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並不影響他願意拉付暄一把,雖然根本就沒什麼用。
不過是給那兩個老人一點指望罷了。
畢竟兩老曾經也算是它的父親與母親。
賞南不再做聲,他喚醒了14。
[14:付暄是個很優秀的孩子,付東餘是老師,衛淑又是能將家中打理得僅僅有條的慈母,但付暄喜歡男孩子,他初中時就發現了自己的性取向不正常,後來被付東餘發現了。]
[14:這樣的家庭,怎麼會接受自己的兒子是一個同性戀。]
[14:看心理醫生,做各種診療理療,喝中藥吃西藥,這其中當然還要包括他們的諄諄教導,他們沒有打罵付暄,他們隻是唉聲歎氣,並且安慰付暄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14:付暄後來就有些精神失常,陳懸應該就是他失常的那一部分吧,我這邊檢索不到,我說的隻是一個參考的可能性,還有一條說是陳懸是付暄幻想出來的遍體鱗傷的自己,最後一條說陳懸是付暄對父母以及這個世界無聲的對抗。]
[14:若說付暄是他父母手中的傀儡小孩,陳懸就是真正的一隻傀儡。]
賞南遍體生寒,一是為陳懸的身份,因為它完全是靠虛無凝結成一個具體的實物。
二則是付東餘和衛淑對孩子的教育方式,是一種比極強控製欲還要可怕的方式,溫水煮青蛙似的,告訴付暄他隻是生病了,和他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們的善解人意與體貼,將付暄包裹在其中,可能到後麵,付暄也慢慢地被同化,他也覺得自己的確是如同父母所說,生病了,但他作為一個年輕的接觸過現代許多新鮮事物的人,又無法真的完全信服父母所說的,就隻能在這兩頭搖擺不定,最後轉變為精神失常。
反正賞南是這麼猜想的,也是根據14所提供的信息猜測出來的,他也不知道對不對,但應該大差不差吧。
而陳懸的黑化值,也是從付暄精神當中汲取的吧。
陳懸需要什麼?
賞南實在是不知道。
因為連黑化值都和陳懸無關,甚至可以說,陳懸就是黑化值本身。
他該怎麼拯救一隻傀儡……準確說,是怎麼拯救黑化值?
阿南呆呆地坐在座椅上,一路上再也沒開口說話。
陳懸看了阿南好幾次,一直到車停到了李彩碧咖啡廳門口的馬路上,雨勢變小,他才伸手直接把還在發呆的阿南抓到了手裡,將娃娃抱在懷裡,推開了車門,撐開雨傘。
“你還在想付暄?”陳懸微微弓著背,擋住飄進傘裡的雨絲,“你到底是誰的娃娃?”
賞南抹了把臉,“你的。”
“那就彆想付暄了。”
賞南沒做聲,隔了一會兒,陳懸用鑰匙去開店門時,他忽然仰起頭問道:“陳懸,你是在吃醋嗎?吃你自己的醋?”
“不是吃醋,”陳懸轉動著鑰匙,“我也不是付暄。”
他推開玻璃門,“隻不過你是我的作品,如果一直想著彆的人的話,我感覺挺不舒服。”他是笑著說的,但眼睛裡卻沒什麼笑意。
陳懸很擅長這樣笑,也總是這樣笑。
但換做是彆的娃娃,陳懸不會說這句話,因為它們跟阿南比不了。
賞南在陳懸懷裡搖搖頭,“沒有啊,我沒一直想彆人。”
說完之後,賞南覺得怪奇怪的,他怎麼還和陳懸討論起來這種話題了,雖然陳懸指的肯定不是愛情那回事,但聽起來還是蠻像的。
但他可沒想過和陳懸發展點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按照現在的體型差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一直是娃娃,我怎麼離開這個世界呢?”賞南猛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也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問地是14。
[14:你隻是寄生,最多不會超過九十歲,你就會死,你的靈魂會離開這個娃娃的身體,這個娃娃又會變回之前的樣子,不然要等到一隻娃娃完全爛掉,咱任務的進度堪憂。]
[14:而且按照陳懸現在對你的喜愛程度,估計壞了他就會修,破了他就會補,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賞南:“……”也是。
.
回到樓上,陳懸又洗了個澡,賞南的洗漱用品被放在洗手間接近地麵的一個小架子上,陳懸已經給他接上了水管,都是新的,也都是按照他的尺寸製作。
甚至還搭了一個簡易的小屋子,放置在架子上麵,就像一個小小號的洗手間一樣。
但賞南隻需要洗澡洗臉,他甚至都不用洗頭發,因為本來就是假發,弄臟了沒法梳了,就換一頂。
站在鏡子前,賞南摘下假發。
“……”
[14:陳懸把你腦殼捏得好圓。]
“我和大家都是一樣的腦殼,”賞南擰開水龍頭,把毛巾打濕後擰乾蓋到頭頂,腦殼是滑的,直接抹兩遍,接著搓臉。
花灑做得有些大,對賞南而言,簡直跟瀑布一樣。
他被淋得快窒息,草草洗了一遍。
陳懸頭頂上蓋著毛巾,他走到那響著水聲的架子跟前,腳步一頓,然後蹲了下來,他手指搭到了那扇明黃色小門的門栓上。
猶豫了一下,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門。
賞南在掏耳朵,他甩著腦袋,聽見自己身體裡稀裡嘩啦晃動的水聲,他用毛巾戳了耳朵,也還是不行。
他雙手抱住腦袋,往上用力拔,這些連接處被拔動的時候不痛,但是他拔不動。
聽見敲門聲,賞南邁著沉重灌滿水的步伐去開門,他穿著睡衣,光著頭,臉被自己摁得發紅,陳懸蹲著湊過去,“水很燙?”
賞南踢了踢小腿,“不是,花灑的水太大了,我進水了。”
估計是從耳朵裡進去的,最後全都蓄積在了兩條腿裡,水一直灌到了屁股的位置,兩條腿拖著走都費勁。
陳懸看著阿南這副狼狽樣,“我忘了給你把耳朵堵上。”
他把賞南從洗手間抓出來,在他手裡,他很輕易地就摘了賞南的腦袋,接著將他身體裡進的水給倒了出來,還用吹風機調低溫風給吹乾,腦袋裡的水漬也都吹乾了。
確認沒有水之後,他帶著賞南的腦殼和身體站起來,去了工作間。
隻需要給耳道裡加一個小鋼片擋住水就行了。
“花灑我到時候讓09重新給你做一個。”陳懸把腦殼重新做好,從抽屜裡拿了一頂新的假發,是粉色的,很溫柔的粉色,並不刺眼。
陳懸也沒挑選彆的,直接把粉色假發戴在了賞南的頭上,阿南戴什麼顏色的假發都好看。
他把腦袋給賞南重新裝上,此時,賞南的臉都被他捏變形了,臉上的妝不知道在何時已經固定,所以就算陳懸直接捏著他的臉修腦殼,臉也還是那張臉,沒什麼變化。
賞南自己抓了兩把新假發,粉色的看起來比金色的還要嫩。
“該睡覺了。”賞南跳下工作台,跳到旁邊的空椅子上,接著抱著椅子滑到地上。
不知不覺,他現在已經習慣跟一隻娃娃一樣的生活了。
他的床在客廳一張桌子上,之前那圓桌上麵放著幾個花瓶,現在被搬走,成為了他的房間,隻是沒有牆也沒有門,隻有一張小床。
陳懸站在多功能室的門口,看著那隻頂著新假發的娃娃拚儘全力爬上凳子,最後抱著桌布爬上桌,躺到了那張小床上麵。
賞南剛躺下,準備讓陳懸記得關燈,就見陳懸邁步朝自己這邊走過來。
陳懸走到桌子旁邊後,拉開椅子,慢慢坐下,又靠近桌子,他支著下巴,“阿南,和我睡吧。”
賞南抱著被子,“什麼?”
陳懸伸手輕而易舉地就拽開了賞南的被子,那個對賞南來說剛剛好的被子,在陳懸手裡被慢條斯理疊了起來,疊成了一塊豆腐方塊兒,放到離床最遠的桌子邊緣。
“冷啊。”賞南不明所以。
“你之前是不是說過,怕我無聊,所以想要陪著我,”陳懸湊過去,離賞南很近,他笑眯眯的,“外麵下雨,你今晚到我房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