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棟呢,他隻知道他的工作無端地變得高大上了起來,之前做護工的時候,父母其實還挺瞧不上他,說是給人洗腳洗澡的下人,但現在他還有了個助理的身份,雖然隻是打打雜,但聽起來,好像好聽了些,還多了一份工資。
“翟先生,你去過首都嗎?我們會不會顯得很土啊?要不要去染個彩色頭發什麼的,那樣看起來會更潮。”李七棟擔心道。
翟青漁閉上了眼睛,靜等飛機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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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在開學當天準時回了首都。
他隻在青樰山呆了一個多月,離開那天,居然還有些舍不得,不過想了想,可能是舍不得翟青漁,因為翟青漁不跟他同路,翟青漁還有兩個醫生要見見。
回到學校沒兩天,賞南被部長他們叫到他們宿舍,他旁邊還跟著衛傑,運動會的具體流程還沒定下來,啦啦隊也還沒開始選人訓練。
體育部的部長是體院的,他有氣無力道:“隨便搞搞就行了,報名表發下去沒有?”
衛傑:“發下去了,本來是沒什麼人報名的,不過聽見有學分還有獎金,現在每個項目的人數都已經報滿了。”
“跟啦啦隊那邊的說一聲,找有基礎的,彆找連個廣播體操都不會的。”會長傷得最重,他的腿被打骨折了,躺在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賞南:“昂,知道。”
“對了,彆告訴彆人我們是打架才請假的,太丟人了。”會長還不忘說。
衛傑小聲說道:“沒打過才丟人吧。”
“說什麼呢小兔崽子!”
衛傑被丟了一枕頭,他彎腰拾起來,“那說好的,到時候給我們多加兩個學分,本來我和賞南還打算趁這幾天好好出去玩玩兒,賞南人還要約會呢。”
聽見約會這個詞,會長登時就從床上彈了起來,扯到骨折了的腿,疼得他當場差點慘叫出聲,但他忍住了,忍得滿頭大汗,他表情扭曲地看著賞南,“你談戀愛了?和誰啊?我本來還打算把我學妹介紹給你呢。”
賞南家境雖然普通,可他是首都本地戶口,父母工資雖然不高,可也是鐵飯碗,賞南自己也上進,成績優異,性格也好,不亂談感情,怎麼看都是一支非常值得入手的績優股。
到底是誰拿下了他早就給學妹瞧好的係草?!!!
“不是我們學校的。”賞南整理著手裡的記錄,“他好像就初中畢業,目前也還沒有工作……”
滿宿舍的人都翻了起來,體育部長不可置信道:“什麼玩意兒什麼玩意兒?你等等,初中畢業?無業遊民?”
另外一個學長玩笑道:“合著賞南暑假出去旅遊是上哪兒撿垃圾去了是吧。”
他們都是和賞南關係不錯的學長,不怪他們驚詫,實在是賞南丟下的這兩個關鍵詞太令人感到驚悚了。??
“嗯,初中畢業,無業遊民,但他自己名下應該有不少億的資產,所以生活應該沒問題。”
衛傑作為知情人,嘴角已經快撕到後腦勺。
宿舍裡的學長們都是一臉無語的表情。
“滾!”
賞南是住校,這段時期剛開學,因為學長們的不靠譜,他又臨時替了籌備運動會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而翟青漁,他好像也在忙,雖然沒說忙什麼,但賞南大概可以猜到,忙著給房子添軟裝?還是忙著看醫生?剛來首都,忙的事情一定很多。
兩人也不急著見麵,因為賞南已經答應了翟青漁,等忙完這段時間,他向輔導員申請在校外住。
所以翟青漁也沒有機會告訴賞南它的翅膀已經幾乎全部修複如常,接下來就是關於它作為人類需要使用的雙腿,人類的雙腿長久地不使用,需要很長的時間用來複健。
運動會當天。
日光將橡膠跑道都恨不得給曬化了,賞南他們院是白色的院服,白色的衣服在太陽底下雪白一片。
賞南戴著鴨舌帽和墨鏡,手裡拿著話筒,他隻負責後勤,確定流程,露臉的工作不歸他,領導講話自然更加不可能是他,學生代表是經管的一個女生,穿很短的裙子,一走上去就引起了一片善意的起哄聲。
賞南就坐在主席台後麵的工作人員席位,他雙腿叉開,熱得一身汗,他們院服是白色的防曬服,長袖,放不防曬他不知道,但熱是一定的。
所以賞南下邊就沒穿長褲,而是隻到膝蓋的短褲,兩條小腿白皙卻不羸弱,肌肉形狀極為漂亮。
他一邊聽學生代表發言,一邊摁著手機,李七棟說翟青漁這幾天見了好幾個醫生,醫生都說複健有望,他想去看看翟青漁,但得等運動會結束。
學生代表發完言,由他們校長喊開始,接著是啦啦隊表演,最後才會開始各個項目的競賽。
學生會人手不夠,賞南暫時還需要充當氣氛組,吹吹哨子或者歡呼幾聲。
“賞南,有人找。”人群之中,有男生從後麵拍了拍賞南的肩膀,賞南回過頭。
他墨鏡後麵的眼睛不由自主眯起來,在看清操場入口方向的來人之後,他眼睛瞪大,臉上出現顯而易見的喜色。
距離不過三百多米,賞南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
他們大學不禁止校外人員出入,連正兒八經的大門都沒有,翟青漁進來應該沒遇到什麼阻礙。
運動會最熱鬨了,學生進進出出個不停,翟青漁氣質太特彆,溫柔冷清,又坐著輪椅,一看就不是學校裡的學生,像是什麼世家裡出來的大少爺。
可惜是個殘疾。
“衛傑,幫我看著點兒,青漁哥來了。”賞南把手裡的話筒塞到了衛傑手裡,扭頭就跑了。
他是個殘疾,翟青漁本來不想來賞南的學校,賞南不一定樂意在學校見到他。
是李七棟一直起哄攛掇,說去看看,看看又不要緊。
結果一到操場,李七棟就拉著一個學生說,找賞南。
大學那麼多學生,哪能隨便拉個學生就能認識賞南的?
可或許是他們運氣好,又或許是賞南在學校小有名氣,那學生還真幫他們去叫了人。
接著,翟青漁看見賞南從擁擠的人群之中走出來,和在芸城不一樣,首都是賞南的地盤,大學更是,他一身的朝氣蓬勃,小跑著跑向翟青漁。
在路上,他摘下了鴨舌帽,發絲揚起,停在翟青漁跟前後,他氣喘籲籲,“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我去接你啊。”
翟青漁朝他笑笑,“沒想打擾你的。”
賞南擺手,“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他彎下腰,仔細看了看翟青漁的神色,再聯係到對方的不良於行,他差不多能猜到翟青漁來學校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他湊上去,在翟青漁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親了一下翟青漁的臉。
“學長,這誰,你親戚啊?”幾個女生嘻嘻哈哈地從門口進來,從她們的角度,隻看見賞南和一個坐著輪椅的男人在說話,好奇道。
翟青漁已經做好了被撇清關係的準備。
他垂下眼,一言不發,溫柔的臉上泛起一陣無奈。
“不是親戚啊,”賞南搖頭,坦然承認了自己和翟青漁的關係,“我對象,我男朋友。”
在他說完的同時,翟青漁抬眼看向了他,14的聲音也在賞南的腦海中響了起來。
[14:黑化值清零,愛意值100。]
“哇哦~”女生們眼中並沒有嫌棄或者意外,反而捂著嘴,“那一定很刺激吧!”說完之後,推推搡搡地跑走了。
賞南一頭霧水,什麼好刺激?
“賞南?”翟青漁的聲音將賞南從走神的狀態中喚回來,他牽起賞南垂在身側的手,“不覺得丟臉嗎?和殘疾人在一起。”
“不覺得,”賞南蹲下來,還往前挪了挪,下巴都快要磕到了翟青漁的膝蓋,他臉上還有亮晶晶的汗液,眼睛卻也無端亮晶晶,“我覺得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很高興,很驕傲。”
翟青漁笑起來,渾身的頹靡和消極都頃刻間散去。
在盛大擁擠的人潮之中,在繁花似錦群林蒼鬱的山野之間,賞南永遠都會堅定不移,始終如一地選擇翟青漁,無關身份,無關身體殘缺與否。
這點,賞南自己知道,現在,翟青漁也知道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