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滿把剛興起的那點浮動心思撇開,喝了口水,問他:“怎麼樣,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新房?”
喻即安卻反問她:“你看到衛生間的牆麵和天花板了麼?”
梁滿一愣,這個她還真沒留意,“……怎麼了嗎?”
“發黴了,籃球那麼大。”喻即安道,“而且很擁擠,我想要能方便點。”
“沒有做乾濕分離。”梁滿點頭說著,又抬眼在屋子裡四處看,“陽台的天花板也有黴跡。”
“廚房也有。”喻即安帶她去看,比劃著說,“櫥櫃太高了,家裡東西也很多,我想趁裝修扔掉一些。”
“那可要跟奶奶商量好,有些東西彆看舊了,很可能是老人的念想。”
喻即安聽了這句,一本正經地接:“也有可能裝著寶貝,金條就是……”
梁滿立刻打斷:“彆說了彆說了,我不聽這個!”
沒見過這麼討厭的,非得逼人當賊是吧?!
喻即安眼睛眨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識相地轉移話題:“我還想改一下房間,我爸沒有書房,弄一個書房,然後放張沙發床,我回來也能睡。”
梁滿瞪了他一眼,恢複正常語氣,點頭問道:“還有嗎?”
其實也沒多少想要的東西,喻即安想的,無非是換換地板,重新漆一下牆,再換一下家具就可以了。
他的預算是一十萬以內,賣金條得了十萬,他再加幾萬,梁滿說已經很夠了,他這個預算甚至可以換一下防盜網。
“晾衣杆換成電動的,這樣晾衣服就不用伸那麼長胳膊還怕夠不到了,老人家視力也不如年輕人,戳半天都可能戳不下來,原來的繼續保留,電動的到時候拆走搬去新家。”
“家具也是,我看奶奶的屋子裡有舊的櫥櫃,都還是好的,就跟馮教授那邊一樣,送去家具廠重新拋光打蠟,反正到時候搬去新家也要做這一步的,現在不過是提前罷了。”
喻即安連連點頭,跟著她在各處走,幫她測量數據。
看到衛生間的時候,梁滿忽然說了句:“我算是知道你看房的時候為什麼問我衛生間麵積了,狹窄的話確實不舒服,坐在馬桶上玩手機多爽,特彆是家裡有孩子以後,我好幾個朋友都說過,蹲坑就是他們躲避小崽子的美好時光。”
喻即安用指尖蹭蹭鼻尖,低聲道:“其實也不大好,容易得痔瘡。”
梁滿哈了一聲,乜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但喻即安就是覺得那個眼神裡有“記住你現在的話我等著看你打臉”的意思。
從喻家出來,已經是下午,天氣有些陰,雲層很厚,看起來像是在憋雨,梁滿抱怨:“這鬼天氣,熱死了,有本事下雨啊。”
抱怨完又問喻即安:“你跟我出去吃,還是回家跟你爸和奶奶吃?”
“跟你。”喻即安想也沒想,脫口就答應,應完了又不好意思,有些心虛地補充,“奶奶有我爸做飯。”
梁滿眉頭一挑,當沒發現他的心虛,道:“走,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去哪兒呢?江業路。
因為時間還算早,估摸著那邊的店基本都沒開始營業,梁滿把喻即安帶去了超市。
“喻醫生不介意給我當一下苦力吧?”她玩笑似的問道。
喻即安當然不介意,他點點頭:“可以的,買東西我不在行,拎東西我可以。”
梁滿登時就笑了,拍拍他肩膀,語氣讚許:“自我定位很明確,小夥子,你很有前途。”
喻即安抿著唇就笑起來。
梁滿要買的東西還挺多,肉蛋奶是日常所需,零食櫃也要補充彈藥,最重要的是那些速食半成品,對於不大會做飯的人來講,那簡直是生命源泉。
“這個你要怎麼吃?”喻即安拿著一盒牛腱子,問她。
“去家裡茶樓後廚,問葉師傅要兩包他秘製的鹵料包,回來把肉焯水後燉上,燉好晾涼切塊切片分裝密封,吃的時候拿出來加熱一下。”
梁滿解釋完,問他:“你吃不吃?吃就到時候給你送點。”
喻即安眼睛一眨,竟然說:“我覺得奶奶會想吃。”
梁滿:“……”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會隱藏自己嘴饞,但技巧不多。
她無語地撇撇嘴,繼續往前走,拿了盒紅絲絨蛋糕和牛角包,超市裡有麵包賣,她揀了六七個貝果和堿水球,說回去凍起來當早餐,吃一周都沒問題。
喻即安覺得自己大開眼界,原來還能這樣儲存食物。
去買零食的時候,梁滿看上了某個品牌的薯條,一盒裡麵好多包小包裝的,貨架上開的那盒放在最前麵。
喻即安聽她說:“拿那個薯條。”
他便以為是要拿幾小包,就伸手拿了幾包,剛要往購物車裡放,梁滿就說:“拿大盒的,誰要買幾小包啊,我又不是歲小孩。”
喻即安一想也是,大人嘛,就是要大盒的,於是轉而去拿後麵整盒沒拆的。
這是貨架上該品牌薯條最後一盒整盒的,應該是理貨員還沒來得及補貨。
他剛拿到手,旁邊就有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嚷嚷:“那是我的,我先看上的!”
喻即安沒想過人家是跟他說話,自顧自地把薯條放進梁滿的購物車裡,然後……
就被這小男孩兒推了一把,他沒防備,一下就撞在購物車上,購物車一動,又撞了一下梁滿的腰。
喻即安這時就反應過來了,立刻低頭去看這小孩兒,眉頭皺得緊緊的:“先來後到,是我先拿到的。”
小男孩兒嚷嚷:“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你就要讓給我,你不講禮貌,不尊老愛幼!”
喻即安覺得不可理喻,怎麼會有這麼蠻橫不講理的小孩,他沒見過,以前聽說熊孩子,還以為都是彆人拍視頻講故事編的。
當即正色道:“你也沒有尊老啊,還在超市大聲喧嘩,你也不講禮貌,指責彆人之前請先正視你自己。”
小孩兒大概聽不懂這話,扭頭拽自己家長,嚷嚷著讓家長幫自己搶過來。
周圍已經有顧客開始停下腳步看熱鬨,那家長覺得丟人,哄了兩句孩子,沒哄住,又罵了兩句,但明擺著沒什麼威信,不但沒嚇住孩子,反而鬨得更厲害。
這個時候可能都不是單純想要吃薯條了,而是爭強好勝要麵子,要顯得自己更厲害。
梁滿和喻即安一看就知道,這孩子是被慣出來的,家長的問題實在太大了。
他們正準備走人,那家長就把他們攔住了,說:“你們把那盒薯條讓我們吧,你們等補貨好不好?孩子還小,哭鬨起來對身體不好,你們都是大人了……”
這道德綁架太他媽惡心了,梁滿可不吃這個虧,立馬就開始翻白眼。
“年紀小啊?我年紀也不大呢,我測過的,心理年齡歲,你彆跟我搶,不然我鬨得比他更厲害。”
她陰陽怪氣地道:“誰還不是個寶寶啊,我爸媽說了,我就算到八十歲,我都還是寶寶!既然這樣,憑什麼我要讓他?他算老幾,你彆道德綁架我,我沒道德,你綁架不上,彆逼我,不然我直接報警!”
對方家長一愣,似乎沒想到她這麼惡。
梁滿嗤了聲,一看這種人就是這招用熟手了的,彆人慣她,她可不慣著。
說完她衝喻即安一甩頭:“咱們走,睬這種人都傻的。”
倆人揚長而去,身後一片看客笑聲,小孩兒的哭聲遠遠傳來。
喻即安忍不住扭頭看她,覺得她剛才可真神氣,要是他,說不準為了麻煩就給對方了。
“看什麼?覺得我剛才不可理喻?”梁滿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喻即安立馬搖頭,問:“叔叔阿姨……真叫你、嗚嗚……啊?”
寶寶兩個字被他含糊成嗚嗚就算了,梁滿扭頭,竟還發現他耳朵都紅了。
梁小姐不理解,並且大為震驚,這個稱呼有什麼可耳朵紅的點嗎?
她沒好氣地道:“他們叫我小老板娘!”
喻即安聽了耳朵一動,笑起來:“這個好聽,有氣勢。”
梁滿轉頭又盯著他看了一下,見他眼尾略略有些彎,哼哼一聲回過頭,腹誹一句,真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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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即安家老房子改造其實簡單,和馮教授那兒一樣,屋子框架是不用改的,也不用錘什麼牆,采光已經夠了。
但是要把牆皮都鏟了,重新刷牆,而且要用防水的乳膠漆。
在設計的時候,梁滿就跟老太太聊了好幾次,問她有沒有特彆喜歡的家具款式,在家裡都常做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然後和丁斐兩度上門,去模擬老太太在家的活動。
都碰上是喻鳴在家,梁滿便同他也聊聊,他對臥室沒什麼要求,能睡覺就行,倒很在意書房。
他特地跟梁滿商量了書架和書桌的款式和用料,還開玩笑道:“我在即安那兒住的時候,恨不得他天天值班去,那樣他的書房就是我的啦,哈哈。”
梁滿覺得好笑,道:“我給您找人做個比他那兒還好的,多餘的木料,咱們用來做茶桌?我家就是那種的,我爸可喜歡。”
說著把家裡茶幾的照片找給他看,跟他說可以用現成的實木茶幾改造,就是加個煮水的設施嘛。
喻鳴覺得不錯,“放在客廳會不會好點?有人來家裡,倒水泡茶也不用麻煩跑一趟廚房了。”
梁滿點頭:“那我在桌角這裡開個把手,本來茶幾就要這麼做。”
她把在馮教授家跟喻即安說過的那套話又跟喻鳴說了一遍。
就這麼來回修改和確認方案,折騰了一周,總算定下終稿,過了兩天,周末的時候,喻即安休息,請了搬家公司的人,上門去把家當搬出來,再存到租的倉庫去。
“工期簽了十五天,不過順利的話也用不著這麼久。”梁滿告訴他。
喻即安的目光裡閃爍著期待和興奮,“希望一切順利。”
“放心吧,肯定順利。”梁滿笑道。
正式開工那天,喻即安和喻鳴都要上班,梁滿特地接了老太太一起,讓她在牆上砸了一錘。
丁斐拿著禮花筒一懟:“開工大吉!”
梁滿特地錄了小視頻發給喻即安看,跟他說:【要是你在,去敲第一錘的應該就是你啦。】
發完信息,提著水果陪老太太樓上樓下地打過招呼,然後把人送回家,再接著忙自己的事。
近來總是事多,有新接的客戶,也有的是施工中需要協調的問題,她整天忙得像陀螺。
喻即安也忙,六月份快到了,執業醫師考試的實踐技能考試就安排在這個月,他被抽去做考官,要提前做準備。
另外他還擔著教職,教授《內科學》部分課程,甚至是某個班的這門課的主課老師,學校要求這個學期必須要有期中成績,他緊趕慢趕地出了一份隨堂小測試卷,利用某節課的前半節課讓學生考完。
再有學術講座要參加,院內院外的都有,一時間周末的休息時間全都被擠占。
五月份就這樣呲溜著一晃而過。
六月的容城開始迎接可能來的台風,和連續的降雨,天氣再次變得潮濕悶熱,讓人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兒童節過後的那個周末,梁滿抽空把幾個項目的工地都轉了一遍,解決了幾個小問題之後回到家,已經是傍晚。
碰巧在停車場遇見喻即安,他提著一大籃花從車上下來。
梁滿覺得好奇,駐足看了一會兒,被他發現後就大步走近前去。
喲了聲:“這是跟哪個姑娘約會采花去啦?”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喻即安聞言一凜,立刻解釋:“不是,沒有……今天去監考,跟其他監考老師一起吃午飯,正好在鮮花市場附近,有老師說去看看,我在那兒買的,因為便宜……那個老板一直推銷,說賣不出去就隻能扔了,我覺得可惜。”
說了一大堆,全是為了解釋自己沒有跟人去約會采花,這可是他真金白銀買來的!
梁滿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麼長串的話,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抬頭想要揶揄他,卻撞見他盛滿認真和緊張的雙眼,笑臉一下就頓住,神情也慢慢變得正經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回應道:“我知道,我就是隨便一說,冤枉了你,對不住,你彆生氣。”
喻即安得了她這聲對不住,立刻就笑開,先前的緊張瞬間消弭,“沒關係。”
梁滿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算啦,明知道他這人一本正經,她逗他做什麼呢。
“那、你要花麼?”喻即安忽然問,“沒有大天使那麼好看,但還可以吧?”
梁滿聞言低頭看了眼他手裡的花籃,見粉的黃的紫的都有,確實很好看。
“你想給我麼?”嗐,什麼不逗他,剛才的話她這就收回!
有些人就是要多逗逗。
喻即安一愣,像是嚇了一跳,一時語塞在當場。
梁滿瞥見他耳朵又紅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承載了很多想說又不敢說的情感。
這種飽滿的情緒讓梁滿覺得驚訝的同時,忘了他的年歲,想起中學時代往她抽屜塞情書的男同學。
怎麼辦呢?她覺得他越來越有意思了。
喻即安像是猶豫了許久,才點點頭:“當然,你想要哪朵都可以,反正很便宜。”
梁滿心裡的躁動瞬間平複下來,忍不住開始罵罵咧咧,踏馬你不會說話可以少說甚至不說!
她乾笑了一下:“是嗎?那我要全都要呢?”
喻即安點頭應:“可以,都給你。”
“不給奶奶留幾支?”她揶揄道,這不像他的作風啊。
喻即安卻說:“沒關係,反正奶奶不知道我買了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梁滿內心很複雜,許多話彙聚到一起,變成一句:“……你可真是奶奶的好大孫。”
喻即安嗯嗯兩聲,抬了抬胳膊,“真的都要嗎?”
一副雀躍期待的語氣,搞得梁滿想笑的同時,又覺得有點下不來台。
“……逗你的,我家哪有這麼多花瓶,都拿走,改天見到你奶奶,我都不好意思。”
喻即安說也是,“那你自己挑,還是我幫你挑?”
還是那樣躍躍欲試的聲調,梁滿乾脆成全他:“你幫我挑吧。”
“這朵紫色的好看,你拿著。”
“嗯嗯。”
“這朵粉色的大,也給你。”
“嗯嗯。”
“這朵黃色的襯你今天的裙子,給你吧。”
“嗯嗯。”
一時間倆人竟不走了,蹲在停車場裡分起花來,幸好沒彆的小區住戶回來撞見,不然非覺得他們瘋了不可。
可當下此時此刻,梁滿受喻即安影響,覺得這樣分花還挺有意思的,沒一會兒就抱了一大捧花在懷裡,有淡淡的花香傳送過來,聞了心情很好。
她甚至還有心情問喻即安:“你去監考,是什麼考試啊?”
“執醫的實踐操作。”喻即安道。
梁滿聽說過這個考試,聞言逗趣道:“喻老師沒有把他們的分扣光光吧?”
喻即安說當然沒有,不僅沒有,“如果穿著我們單位的白大褂,我會酌情扣少一點。”
梁滿頓時震驚:“不是吧,你看起來不像能……徇私的啊?”
“這是每個考官都默認的操作。”喻即安解釋道,“操作考試題目很多,各個係統都有,一個內科的學生,可能抽到外科操作的題目,但真正上臨床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用到考試考的這個操作,學生們複習都是為應付考試,自己人,可以多照顧點。”
“……那考這個的意義在哪裡呢?”梁滿問道。
“在於知道有這麼個操作,就像英語四六級,可能畢業以後基本不用英語了,同學們還是要考,就是要有這個證。”
喻即安說完,又覺得好像比喻不是很恰當,於是道:“大概這個意思。”
梁滿聽懂了,點點頭,“好吧,有人就是好辦事,哦?”
喻即安也沒細想她這話什麼意思,隻一味點頭。
等回到家,梁滿找來花瓶,一支支地把花枝整理好,插到花瓶裡,湊成一簇熱鬨燦爛的瓶花,才猛地反應過來。
哎喲,她之前陪個傻子在停車場挑的花!簡直像兩個撿垃圾的!
真是絕了,明明就住同一個單元同一層樓,回來再分又能怎麼了!
梁滿覺得自己被喻即安傳染了傻病。
喻即安卻不覺得,他覺得挺好的,還想著下次再去買一回:“幾十塊就一大堆,劃算。”
老太太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說他沒心吧,他知道要去買花,可你說他有心吧,他會直接告訴你,我的花從批發市場買的超便宜。
也不知道是該笑他傻,還是該笑隔壁小梁倒黴。
執醫的技能考試考兩天,喻即安周日下午六點左右回家,吃飯的時候聽喻鳴說起裝修的進度。
“牆麵和地板都弄好了,今天換防盜網的過來,順便幫忙把電動晾衣杆安裝了上去,我看了一下,還不錯。”
喻即安問:“衛生間怎麼樣?”
他最關心這個。
喻鳴道:“弄了乾濕分離,放心吧,跟圖紙上一個樣,幸好找的小梁手下的施工隊,老肖他們家也裝修,覺得熟人介紹的信得過,找了個老家親戚帶的裝修隊,活乾得稀爛,開個拱形的門洞都能開得不對稱,讓返工就這個差不多那個也沒事,站著親戚情分還不好說什麼,不夠受氣的。”
人呢,是掙不到自己認知範圍以外的錢的,同理,認知範圍以外的錢也省不得,有些錢就該讓彆人掙去。
老太太也說:“花點錢,能省心,也能理直氣壯跟他們掰扯,不用顧忌什麼情分。”
喻即安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一個勁點頭。
聽著他們誇獎梁滿的設計和細心,心裡頭也很高興,整個人像是被一層名為快活的氣息包裹著,眉眼間一派從容。
吃完飯,喻鳴打發他出去扔垃圾,剛出門,就碰到一身運動裝的梁滿。
他立刻跟上去問:“你去哪裡?”
梁滿現在很願意逗他,乜著他問:“想知道?”
他立刻點頭表示想知道。
可梁滿卻笑哼了聲:“你是我什麼人,我去哪兒乾嘛要告訴你呀?”
要是換一個口齒伶俐的人,說一句大家彼此鄰居問問而已,或者說我們不是朋友嗎,梁滿也就順著話跟他說笑下去了。
可偏偏喻即安不是那樣的人,在與人來往這件事上,他的腦子轉不了那麼快。
聞言頓時一愣,竟然順著梁滿的話就想了下去,對啊,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她要做什麼確實是不用告訴他的。
原來是這樣啊……
他不由得有些難過,一時竟然沉默下來,半晌沒應梁滿的話。
梁滿等進了電梯,才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大對勁。
她立刻扭頭去看,見喻即安垂著眼,嘴唇緊緊抿著,眉心折起來,有些委屈巴巴的,不由得心裡歎氣。
不要逗他,這四個字又出現在腦海裡,這人不經逗的,她怎麼老是忘記!
一時間也有些愧疚,忙清清嗓子,道:“我逗你的,我就是出去散散步,嗯……你要不一起去?”
還有這種好事?
喻即安耳朵一動,眼皮立刻就抬起來了,“去散步嗎?好。”
渾身的氣息立即一變,原本局促的青年驟然鮮活起來。
梁滿看了不由得失笑,隻覺得他也很可愛。
時間已經晚了,九點多,不過下了好些天雨以後難得天晴,小區廣場上的舞蹈大軍又重出江湖,這麼晚了還很熱鬨,廣場舞神曲放得震天響。
梁滿碰到認識的鄰居,在一旁同人閒聊,喻即安就跟在她身邊,靜靜地觀看廣場舞。
他幾乎沒怎麼留意過廣場舞,還是頭一回駐足欣賞,覺得還挺有意思,就是音樂有點太吵了。
看了一會兒,他轉而去聽梁滿和彆人的聊天,似乎是在說誰家的八卦。
“是麼,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散了唄,他老婆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不要了,直接打掉離婚。要我說就是活該,真以為人家姑娘懷孕了就被他家吃定了,老虔婆不要臉。”
“可不是,跑得好!”
喻即安聽得暈乎乎的,沒覺察出哪裡有意思,不知道為什麼梁滿能聊得這麼起勁。
這時鄰居問梁滿:“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啊?”
“去找點宵夜吃吃,您也來點?”梁滿笑嘻嘻地問。
鄰居笑道:“我可不能吃,千金難買老來瘦,這口福還得你們年輕人才能享。”
梁滿笑了兩聲,同她們道彆,照顧喻即安:“喻醫生,咱們走。”
鄰居們這才驚覺,原來旁邊那個一聲不吭的青年,是跟梁滿一塊行動的。
頓時就想八卦,可惜人已經走遠,來不及了。
喻即安跟出一段距離,廣場舞神曲的聲音漸漸在身後遠去了,才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我叫喻即安,小富即安的即安。”
梁滿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不滿意自己對他的稱呼。
於是爽快改口道:“好吧,喻即安,你以後也不要再叫我梁小姐咯?”
喻即安嗯了聲,語氣聽起來相當雀躍:“……梁、梁滿。”
梁滿嗯嗯兩聲,問他:“吃宵夜,去不去?”
“去!”他立刻答應,應得認真又堅定。
梁滿有那麼一瞬間錯覺,仿佛不管自己要去哪裡,他都會跟著她走。
她扭頭,看見路燈光在他眉眼鑲上了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