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番外4 異化(1 / 2)

“吃飯, 我帶你去吃飯。”賞南趕上祁令,“沒談戀愛,再說了, 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祁令欲言又止,但又什麼都沒說。

賞南帶祁令到學校的美食城隨便找了個家專做砂鍋的店坐下,“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

“到處逛逛, ”祁令淡淡道,“外麵到處都在死人,你們這裡倒是……歲月靜好?”

“死人?”

“嗯, 出現了很多異化物和異化者,可能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是怪物,還有一些被淘汰的人類,”祁令看著煙霧繚繞的廚房,那些砂鍋裡的湯咕嚕嚕冒著泡,將灶爐的火陡然撲得更猛,“我今天來,是來和你告個彆。”

“告彆?”

“等異化席卷到你這裡,我會回來的。”

祁令看著端到自己麵前來的熱氣滾滾的砂鍋泡飯, 他沒動,“我的同類需要我的幫助。”

賞南也頓時失去了胃口, 高中時候, 他見過班長突然的異化, 之後再聽見她的消息, 是在高考後的同學聚會上麵,有跟班長關係好的女生說,她被轉入了市郊的精神病院,情況很糟糕, 每天都要打鎮靜劑。

除了班長,他在地鐵上也見過,隻是他們沒有出現像祁令所說的擁有特殊能力,隻是莫名開始吐血昏倒,或者對路人展現出極強的攻擊性。

“哦……”賞南慢半拍的,用勺子慢吞吞攪拌著麵前的泡飯,“你自己注意安全。”

他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自己的貓要出去當勇士。

賞南當時沒想到祁令所說的異化會這麼快,就在祁令離開後不到半個小時,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在公路對麵的一個男生突然嚎叫了一聲。

周圍的人都驚訝地看向他,而男生卻將他自己的書包高高舉起,用力摔在了地上,再狠狠踩了兩腳,“為什麼每周都要考試!!!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這跟賞南高中班長的暴走情況十分相像,可男生這次卻有所不同,他匍匐到了地上,一條長長的尾巴從他的股後長出來,尾巴用力地鞭撻著兩邊的物體,他的頭顱變得長而窄,獠牙也快速生長了出來,他的舌頭一吐一收,他的腹部也鼓脹起來,像一隻巨大的蜥蜴。

周圍的人看見這一幕,頭皮發麻地尖叫起來,人群四散逃開,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的男生被尖叫聲吸引走了注意力,他唾液牽出長長的銀絲,四肢抓撓著地麵,他含糊不清地吐露著字音:“好……好餓好餓呀。”

賞南看見他爪子刨地,突然騰起,跳到了圍牆上麵,身體和尾巴遊魚似的飛速擺動,攆上人流,接著一躍,直接將一個個子比較小的女生撲倒在地,女生趴在地上,脖子上逐漸被淌滿了蜥蜴人的口水,她放聲喊著救命,但周圍人根本不敢靠近,試圖去拖她出來的幾個朋友也被蜥蜴人的尾巴給甩飛出去。

這時,賞南看見不遠處的台階上聞無香扛著掃帚幾乎是滾下來的,“乾乾乾乾,乾它!”他隨手抓住往上跑的一個男生,“跑什麼,我們一起上。”

男生用力甩開他,“道德綁架是吧,要找死你自己去!”

賞南沒顧得上去看聞無香是什麼反應,那女生的頭發被蜥蜴人一把薅在了手中,脖子被迫離開地麵,扭曲的仰起。

跳動的脈搏,柔軟皮膚底下因為恐懼和緊張加速收縮的血管,令人食欲大開的新鮮肉類。

“救……救命。”女生上下牙關撞在一起,眼淚流了滿麵,而身上的重量仿佛被壓著一輛卡車,她內臟幾乎快要從嘴裡給擠出來。

賞南和聞無香幾乎是同時跑到蜥蜴人身邊,四下已經無人,天迅速陰沉下來,聞無香一掃帚拍到蜥蜴人頭上,他用儘了全力,掃帚的把直接斷開。

而賞南沒有任何猶豫,舉起水果刀用力插/入了蜥蜴人的後背,感受到疼痛,蜥蜴人立刻鬆開了手下的女生,發出撕心裂肺的恐怖吼聲,它後背的衣服被撕裂,肉刺紮出一整排,尾巴瘋狂地擺動。

聞無香見狀,立刻將女生拖了出來,女生跪趴在地上,“我腳軟……”

“腳軟你就等死吧。”聞無香拖著她往台階上丟,“趕緊走。”

賞南持續性地將刀往下插,他手上沾滿了深綠色的液體,可能是這蜥蜴人的血液,對方現在剛異化,反應能力還沒趕上它身體的變化,對於被襲擊,它還不知道如何回擊。

“阿香,把它綁起來!”賞南聽見了刀鋒和蜥蜴人骨骼相撞,發出令人牙齒發酸的聲音,他手腕也在逐漸脫力,腳下也快要踩不住。

“綁起來綁起來,對對對,先綁起來,我用什麼綁起來?”聞無香手足無措,這是在學校,又不是在遊戲裡,能隨便打開背包選擇裝備,最後他直接把褲子脫了,兩隻褲腿加起來也夠用。

賞南把刀柄交給聞無香,扭頭一看聞無香光著兩條腿,那種緊張感頓時消失,但現在沒空發笑,賞南把褲子繞在蜥蜴人脖子上一圈,用力綁緊,最後直接栓在了路麵的水泥柱子上。

在發現蜥蜴人試圖用爪子去扯開脖子上桎梏時,聞無香立刻把外套脫了,把蜥蜴人的肚皮和兩隻手臂綁在了一起。

蜥蜴人被反綁在水泥柱上,他扯著脖子朝賞南和聞無香嘶吼,舌頭細長如蛇信子,他的衣服已經成了幾塊布掛在身上,雪白的肚皮如青蛙的腹部搞搞挺起,隨著他急促的呼吸一鼓一癟,他眼神惡毒垂涎地盯著眼前的兩塊大肉,尾巴還在試圖像兩人站立的地方甩動。

聞無香咽了咽口水,他滿臉汗水,“這是怎麼回事啊?他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副樣子?喪屍啊?”

賞南拾起地上的書包,看了眼跑過來的幾個保安,搖了搖頭,“不是,但應該也是一場無可避免的災難。”

賞南沒想到聞無香膽子這麼大,他對異化什麼的可以說是完全不知情,卻也敢這麼大膽子衝上來。

還把褲子脫了。

後麵兩人被請去了校方了解情況,為了避免造成恐慌,學校將消息封鎖了,蜥蜴人這次沒有被送去精神病院,而是在經家長同意後,送去了首都的科研所。

蜥蜴人的事情沒有鬨開,甚至還有不少人完全不知情,反而是沒穿褲子的聞無香,在學校各個社區都火了一把,此後的一年他都戴著口罩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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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平靜的生活在賞南大的最後一個學期時被打破,家裡小區的物業打來電話,說他父母突發急病,人已經送去了六院,讓他趕緊過去一趟。

聞無香陪著他一起往六院趕,路上,他們都一言不發。

六院正好也是賞南父母工作的醫院,賞南從大學過去,司機哪怕用最快的速度也要將近一個小時。

出租車停到急診科門口,甚至都還沒停穩,賞南就打開門下了車,聞無香在後麵跟著付車費,等他付完錢,賞南的身影已經找不著了。

急診科不少護士認識賞南,小時候還跟著媽媽一塊來上過班,看見他,護士站的護士立馬站了起來,小跑著到他麵前,“怎麼才來?快點過來。”

賞南嘴裡焦乾,他嗓子發疼,心跳劇烈,幾次想要開口說話都失敗了。

直到護士在他麵前拉開了簾子,兩架仿佛是骷髏的人躺在急救床上,看起來了無生息,他心跳頓時就好像停止了,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過了良久,“是不是弄錯了?”

護士把賞南推進去,重新拉上簾子,和賞南說道:“人一送來就已經不行了,我們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看著看著他們就變老了,變乾了。”

“我們想著,不管怎樣,讓他們和你見上最後一麵,但他們衰老死亡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不管是什麼藥都不管用,他們的死亡時間是一十分鐘之前。”護士語速慢下來,聲音低下來,表情看起來十分不忍心。

護士說完之後,拍了拍賞南的肩膀,給賞南和父母留出了獨處的空間。

兩張急救床被簾子擋住,外麵照常,有些吵鬨,但賞南已經聽不見了。

“媽媽?”賞南對著有頭發的那隻骷髏喊了一聲,媽媽身上還穿著睡衣,隻是她的麵容已經看不出來是個人類了,頭發像是一把枯草長在頭骨上,皮膚仿佛被炙烤過一般焦枯,在骨骼表麵微微卷起。

在她的旁邊,是賞南的父親,兩人無名指上都還戴著戒指。

“爸爸。”賞南一步都不敢往前邁,他眼淚在眼眶內蓄積,最後大顆大顆掉下來,他很少哭,也幾乎不會在他人麵前表露出脆弱的樣子,從小性子就又靜又冷,哪怕是和賞秋揪著頭發打架,他也咬著腮幫子忍痛不掉眼淚。

聞無香也沒見過,聞無香蹲在簾子外麵,他從來沒見賞南傷心過,平時他像個完美的機器人。

而就在此時,賞歆的指骨在床上動了動,她大喘了一口氣,乾瘦的胸膛鼓起來又深深地凹陷下去。

賞南立刻止住眼淚,他控製不住欣喜的表情,往前走了兩步,“媽媽。”

骷髏在床上翻身而起,閃電般迅速撲到地上,她慢慢站起來,直起軀乾,手臂直接伸向了賞南的脖頸,她黝黑的眼珠盯著賞南,手指慢慢收緊。

賞南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媽媽也異化了嗎?

在這種時候,賞南腦海中響起祁令的話,祁令說過,有一些生物,會在這次異化的過程中被淘汰。

媽媽好像完全不認識自己了,她用力收緊手指,試圖掐斷他的脖子。

“靠靠靠!”聞無香被這一幕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想起來之前那個蜥蜴人,賞南和他說過異化什麼的,他沒放在心上,“你媽異化了賞南!”

可這是對方的母親,聞無香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叫人。

“不是異化,”賞南從口袋裡抽出水果刀,他將刀鞘仍在地上,慢慢舉起刀,他艱難道,“是淘汰。”

賞南淚流滿麵地將刀插進了母親的脖子,對方立刻發出嘶啞的吼聲,捂著脖子連連後退,對方看看左右,似乎是在尋找逃跑的方向。

而賞南此刻沒有任何猶豫,他兩步上前,在對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時,一把擰斷了骷髏的脖子,隨著哢嚓聲響起,母親的頭顱被拎在了他的手掌,一些乾脆的骨屑掉落在他的腳邊,隻剩一副身體的骷髏,應聲倒地。

“賞南……”聞無香僵住,比起變成骷髏的人類,賞南乾淨利落的動作,更讓他感到震驚。

很快,張默言的身體也開始動作起來,聽見骨骼之間摩擦出的嘎吱聲,賞南比聞無香反應還要快,他轉身,在張默言發起攻擊之前,擰斷了他的脖子。

此時,兩人已經完全化成了兩副骷髏,連人類的麵容都再難看清。

賞南低頭喘著粗氣,他手指控製不住的顫抖,他腳邊是他母親和父親的頭顱,他眼底後知後覺地出現痛苦和絕望。

在聞無香以為賞南毫無關係時,賞南蹲下來,將骷髏的頭顱抱在懷裡,歇斯底裡地哭起來。

“賞南,賞南賞南,”聞無香從簾子下麵鑽進去,他抱住賞南,“沒關係,沒關係,他們是醫生,他們肯定也不想自己傷害你和其他人,你其實是救了他們,他們如果知道自己變成怪物後沒有傷害任何人,他們不會怪你的。”聞無香在安慰賞南的時候根本不敢去看那兩副骨架子,他知道,這個世界肯定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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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秋從單位裡趕過來時,賞南坐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吹風,她從急診科看完父母,沒一會兒,找到賞南。

“挺厲害的嘛,”她眼睛還是紅的,臉上勉強揚起笑,“我聽阿香說,你很利落地了結了……爸媽的痛苦,出息了。”她最後一個字出現明顯的哽咽。

賞南扭頭,表情平靜地看向賞秋,“你不怪我殺了他們?”

“這算殺人嗎?”賞秋還穿著單位裡的製服,她頭發染回了黑色,不然單位不肯用她,還剪短了,一刀切,看著很是颯爽,她在賞南身邊坐下來,“聽護士說,在你到之前,他們就已經過世了,你殺掉的是怪物,不是爸媽。”

“可是……”

“賞南,”賞秋打斷了他,她眯眼看著對麵的車水馬龍,對麵幾家家常菜館煙霧繚繞,“你要知道,他們如果活著,哪怕死了,他們都不會容許自己手上沾上人命,他們是救人的,不是殺人的。”

過了漫長的幾分鐘,賞秋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支點上,賞南皺眉,“你怎麼抽上煙了?”

“煩,”賞秋說道,“殯儀館我已經訂好了,葬禮時間也是,還有,這段時間你要麼待宿舍,要麼待家裡,儘量少出去轉,最近發生了好幾起和爸媽這種情況相似的事件,我剛剛正在處理現場,就被叫了過來。”

賞南看了賞秋一會兒,頓了頓,“你最近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我還好,就是最近餓得快,不過體力比之前好了很多,”賞秋摸著肚子,忽然對賞南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了爸媽那個樣子,我希望你也跟今天一樣,不要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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