球被擊打得很遠,但還在界線內,防守隊沒能成功接殺,又跟不上懷閃的速度,懷閃成功進壘得分。
觀眾的歡呼聲如浪潮般。
此時,意氣風發的閃閃和陰鬱瘋狂的懷閃慢慢重合,賞南撇了撇嘴,壓下了從喉嚨深處衝上來的哽咽。
“贏了,老大請客吃飯!”萬米圍著懷閃跑圈,蒼兔皺眉一把拽住他,“裙子太短了。”
懷閃拎著棒子,想了想,“今天要去排練室排練,要是唱詩班的比賽輸了,老孫又要念叨。”
“啊,好煩。”彆允抓了把頭發。
懷閃獨自走在前頭,彆允追上他,“喂,閃閃,我姐妹讓我問問你,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
懷閃把棒球棒扛到肩頭,“隨便什麼樣,我喜歡就行咯。”他說這話的時候,和賞南擦肩而過。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儘頭。
校長還是不放心讓神父獨自一人在學校裡轉悠,他費儘唇舌,終於將神父請去了辦公室。
“唱詩比賽準備得怎麼樣了?”賞南問校長。
校長立刻拍著胸脯保證,“神父您放心,我們學校這次一定能拿第一!”他的自信都快要溢出來了。
賞南看了氣質憨厚的校長一會兒,好奇道:“很久沒拿第一啦?”
校長自信滿滿的表情立刻變成了垂頭喪氣,“不瞞您說,從我被調到這裡當校長開始,唱詩班的比賽就從來沒贏過……不過!我個人覺得我的孩子們就是最優秀的!”
贏得比賽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是被拆解入腹的預告。
懷閃那一屆,他們的校長明顯是知情人,那如今的校長呢?他知情嗎?
神父突然的沉默令校長感到不安,神父認真思考時,眼瞳中的白色光圈像是直接化為實質性的鐐銬銬緊脖頸,被打量的人油然而生一種窒息感。
“儘力就好,不要太辛苦。”賞南目前沒有阻止這種兩年一屆全國性質比賽的能力,他也不好說出讓此次唱詩班的孩子退出比賽的話,先不說沒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就算退出了一隊,也仍然會有新的“贏家”,治標不治本。
神父的關心令校長感到受寵若驚,他不是第一次見神父了,應該是第三次?還是第四次,第一街區做月聖告時,他曾遠遠地見過一次,對方盛裝出席,整套的寶石飾品,一頭白發愣是將珠光寶氣給壓得聖潔高貴。
他本以為神父是高高在上、不下凡塵,結果居然這麼和藹可親,他以後一定要多多地給神父小堂侍奉。
[14:他說你和藹可親。]
“我今年18。”
[14:你是神父嘛。]
[14:對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唱詩班的勝利隊會被送去當食物,他腦子很簡單,我沒怎麼費力就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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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教會學校後,賞南又多了解了懷閃一點,隻是如果要將閃閃和懷閃聯係到一起,會有些難度。
從那天晚上之後,懷閃已經三天沒出現了。
兔免也沒再來拜訪過。
隻有馬利維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不希望自家神父和懷閃主教的關係太親密,懷閃主教這樣肆意輕狂,要是在未來某一天連累到了神父,怎麼辦?
月初,教皇的講道課就在月初。
馬利維早早地就將賞南叫了起床,外麵的天黑蒙蒙的。雖然這已經不是神父第一次去王宮,但不管去多少次,馬利維都會非常緊張地鄭重對待。
他麵見教皇的正裝長袍帶著綠色,和墨綠色的腰帶渾然一體,其餘的都和上次觀刑時的差不多,耳飾有些重,畢竟是黃金和寶石打造,沉甸甸地往下墜。
出發時,天剛好亮起來。
賞南抱著他的神父真經正準備登車,不遠處就傳來一聲懶洋洋的“神父~”。
懷閃從偏殿出口一側的台階上走下來,手裡還抱著一本跟上次《主教的欲/望》不相同的書,隔著老遠,賞南就看清了書名:《主教的渴望》
“……主教,早。”
主教白袍合身,黑色的寬腰帶紮得有些鬆垮,他站到了賞南麵前,笑意淡淡的,“神父,能同行嗎?”驕傲的神父說不定又要拒絕。
“可以,”賞南點點頭,順便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懷閃,“執事給我準備的餅乾,您吃早餐了嗎?要不要吃?”
“謝謝神父好意,神父自己吃吧,我不吃。”懷閃情緒不怎麼高,他鑽上汽車,坐下就閉上了眼睛。
馬利維對懷閃主教的自來熟表示目瞪口呆。
“我們走吧。”賞南對馬利維說道。
馬利維不能和神父一起坐後座了,他坐上了副駕駛,時刻關注著後麵的動靜。
從聖危爾亞大教堂去王宮足有兩個小時的車程,王宮修建在一片綠樹成蔭的群山之中,它被群山環繞。自然之內,富麗堂皇。
車內一直沒人說話,賞南也沒開口找懷閃聊天,他知道懷閃的心情一定非常差。
王宮是懷閃和他的朋友們被奪去尊嚴和生命的地方,要麵對的教皇禽獸不如,儘管如此,懷閃也做不到在王宮內肆意砍殺,就像14說的,懷閃沒辦法做一個純粹的惡棍。同時,一旦怪物失控,遭到砍殺的不會隻是有罪之人,整個世界將全線崩潰毀滅。
懷閃又是死神,他殺了一遍,還能再收割一遍,直到將這個世界整理得乾乾淨淨。
想到此,賞南偷偷看了懷閃一眼,後者此刻看起來好像是在睡覺,剛剛冒出頭的陽光是溫馨的淡黃色,籠在懷閃的臉上,細碎的光點在他臉上跳躍著。
外部條件已經極儘溫柔,可懷閃眼窩深邃,鼻梁挺拔如俊峰,下頜線收斂得鋒利利落,哪怕是睡著,也能想象出他看著人時會是怎樣的冷肅模樣,很不好惹。
賞南隻是看了很短暫的一瞬,就被懷閃覺察到了。
懷閃突然睜開眼睛,黑幽幽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賞南,似乎在睡夢中時就鎖定了神父。
“神父,好看嗎?”懷閃抱著手臂,朝被嚇呆的神父挑挑眉。
賞南本就因為偷看被抓包而手足無措,懷閃說完後還故意咧開兩排鋸齒狀的獠牙,賞南直接嚇得一動不敢動。
在懷閃揶揄的眼神下,賞南長翹的眼睫不安地顫了幾下。
主教自以為自己將可憐的神父玩弄於掌心,可惜得意還不到兩秒鐘,神父就膽大包天地朝主教的麵部伸出手。
賞南的指腹柔軟溫熱,在觸碰到懷閃鋒利尖銳的齒尖之前也碰到了懷閃的上唇。
看見懷閃眼神掠過一絲疑惑,賞南彎了彎嘴角,看起來單純無邪,“主教,您的牙齒真可愛。”
懷閃身體的僵硬,賞南光是憑看都能看出來,占領上風時,賞南的嘴角揚得更高了,看起來就更得意。
懷閃很快反應過來神父是在“欺負”自己,他眼中的疑惑和好奇褪去。
他直接合上牙關,咬住賞南的手指,賞南的一截手指被桎梏在懷閃的口腔中,神父臉上的神情由得意洋洋變成了驚慌失措。
懷閃一肚子壞水開始冒泡——他用舌尖沿著賞南的指尖舔了一圈兒。
看見漂亮神父的臉漲得通紅,懷閃才好心放過對方。
張開嘴時,懷閃眼睛盯著神父從自己嘴裡不小心帶出來的那一條長長的銀絲,笑得惡劣,“神父,現在還覺得我牙齒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