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奮力想要將它推開, 結果祁令紋絲不動,他自己倒是累得滿頭大汗,最終, 他放棄了,他把臉埋進祁令毛乎乎的脖子, “你做夢吧。”
在很小的時候, 賞南跟著父母去到鄉下避暑, 見過路邊的野狗一隻騎著另外一隻,他當時好奇地扒著窗戶看,媽媽立刻從後麵捂他的眼睛,“小孩子家家的, 怎麼什麼都要看?”
想到祁令以後可能也會這樣,賞南立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瘋狂推著大貓,“你不是能變成小小的, 變回去。”祁令就是故意的, 故意欺負人。
“這樣比較舒服。”祁令怕壓壞他, 忘旁邊挪了挪, 尾巴還是沒鬆開。
賞南累得喘大氣,顧不上說話, 房間的門把手被擰了兩下,外麵的人沒擰開, 發出疑惑的聲音,“哎?南南,你怎麼把門反鎖上了?媽媽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反鎖門,不然以後你在房間裡出個什麼事情,我們都沒辦法第一時間進來。”
“你快躲起來。”賞南猛地坐起來, 踢了祁令一腳。
祁令跳到地板上,爬進了床底下,尾巴也沒忘記收進去。
等祁令躲好以後,賞南才過去打開門,媽媽端著一盤切好的冰西瓜站在外麵,“你怎麼在房間裡還滿頭大汗的?”
“我……在運動,”賞南硬著頭皮解釋,他很少和媽媽撒謊,所以想到祁令藏在房間裡,他愈發心虛,“西瓜是給我的嗎?”
“不給你還能是能給誰的呀?”媽媽拍了拍賞南的頭,“對了,小秋等會的飛機,下午六點到,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接她?”
放暑假了,賞秋也是要回來的。
“我當然跟你們一起去。”
聽見賞南的回答,躲在床底下的祁令出了口粗氣。
“什麼聲音?”媽媽敏感地察覺到不對。
“空調,是空調的聲音,它有時候會突然響一聲。”賞南知道是祁令在發出怪聲,忙跟著遮掩,媽媽又說了幾句,才放賞南回房間。
賞南重新把房間門反鎖上,端著西瓜走到書桌前,“吃西瓜嗎?”
祁令從床底下爬出來,蹲坐到賞南椅子旁邊,賞南把西瓜掰下來給它嘴裡塞上一塊,“彆把西瓜汁滴在地板上。”
祁令沒怎麼嚼就咽下去了,它看著外麵的天,“你大學就在本地,彆出去。”
“乾嘛?”賞南不明所以。
“我感覺異化要開始了。”祁令張開嘴,等賞南丟西瓜進去,它咽下之後才繼續說,它扭頭微微抬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你知道異化是什麼嗎?”
賞南表現出對此不感興趣的樣子,“不知道。”
“在不久的將來,人類,動物,植物……藍星上的一切生物,因為一次大異化,你們會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到那時候,藍星上可能會有新的主宰,有可能不再是你們人類。”祁令說完,回過頭看向窗外,“每個生物體的異化方向都不相同,等級也不相同,有可能是放大某些特質,有可能是擁有某些以前不曾有過的能力。”
賞南以為自己在聽班上男生講解奇幻小說的背景,“你也看末日網文嗎?”
祁令:“……”
“我記得你不識字。”
“……”
“我沒在跟你講故事,”祁令不再張嘴接西瓜,“全球異化會死很多人,也可以說是對低等級生物的一次大淘汰。”
“這就是你為什麼會說話的原因?”賞南把西瓜瓤吐到手心裡攥著,他靜靜思考著祁令所說的,換成是任何一個人說這番話,他都隻會當對方是瘋了,但現在是祁令說的,祁令本來就是一個不符合現實世界的存在。
“我也會變成你這樣?”賞南無法想象自己變成一隻大貓。
“不一定。”
賞南:“所以,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因為我本來就是你們世界異化的產物,”大貓說完之後,懶洋洋地趴在了地上,“放心,不管其他生物異化得再厲害,都不可能超過我。”
耀眼的太陽落在它的身上,它毛發表層是一層同樣耀眼的淺金色,它撩起眼,“放心,我會像小時候保護你那樣,繼續保護你的。”
它眼神不太像動物會有的眼神,溫和平靜,還有著若隱若現的寵溺,賞南有些不太自在地移開目光,看著外麵,嘴裡咕噥著:“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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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在外麵敲門催促時,賞南換好了衣服,他把空調溫度又調低了兩度,對著仰麵躺在床上睡覺的大貓說道:“我等會就回來,你如果無聊就自己開窗出去玩,但是現在太熱了,你晚上再出去吧,免得中暑。”
“你聽見沒有。”
“知道了。”大貓翻個身,耳朵抖了抖,一副懶得說話的樣子。
賞南這才開門出去,他背對父母,將門用鑰匙鎖上之後才離開。
他父母等在門外,兩人都是醫生,平時上班尤其忙,今天是特意空出來的休息天。
和從來都是溫聲細語的媽媽相比,賞南爸爸性子要跳脫許多,他在賞南走出來時,不發一言地給兒子頭上蓋了一隻鴨舌帽,“外麵曬得慌。”
但是沒等賞南說謝謝爸爸,他又把帽子拿走,“好像有點裝,還是算了。”
“……”
媽媽賞歆把帽子從爸爸張默言手中奪過來,重新給賞南戴上,“戴著好,什麼裝呀。”
在開去機場的路上,賞南和媽媽坐在後排,賞歆本來在手機上看著手術的教學視頻,突然從飄過來一根白色的毛,她好奇地把毛從腿上撚了起來,“這是南南身上的嗎?”
賞南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祁令的,他慌忙道:“我不是白色的。”
賞歆笑出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是你身上帶的,倒讓我想起你初中那時候養的那隻白色小貓了。”
賞南笑得很僵硬,他不會撒謊,又不會演戲,隻能在心裡慶幸媽媽現在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教學視頻上。
在後麵的路程中,賞南一直在檢查自己衣服其他地方還有沒有祁令的毛毛。
賞秋早就下了飛機,首都的夏天熱得跟身處蒸籠一樣,她坐在行李箱上,旁邊還立了一個行李箱,她頭發染成了金色,穿著針織的彩虹色背心,白色的熱褲,兩條白皙筆直的長腿蹬在水泥地上,熱得她不耐煩地一直抖腿。
“抖腿會影響氣運。“賞南悄無聲息出現在她旁邊。
賞秋聽見弟弟的聲音,慢悠悠抬起頭,看見他的鴨舌帽,她做作地“哇哦”了一聲,“今天是什麼人設?”
“爸爸給我戴的。”賞南拿住另外一個行李箱,“走吧,媽媽說先去吃飯,再回家。”
賞秋坐在行李箱上一路滑過去,在看見站在車邊的賞歆時,她立馬雙手揮舞,“媽媽,我好想你!!!”
賞秋的性格像張默言,而賞南則與賞歆更相像。
整個飯間,她一直沒停止說話,聊學校,聊同學,聊學業,還有一些八卦,她說得口乾舌燥的時候,抽空瞄一眼賞南,“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177。”賞南看著桌子上的菜,在想著打包哪一樣祁令可能會喜歡吃。
“還不錯,應該還能長,我覺得185左右正好。”她點點頭,扭頭看向了賞歆,“對了媽媽,你們醫院最近有沒有接受到一些比較奇怪的病人,比如體溫特彆高的,或者流血不止的,還有攻擊性特彆強,特彆暴躁的?”
“我們學校有一些同學總是走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暈倒,我看網上也有不少人出現這種情況,但是檢查結果卻沒有任何問題,所以我想問問你和爸爸。”
賞歆和張默言對視一眼,由賞歆回答,“你爸爸在住院部,就算是坐診也接不到那樣的病人,我倒是在坐診的時候接到過幾例,不過每次病人醒來之後就覺得自己完全沒問題,拒絕住院觀察,所以也沒有可以觀察後的數據,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因為確實沒什麼問題,所以我和你爸爸也都沒放在心上。”
賞南年紀小,又是非專業,他安安靜靜地在旁邊喝著飲料,聽著他們的對話,慢慢地想起了祁令在中午時分說的那番話。
他眼皮顫了顫,拍了拍張默言的手背,“爸爸,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人類要異變了啊?”
張默言聽後,皺了皺眉頭,他狀似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點頭道:“有這個可能。”
“那……”賞南話未出口,被張默言捏住了臉頰,“那你肯定會變成一個小寶寶——”
“……”
果然不信,其實就連賞南自己,都有些將信將疑,可賞秋說了那些之後,賞南卻對祁令的話信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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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穩平靜的日子持續了一整個暑假,賞南繼續回學校上學,祁令變得比以前更加神出鬼沒。
開學一個月後的某個晚自習上,他們班的班長在講台上用黑板擦大力拍著講台,試圖讓大家不要再吵鬨了,安靜自習。
但是班長是個平時說話細聲細氣的文靜小女生,班裡根本沒人聽她的。
大家追來打去,搞出來的動靜甚至還比之前更大了。
“我讓你們安靜點!不要吵了!”班長扯著嗓門大吼,整張臉都漲紅了,但還是沒人聽她的,又過了幾秒鐘,她突然將手中的黑板擦朝前排一個男生的頭砸去,“再吵就去死!”
黑板擦正好砸在男生的腦門上,不過砸中他的是黑板擦的海綿部位,黑板擦彈到地上,班長的臉在那道弧線之後漲紅成了紫色。
她用力推倒了講台,上麵的書本和粉筆立刻摔落一地,教室裡也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解又有些害怕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