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了!”佑茗露出歡喜的笑容,他跑過去,把奶白色珠子撿起來,跑回自己位置蹲下來後,他把珠子遞給賞南,“給你。”
“嗯,本來就是幫你打的。”佑茗臉上的歡喜還沒淡下去,明朗的目光帶得他漆黑的眼色都變得斑斕起來。
孩子氣的小章魚,賞南真的覺得挺可愛的。
張壯壯撇撇嘴,“自己打的珠子自己拿著,送來送去的話,就是破壞了遊戲規則。”
李苳從土坑裡抬起頭,“這那裡是破壞規則,誰打到了珠子,當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咯。”
另外一個小男生黑瘦精神,眸子雪亮,他贏得的玻璃珠其實最多,吳夋看著張壯壯,“你在嫉妒什麼?”
本來張壯壯隻是隨口抱怨一句,吳夋這話一出,他頓時就生氣了,臉上的肉都抖了抖,他把手裡的一把玻璃珠砸在了吳夋臉上,“你再說一遍!”
李苳身體明顯瑟縮了一下,她可打不過這群男孩子。
“說就說了,你難道還想打我嗎?”吳夋也生氣了。
張壯壯一直都是這片區的孩子王,年紀再大點兒的不會和他們一起彈玻璃珠,張壯壯順理成章的呼風喚雨,坐擁七八個小弟。
不過今天,他的小弟們都沒來,所以他隻能屈尊和麵前這幾個以前他不怎麼瞧得上的人一起玩。
佑茗就算了,張壯壯最看不慣的其實是賞南,賞南在小區裡是典型的彆人家的孩子,長得可愛,行為乖巧懂事,最近還變得聰明又嘴甜,還要去上那麼貴那麼好的幼兒園。
但動畫片裡的這種角色,都是大反派,都是裝的。
張壯壯覺得自己就是動畫片裡洞察一切人和事的主角。
“你這個妖怪!!!!”張壯壯指著賞南大聲喊道。
手裡握著一直想要的奶白色珠子的賞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張壯壯指著罵妖怪,但賞南被罵後的第一想法卻是:妖怪?好可愛的罵人詞,不愧是小孩子。
但等到張壯壯如一名相撲選手,地動山搖地朝他跑過來的時候,賞南才發覺事態不妙。
在這個世界中,賞南一直秉持著不和小孩子計較的原則理念,可他自己也是小孩子,而且,張壯壯的拳頭打人真的還挺疼。
賞南伸手便去擰張壯壯的耳朵,這招他是跟賞英樹學的。
張壯壯疼不出賞南被賞英樹擰耳朵時那可愛又可憐的模樣,張壯壯太胖了,臉一皺起來,就覺得馬上得在下巴底下放一個盛豬油的壺才行。
張壯壯疼得大叫,下手更狠,還去踢賞南的小鳥。
由於身體年齡隻有五歲,賞南就算有一百個揍人技巧也無濟於事,張壯壯不僅年紀比他大,那身板本就比他的同齡人還要大上一圈兒,賞南直接被他按倒在土坑裡麵。
吳夋也見賞南打不過,也加入了,可他也年紀小,個頭比賞南還要小,張壯壯一腳就把他踢翻在地。
“妖怪,看爺今天就讓你露出真麵目!”張壯壯大聲喊道。
佑茗眨了眨眼睛,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張壯壯身後,一巴掌扇在張壯壯的後腦勺上麵。
張壯壯腦子一陣劇痛,兩隻耳朵都出現短暫的嗡嗡聲,很快,他感覺自己嘴巴上滑過一道熱流。
李苳指著他,大聲喊道:“張壯壯,你流鼻血啦!你流鼻血啦!”
張壯壯伸手在自己鼻子下麵摸了摸,放在眼前一看,果然是血,他眼淚立刻湧了出來,嚎啕大哭起來,“爺爺,爺爺,我流鼻血了!我流鼻血了!”
那群大人聽見流血了,立刻丟下了棋盤朝這幫小孩子們跑過來。
幾分鐘後,埋頭在爺爺懷裡的張壯壯還在不停抽泣,他爺爺手裡抓著一把擦過鼻血的衛生紙,看著很是可怕。
吳夋和他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又黑又瘦,他爸板著臉,“誰乾的?”
賞南、佑茗、吳夋,還有李苳,四個小孩站在一排,賞南和佑茗沒哭,賞南是覺得沒必要哭,佑茗是哭不出來,他嘴角甚至還有不明顯的笑意,隻是天黑看不出,而吳夋和李苳則都是滿臉的眼淚。
賞南主動說道:“佑茗贏了一顆玻璃珠,他把那顆玻璃珠給我了,張壯壯就說我們破壞了遊戲規則,然後就用玻璃珠砸吳夋,接著張壯壯就罵我是妖怪,衝上來打我,把我按在土坑裡,用沙子丟我的臉,用拳頭打我的腦袋。”賞南雙手把劉海掀了起來,額頭上是張壯壯使勁用拳頭打出來的傷,紅得像是要快冒出血。
佑茗嘴角歡愉的笑意瞬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黑幽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張壯壯的背影。
賞英樹看自己兒子那被揉成了像鹹菜一樣的衣服,灰頭土臉的,還帶著傷,心情也不大好,“張叔,小孩子打個架的事兒,算了吧。”他是不想鄰裡之間因為小孩子鬨僵,主動退一步。
老人眼睛一瞪,“說是壯壯打的,有什麼證據沒有?”
吳夋立刻嚷道:“我們都看見了,我和李苳,還有佑茗,我們都看見了!”
“那誰知道是不是你們這幫小兔崽子聯合起來欺負我孫子!”
賞英樹的臉登時就冷了下來,吳夋他爸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張壯壯這小孩有多討嫌,眾所周知,所以其他幾個小孩的大人才不讓他們跑遠了玩兒,指不定張壯壯就會欺負他們。
結果這就在眼皮子底下,張壯壯就把賞南打得一頭傷。
“我孫子怎麼著也是流了血,還說頭疼,說不定是腦袋被打出了問題,我們一定……”老人義憤填膺的話被賞英樹的動作打斷了。
賞英樹突然站起來,嚇了老人趕緊把自己懷裡的孫子抱緊了些,但賞英樹並不是要對這爺倆做什麼,他拎著水杯,徑直走到賞南麵前,彎腰把賞南抱起來,賞南身上的塵土全掉在了賞英樹衣服上,賞英樹又掀起賞南額前的頭發看了看傷,再次看向那爺倆時,他臉色極差,“行,那我們就走流程,驗傷,打官司。”
不給那爺倆反應的時間,賞英樹另外一隻手直接牽起了佑茗,“我們走。”
佑茗看著牽著自己手的這隻大手,溫熱寬厚,他不由自主地回握對方。
路過那爺倆時,賞英樹用溫和的語氣對賞南和佑茗說道:“彆怕,死不要臉的不止這個老東西,滿世界都是,這次我先教你們,以後自己要學起來。”
張壯壯他爺爺氣得胡子頭發都差點燃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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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門口,佑茗打開了家門,裡頭漆黑一片,賞英樹皺眉,問佑茗,“你爸媽沒在家?”
佑茗搖了搖頭。
賞英樹伸手就把佑茗已經打開的門又給關上了,掏出鑰匙開自家的門,“那你先來我們這邊,我正好要給小南洗澡,洗一個也是洗,洗兩個也是洗,你倆一塊兒吧,洗了澡我給你們下碗麵條,張心心打麻將去了,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來不成。”
佑茗跟在賞英樹後麵,第二次走進小南的家。
賞英樹把賞南放下,去外麵陽台取了兩套乾淨衣裳,他推著兩個小孩進浴室,打開花灑試水溫之後,他才問道:“壯壯流鼻血,是誰乾的?”
總不能是李苳,李苳是個小姑娘,出了名的膽小,她根本就沒動手。
佑茗被賞英樹把衣服全扒掉了,他坐在小板凳上縮成了一團,“是我打的。”他說完以後,扭頭去看坐在自己旁邊的賞南,賞南已經開始給自己抹香皂了,小南好白啊,像棉花糖一樣。
“你打的?”賞英樹有些驚訝。
“嗯,”佑茗點點頭,“我看見他一直用拳頭打小南,小南打不過,我就上去幫忙了。”
他是怪物,是小章魚,人類的手臂也是它的觸手之一,它那一下,估計就是輕輕碰了一下,如果是真扇,張壯壯的腦袋可能就飛出去了。
“以後遇到這種事情,打可以,但是最好彆打出明顯的傷,”賞英樹給佑茗抹上香皂,對著兩人說道,“但最好還是告訴大人,張壯壯平白無故對小南動手,我們大人處理就行了,不過以後要是長大了,凡事一定要思而後行,不過不管怎樣,不要讓自己吃虧。”
“小茗和小南是好朋友,小茗知道保護賞南,叔叔很高興,”賞英樹揉了揉他的頭發,“但是小茗也要懂得保護自己,知不知道?”
佑茗重重地點了點頭,“知道。”他現在,和喜歡小南媽媽一樣喜歡小南爸爸了。
賞英樹上完教育課,開始專注於給兩個孩子洗澡這件事情。
熱水拎在兩人身上,賞英樹把花灑挪開,表情意外,“喲,小茗的小鳥還挺大呢。”
佑茗愣了一下,隨即立刻雙手把自己捂住,臉變得通紅。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賞南抹掉臉上的水,伸長脖子好奇地去看。
小章魚的那什麼,不是根觸手嗎?那作為人類的話,尺寸會是怎樣的?
聽見賞南說要看,佑茗雖然很害羞,但還是把手拿開了。
幾秒鐘過後,賞英樹拍了拍賞南的後背,“臉皮怎麼那麼厚?沒看見小茗害羞了?好啦,為了一碗水端平,現在小南就給小茗看看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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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身體僵硬了幾秒鐘,反應過來後,他的臉也變得和佑茗一樣紅,作為成年人,他有一定的羞恥心,做不到小孩子那樣坦然無若。
佑茗卻在聽見賞英樹的提議之後,滿臉期待地看著賞南,
“……沒什麼好看的啊。”
賞英樹看熱鬨不嫌事大,而且小孩子是一種很好玩的生物,他正經道:“你剛剛不是鬨騰得挺起勁嗎?現在輪到自己就沒什麼好看的,來,小茗,按住小南。”
“爸爸你也太過分了吧。”賞南前一秒對賞英樹護著自己和佑茗的感動在此刻所剩無幾,他彎腰抱住膝蓋,眼睛濕漉漉地,仿佛是天底下最委屈的小孩。
“佑茗,你也要欺負我嗎?”賞南相信,佑茗絕對不會,佑茗一定是站在自己這邊。
佑茗的眼睛也被水霧浸濕了,像綿延的深藍色海麵,波浪濤濤,他定定地看著賞南,“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