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電梯,他才說了句:“小晟說的不對,我們是同輩。”
梁滿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
調侃他:“我們哪裡同輩,明明你是三十以後的人,而我是三十以前的人。”
喻即安聽了卻認真道:“不對,我們都是青年,一樣的。”
梁滿冷哼一聲,嘖嘖兩下:“喻醫生,承認自己就是比我年紀大,很難嗎?”
喻即安:“……”
————
接下來半個多月,喻即安先是收到貸款申請通過的消息,葉明幫他辦好了過戶材料,預約到了過戶號。
而梁滿則是接了接了蘇慶老婆的單子,幫她設計一個蛋糕店。
工作和掙錢讓她遺忘分手之後的痛苦和不快。
蘇慶的老婆明麵上是個說話做事都溫溫柔柔的人,但實際上很有主意和個人想法,對於梁滿來說,她可以是聊得不錯的朋友,但絕對是個難搞的甲方。
起初她對蛋糕店的要求隻有四個字,溫馨溫暖。
等梁滿方案出稿以後,她要求修改,這次希望能多一點複古元素。
梁滿聽取她的想法,出了第二版方案,這次她又覺得不符合自己的想象,並且表示自己不喜歡粉色元素。
於是梁滿繼續修改,改了幾天,第三版方案出來,還是不夠符合她的要求,她希望能夠清新一點。
梁滿每一次想方案和畫圖要幾天,對方又碰上出差,這一晃,就過了半個月,從四月份直接進入五月份。
而且是到了五月中旬。
這段時間她忙得團團轉,關於和程彥分手的事就這麼成了過去,隻是姐妹四個連續幾天去吃宵夜喝大酒,酒後她和唐柔抱頭痛哭,一個罵鄭旭是渣男,一個罵程彥大渣男。
莫先念和林鈺一人負責哄一個,又是拍背又是擦眼淚,哄老半天才停下來。
梁滿抽抽搭搭地說:“流年不利,糖糖,我們去拜拜吧!”
唐柔哭唧唧地說不去,因為:“你老去拜,也還是碰到渣男了啊,菩薩不行。”
梁滿大怒:“不準你這麼說菩薩!菩薩會保佑我下一個更好!”
唐柔捂住耳朵:“我不信,我不聽。”
莫先念:“……”兩個幼稚鬼!
林鈺:“……”請不要搞封建迷信!
但不得不說,醉過之後,再繼續投入如山的工作,也就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很快滿血複活。
到了葉明約好的過戶那天下午,梁滿帶上房產證原件,在房產交易中心和喻即安碰頭。
喻即安是下夜班過來的,整個人很精神,隱隱看得出有點興奮。
梁滿逗他:“采訪一下喻醫生,馬上就要有自己的新房了,感覺怎麼樣?”
說完手握成拳頭當話筒伸到他嘴邊。
喻即安一愣,垂眼看了一下她的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手指瑩白纖細,手腕上掛著菠菜綠的鐲子,襯得皮膚愈發潤白,淡淡的護手霜香味傳過來,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動了動,靠在椅背上,又忍不住笑起來:“很高興。”
梁滿追問:“怎麼個高興法,舉個例子說明一下?”
他猶豫了一下,想不出合適的句子來形容,“就是……很高興。”
葉明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梁滿也樂不可支,連連點頭:“懂了懂了,高興到不知道怎麼講才好。”
她是調侃的,但喻即安卻點點頭,認真地嗯了聲。
梁滿見狀,笑得更樂了。
喻即安就看著她,滿臉的無辜,嘴角還噙著一點不自覺的笑意。
他們趕上了某個小區交房辦房產證,下午人也很多,葉明去打探消息了,梁滿和喻即安就坐在等候區裡閒聊。
梁滿問他:“你跟女朋友的事,你家裡人知道了嗎?”
喻即安朝他頭一歪,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梁滿覺得像是在他臉上看到那個疑惑貓貓頭的表情包,一時有些忍俊不禁。
但她還是繼續道:“不知道我過幾天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喻即安這下聽懂了,打探消息來的。
於是他實話實說:“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那件事發生之後第二天晚上,喻家三口做在一起吃飯,老太太剛從南山寺回來,說給他們父子倆求了簽。
“保佑即安買房和結婚都順順利利,保佑你爸工作順利,身體健康,菩薩肯定聽到的。”
喻鳴笑嗬嗬地道謝,喻即安伸過去夾菜的筷子卻立刻縮了回去,一臉正色地看著他們倆,道:“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老太太笑著問:“是不是房子要買好了?”
喻鳴也問:“還是工作上有什麼變動?哦,對了,你求婚戒指準備沒有?”
喻即安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淡淡地道:“不用準備,我和蘊含分手了。”
老太太和喻鳴都一愣,互相對視一眼,都很茫然,這才幾天,怎麼感覺像是看漏了一集重要劇情,就全部都看不懂了呢?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母子倆,眼巴巴地看著喻即安,想等他主動解釋。
誰知他宣布完分手的消息以後,就又繼續吃飯了。
喻鳴看著他,太陽穴都多跳幾下。
老太太小心地問:“你跟小姚吵架了嗎?為什麼吵?”
她以為是姚蘊含那邊有什麼要求,比如要多少禮金之類的,想說家裡能滿足都會儘量滿足。
“沒有吵架。”喻即安卻說。
老太太一愣:“那你們為什麼分手,小情侶的情趣?”
喻即安還是搖頭,問:“能不能不說原因?”
他其實不太想說,倒不是覺得丟臉,而是喻鳴的身份有點特殊,他是姚蘊含的領導,也是她的老師,他想要對姚蘊含做點什麼,是很容易的。
而喻即安覺得,自己無法保證喻鳴不會因為生氣而為難她。
他認為這種事根本沒有必要去做。
但是喻鳴不同意,“不能,為什麼不說?分手就分手,但不能分得糊裡糊塗,你不說清楚,我和你奶奶怎麼知道不是你對不起小姚?”
喻即安一陣啞然,最後在他們的注視催促裡敗下陣來,把自己看到和聽說的事都和盤托出。
說完之後,屋裡一片寂靜。
喻即安看一眼喻鳴的臉色,很難看,有失望,有憤怒,也有愧疚。
而老太太則是隻有感慨和遺憾。
他也沒說什麼,讓他們自己消化情緒,而他則淡定地開始吃飯。
畢竟他最受衝擊最震驚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好半晌,老太太才歎出一口氣,道:“在這件事上,你們爺倆絕對是親生的。”
喻即安咀嚼的動作停了停,立刻看向喻鳴。
就見喻鳴的臉上閃過一抹狼狽,不由得心裡一緊,說:“隻是一時的,沒關係。”
他的母親,當年生下他後沒多久,為了追求事業進步,毅然拋下幼子赴美留學,好死不死,在那邊遇到了真愛。
後來回國不僅離了婚,還跟娘家斷絕了一切聯係,喻即安聽說,大概是因為她爹媽重男輕女,養了個爛賭鬼弟弟,她不想被拖累。
後來過了幾年,喻即安那個爛賭鬼舅舅被人打死了,外公生了病,家裡本來就沒錢,還要舉債給他治病,外婆求道喻家來,老太太和喻鳴看在喻即安份上,還是幫他們償清了債務,兩家也就沒了聯係。
此後喻鳴一直沒有再結婚,但被老婆戴綠帽這件事,怎麼說都算是屈辱,不管過了多少年,都是一道心頭的疤,老太太現在拿來說,他很難不難堪。
又愧疚於自己識人不清,苦笑道:“我原本覺得她性格好,跟你互補,沒想到還是不了解她。”
他說完歎口氣,道:“罷了,以後都隨你自己吧,遇得到你喜歡的,你就自己爭取,遇不到,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老太太有些想不同意,但想想兒子的以後她都未必能看到,更何況孫子的,也就不吭聲。
過了會兒又說:“怎麼就這麼巧,小梁的男朋友是那個姘頭?”
喻即安搖搖頭,道:“不清楚,聽說是在什麼讀書會上認識的,我沒仔細問,已經不重要了。”
“也是。”老太太說,“也幸好是認識的,小梁還說了,不然等你結婚了才知道,那要慪死。”
喻即安說是,又看一眼喻鳴,猶豫半天才說:“爸,你不用為了我,去為難蘊含,沒有必要。”
喻鳴嘖了聲,否認道:“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麼,我要做什麼,我什麼都不用做,滿單位都知道她本來要是我兒媳婦,你們分手的消息被彆人一傳,那些跟紅頂白的你一句我一句,就夠她受的了。”
“這就不歸我管了。”喻即安平靜地道。
吃完飯,他繼續回房忙自己的事,喻鳴和老太太見他這樣,也看不出什麼傷心難過來,不知道是掩飾得好,還是根本不在意。
不過之後就真的沒再提過姚蘊含這個人了。
隻是這些事喻即安不會告訴梁滿,隻告訴她,他們已經分手了。
梁滿聽了鬆口氣,露出個開心的表情來,衝他豎豎大拇指,意思是覺得他乾的對。
喻即安見狀很好奇,問她:“如果我不跟她分手,你還會把房子賣給我嗎?”
“……都知道戴綠帽了你還能跟她在一起?”梁滿不理解,但大為震撼,“你怕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
說完立馬往旁邊挪了挪,一副遠離他的樣子。
喻即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我說假如。”
梁滿哦了聲,道:“賣啊,乾嘛不賣,我跟錢沒仇,大不了我搬家唄,我名下房子好幾套呢,再不濟我還能回家住。”
大不了不要這個鄰居。
她似笑非笑地乜一眼喻即安,“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你說是吧?”
“不是。”喻即安搖頭,一臉認真,“父母親人不是,有一些人也不是。”
梁滿一時啞然,不知道他到底聽沒聽懂自己在內涵他,於是哼哼兩下就不吭聲了。
喻即安低下頭,抿著的嘴角又往上翹起來。
“滿姐,喻醫生,那邊辦完了,馬上就到我們。”葉明回來,一臉喜色地道。
果然很快就叫到了他們的號,把資料都遞過去,接下去就聽工作人員的了,讓乾啥就乾啥,還問了梁滿幾個關於房子的問題。
喻即安發現,最後還需要大家一起合影,這個體驗真新鮮,他想。
辦好手續,就去另外單獨的窗口繳稅,繳完稅,得等製證,梁滿說要等一個小時,拉著葉明一塊兒看團購軟件。
“晚上一起吃飯,我請客。”
葉明哈哈大笑,搓搓手:“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趁你發達,宰了再說。”
梁滿大方地表示隨便挑,“今天就大家慶祝慶祝。”
喻即安一開始還猶豫,說自己要回去,梁滿卻道:“彆這麼掃興,我們以後可是要當鄰居的,就當……給你接風?”
這是什麼說法,感覺怪怪的。
但是喻即安和葉明都忍不住笑起來,也沒有人再說走的話。
等他們商量好去哪裡吃飯,新的房產證也做好了,大紅的本子,喻即安拿在手上,眼睛閃閃發亮。
梁滿看著他拍照的動作,笑道:“我買第一套房時,也是這種感覺,覺得自己牛逼得不行,居然買房了,這可是不動產,但是後來慢慢就淡定了。”
“喻醫生,多多努力,爭取再買第二套啊。”
喻即安頓時搖搖頭:“靠自己大概是買不起了,太貴。”
梁滿哈哈大笑,攛掇他:“那你趕緊點找個富婆,嫁過去。”
喻即安的臉頓時就有點發紅,視線不斷地閃爍,“……算、算了吧。”
梁滿噓了他一下,但也沒有再說。
過戶之後,喻即安的房子就拿去銀行做抵押了,再過了一周,銀行放款,梁滿約他過來做房子的交接。
約好的時間是晚上,喻即安到了才給梁滿打電話,她從對麵的屋子出來,穿著一身灰褲子和灰粉上衣的家居服,手裡拿著個文件袋。
她開門進了這邊房子,把文件袋裡麵的文件拿出來,一一給他過目:
“這是裝修合同,其實就是我們公司做的,如果有問題,就打電話找他們。”
“這是水電、天然氣和物業的繳費清單,我都繳到這個月底了。”
“這個房子沒有戶口,到時候你直接遷過來就行,也沒有寬帶,就不用過戶這個了。”
“然後這是房子物品的清單,你看看,我跟你交代一下。”
那是一份表格,羅列著項目明細,從房子的天花板地板有沒有缺陷,洗菜池和地漏防水排水有沒有缺陷,到全屋有多少個水龍頭,沙發和床有幾張,燈有多少盞,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剛才說過的水電天然氣這些,編號也提前寫在了表格裡,還有電器的說明書和保修單,接著是各種鑰匙,都貼著標簽,小區門禁鑰匙,單元門鑰匙,入戶門鑰匙,所有門鑰匙,信箱鑰匙,等等一大串。
“最後,是入戶門的密碼鎖,來來來,看好了啊,我的指紋這就刪掉了,來錄入你的。”
喻即安在她的指揮下錄入自己的指紋,到這時,房子就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屬於他了。
梁滿笑嘻嘻地朝他伸手:“重新認識一下,我是你的新鄰居,我叫梁滿,滿月的滿。”
喻即安垂眸,看見她纖長秀致的手,猶豫了兩秒,抬手輕輕握住。
然後輕聲道:“你好,我叫喻即安,小富即安的即安,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