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歉是覺得我生氣了,不是因為你打飛了那小孩兒的平板?”
“是。”
賞南搖搖頭,“沒事,我沒有生氣,你不需要道歉,我帶你回家本來是希望能讓你開開心心地吃頓飯,我小姨夫是個很討厭的人,但他對家庭沒得說,我們彆理他。”
“他們經常這樣對你?”蕭睚被賞南拉著在書桌前坐下。
“我忘了。”賞南從書架上拿了幾本書,放在蕭睚麵前,“看書吧,等會吃飯,我餓了,你餓了沒?”
“嗯。”
他們不僅沒吃午飯,連今天的早飯都還沒有吃。
吃飯的時候,川川還是生氣的狀態,他誰都不搭理,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不伸手幫一點兒忙,抱著一整瓶飲料不撒手。
賞南和蕭睚挨著坐,賞媽媽和小姨在廚房忙完後也入了座。
賞媽媽不停給賞南夾菜,她和蕭睚之間隔著賞南,不太方便夾菜,隻能使勁讓蕭睚多吃點多吃點,“阿姨特意蒸了一個大蹄髈,小南最愛吃我做的蹄髈了。”
蕭睚的筷子在賞媽媽說完後伸向了那盤清炒荷蘭豆。
賞南用自己筷子給蕭睚夾了很大一塊兒蹄髈肉,“這是蹄髈。”
幸好賞媽媽沒注意到,她忙著聊天,忙著給賞南夾菜,給川川夾菜。
“好吃吧?”賞南小聲問蕭睚,“我媽做飯特彆好吃,你要是喜歡吃,以後每個星期我們都回家吃飯。”
“回家?”蕭睚動作一頓。
“對啊,”賞南拍了拍蕭睚的頭,“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蕭睚往嘴裡刨了一大口飯,沒言語。
賞南小姨夫帶來了幾瓶度數很高的白酒,他取來了一瓶,在場能喝酒的就他和賞爸爸,賞爸爸很喜歡蕭睚,不顧賞南反對,就給蕭睚倒了滿滿一杯白酒。
賞爸爸按著蕭睚的肩膀,“成年人,可以喝酒,一杯酒而已,小南身體不好,我不讓他喝,你這身板一定沒問題。”
勸酒文化,哪怕是在怪物世界裡也張牙舞爪地存在著。
賞南咬著筷子想,狗能喝酒嗎?
14冒出來了。
[14:愛意值10,黑化值25,能喝酒,他是怪物,不是普通小狗,但酒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賞南沒被蕭睚可以喝酒的消息震驚到,而是被冒出來的愛意值嚇到了。
小狗……對人也會有愛意值嗎?他指的是戀愛和結婚的愛意值,不是寵物對主人的愛。
如果是小狗,賞南心裡確實覺得有些怪怪的,可如果再加上對方是蕭睚這一點的話,那好像也還不錯。
賞南看蕭睚喝酒跟喝白水似的。
蕭睚喝酒不上臉,白酒入口不咂嘴不皺眉,讓賞爸爸和小姨夫都覺得他酒量很好,倒了一杯又一杯。
飯畢,賞南在蕭睚身上聞到了比裝酒的瓶子還要濃重的酒精味道。
賞爸爸臉通紅,靠在椅子上,對蕭睚豎大拇指,“小同學,前途不可限量。”他能升職,有一大半都是因為比同期競爭的人要能喝會喝,“要是話再多點,就更好了。”賞爸爸看著蕭睚的眼神,全是讚賞。
賞南站起來,“爸,我帶蕭睚回房間了。”
賞爸爸一愣,“今天彆回學校了吧,都快天黑了,你那個床睡你和你同學我看沒問題。”
“知道知道,你把人家灌成這樣,我還怎麼回去。”賞南答道,他明顯發現蕭睚瞳色有些不太對勁了,在餐桌頂上燈光的映照下,層層疊疊的深棕色瞳孔看起來像狼的眼睛。
蕭睚喝醉了。
還是醉得比較厲害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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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子雖然老,可麵積大,當時買下來還是賞南他爸找同學拿的內部價,便宜不少錢,怎麼看都是劃算的。
而賞南房間的洗手間比主臥的洗手間還要大,隻是沒有獨立的衣帽間。
“你先去洗澡,我給你找我以前的睡衣……”賞南推著蕭睚進浴室,給他說了冷熱水開關,又說了沐浴露洗發露的位置,轉頭在衣櫃裡翻騰著,終於在底下找到了一套他沒怎麼穿的格子睡衣,他抱著睡衣,往洗手間走,“可能會有點小,但你穿應……”
扒開推拉門,站在浴室門口,賞南手中的睡衣差點都沒抱穩。
乍然看見一隻狼犬出現在浴室裡,還是挺考驗他的膽量和心理承受能力的。
賞南一步踏進浴室,轉身拉上門,上了鎖,把衣服放在了牆上櫃子裡,“你喝太多酒了。”賞南站在狼犬身前,說道。
花灑裡的水嘩啦啦地往下衝,儘數打在了狼犬背上,它舔了舔爪子,黑沉沉的眸子不緊不慢地落在賞南臉上。
它張開了嘴。
賞南心頭一跳,忙蹲下來掐住它的脖子,“不許叫!”
狼犬喉嚨裡嗚咽了聲,用頭蹭了蹭賞南的頸窩——它渾身都濕透了,腦袋也是,蹭了賞南一身的水,水漬順著賞南脖子留下來,直接把白襯衫都弄得貼在了胸腹上。
物種不同造成的差距令賞南蹲都蹲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頭頂花灑淋了一人一狗滿身,賞南眼前全被水簾擋住了,他手掌撐在地上,排水口可能是被堵住了,地磚上已經有了積水,淹沒過他的手指,霧氣彌漫,賞南莫名產生了一種慌亂的情緒。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身,狼犬卻順勢撲上來,它粗糲的舌頭舔過他的臉,又熱又濃的酒精瞬間襲入他的鼻息,衝擊得他頭暈目眩。
”蕭睚!”賞南嘴裡進了花灑中的水,令他嗓音聽起來莫名的沙啞。
狼犬的尾巴把牆壁扇得砰砰響。
——它更興奮了。
狼犬不費吹灰之力,一隻爪子都能按住賞南,令他無法動彈,賞南後背靠在牆上,地上的水越來越深了,他往排水口看了一眼,可能是狼犬的身體把排水口塞住了。
賞南抬手,無奈地用手掌抹掉臉上的水,吃力地伸手捏了捏狼犬的耳朵,“蕭睚,等會要發水災了。”
儘管浴室裡熱氣騰騰,狼犬的身形影影綽綽,可賞南仍舊能精準感受到狼犬的情緒。
興奮,除了興奮就是興奮。
不算清晰的身影猛地朝他撲來,賞南下意識扭頭閃避。
狼犬一口咬住了賞南的脖子,它的犬牙牢牢地鎖住賞南柔軟的脖頸,大動脈不僅是在賞南身體裡跳動,也是在狼犬嘴裡跳動,它隻要稍稍用力,賞南纖細的脖子就會直接被咬斷。
賞南知道蕭睚不會傷害自己,他拍了拍狼犬的頭,“冷靜了嗎?”他話音剛落,就感覺自己喉結被狼犬用舌尖用力抵了抵,賞南眼睛倏地瞪大,靠!
或許是剛剛說話時,喉結滾動,刺激到了它。
狼犬放開了賞南,卻不是為了放過賞南,它直接把賞南按在了積水裡,賞南看著那雙仿若泡在水裡黑瑪瑙似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蕭睚出現在了賞南麵前,熱水順著他鼻梁鼻尖,不斷往下流,他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他低頭看著賞南,喉結不太明顯地滑動了兩次。
混雜著流水與排水口嘩啦的聲音,一聲粗啞低沉的“主人”出現在賞南耳畔。
隨著這聲主人響起,一陣微弱的電流順著賞南後背傳達到全身,直至指尖都在發麻,電流順著水麵,擴散到各處,賞南眼神渙散了一瞬才清醒,“你叫我什麼?”
蕭睚眼神濕漉漉,黑漆漆,“主人。”他聲線又低又冷,沒有絲毫無厘頭劇裡的誇張惡搞或者小心翼翼與討好之意,仿若這就是理所應當對賞南的稱呼。
“彆,彆這樣,”他叫一聲,賞南渾身麻一次,賞南的臉和耳朵一起變得通紅,“你上次不是說,你不需要主人的嗎?”
“流浪狗不需要。”蕭睚回答著,同時將賞南從地上拉起來,關了水,浴室裡嘩啦啦的聲音立刻減小了一半,莫名的冷清卻令賞南臉上感覺更加燥熱。
蕭睚的眼神帶著人類沒有的專注和虔誠,那分明是狼犬的眼神。
蕭睚蹲在賞南麵前,被打濕的漆黑碎發被他撩了上去,眉眼毫無遮擋地暴露在賞南麵前,他看著神色有些慌亂的賞南,“你害怕。”
“沒有,”賞南搖頭,“我隻是……沒有養狗的經驗。”後半句話,賞南說得十分艱澀,他不知道這麼說到底對不對。
“我不需要你養我,我比你有錢,”蕭睚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情。”
“那……”賞南欲言又止,他想問問有什麼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蕭睚語氣頓了一會兒,他漆黑的眼睫落下來,“你不拋棄我,就好。”
賞南試探性地問道:“三天餓九頓,也不介意?”
“不介意。”蕭睚語氣淡淡的。
賞南以為蕭睚會說“我有錢”。
浴室裡的積水逐漸排空了,瓷磚變得有些涼,四周也跟著變得靜悄悄。
於是,蕭睚就顯得格外有存在感和侵略性。
“為什麼是我?”賞南問道。
“沒有為什麼,”蕭睚垂著眼,看著賞南如玉一般的喉管,脆弱漂亮,“你體質羸弱,物質條件不足,性格不強,不算客觀上的優質犬主,但這些都是你們人類自己提出的條件,我不在乎這些。”
“我也不是你們人類眼中適合飼養的犬種,不漂亮,不可愛,登記在冊的禁養犬,攻擊性強,”蕭睚抿抿唇,表麵看起來神色漠然,可搭配著他單膝跪在賞南麵前,渾身濕漉漉的,看著卻是可憐兮兮的,“你不要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說理由的話,那可能是之前在沿江路,他滿嘴血腥的在賞南麵前露出犬的形態,他以為賞南會尖叫,會報警,可對方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頭。
小狗的愛不用建立在主人為自己獻出生命的基礎上,摸摸頭就可以。
賞南仿若思考了很久,他思考的時間越長,蕭睚就會越不安,估計是人形不太自在,蕭睚又露出犬的形態,蹲坐在他的麵前——它時不時甩動的尾巴充分說明了它的焦躁不安。
“那,”賞南清了清嗓子,“我就當你主人,以後我愛你,你也愛我,我永遠不會拋棄你。”說完,他朝蕭睚攤開手掌,“蓋個章吧,小狗。”
狼犬甩了甩尾巴,抬起沉甸甸的爪子,放在了賞南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