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那是在我們自己家嘛,人家還沒進門呢我當然要護著點啦,不然嚇跑了怎麼辦?”梁滿連忙打岔。
“說得也有點道理。”梁臻嘟囔了一句,勉強接受了她這個理由。
但緊接著又問:“那你說,我和姐夫,誰更重要?”
梁滿一哽,“你怎麼不乾脆問我,你倆同時掉水裡我先救哪個?”
梁臻嗯嗯兩聲:“所以你先救哪個?”
“哪個都不救,這麼大了居然還沒學會遊泳,讓你們在水裡泡著算了。”梁滿冷笑一聲。
梁臻:“……”
兩個大人就覺得,這姐妹倆真是一個賽一個幼稚。
梁臻還要去上班,聊了半個多小時就掛了電話,梁滿這邊繼續吃年夜飯,剛吃完沒幾分鐘,就有春節聯歡晚會的歌舞聲響起。
節目一點都不好看,梁滿對那些不知道笑點在哪裡的小品和演員演唱的歌曲毫無興趣,和梁元一邊喝茶一邊嗑瓜子。
譚女士進進出出地準備淩晨祭祖要用的東西。
喻即安的視頻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一接通,看到的就是他和老太太兩張臉孔。
“奶奶新年好!”她笑嘻嘻地打招呼。
老太太笑嗬嗬地回她一句新年好,又問她吃過年夜飯沒有。
梁滿應了聲吃過了,轉身喊譚女士:“媽,喻即安打電話來拜年,你來不來打招呼?”
譚女士端著個裝炸貨的果盤從廚房匆匆出來,見到老太太也在,就笑著問:“是小喻的奶奶吧?阿姨過年好。”
她一邊說,一邊盤子遞給梁滿,梁滿努努嘴,把手機給她。
接下來就是譚女士和老梁同誌跟喻鳴和老太太的寒暄局,你誇我女兒聰明懂事體貼大方,我誇你兒子踏實上進前途光明,花花轎子抬得那叫一個起勁。
全程沒梁滿和喻即安什麼事。
兩邊聊了有半個小時,這才結束這個話題,譚女士還約老太太過幾天一起喝茶。
零點鐘聲剛想,梁滿就被趕去給祖宗牌位燒香磕頭,喻即安給她掛視頻電話的時候,她剛磕完頭。
她拿著手機往樓上走,背後傳來譚女士的叮囑:“早點睡,明早要去燒香。”
“知道了知道了。”她應了聲,匆匆上樓,進了房門才跟喻即安吐槽,“過年真的好麻煩。”
喻即安倒相當好奇她家過年的習慣,“是每年都要這樣磕頭嗎?”
“是啊,從小磕到大,嗐,一年也就一次,清明都是隻上供拜拜的。”梁滿問他,“你家不是嗎?”
喻即安搖頭,“不是啊,我爸和奶奶早就睡了,跟平時一樣,也不守歲。”
“那也挺好的,本來過年最好就是休息。”梁滿點點頭,又問他,“什麼時候有空啊,我爸媽說請你爸和你奶奶喝茶,反正我們兩家都沒啥親戚要走。”
梁滿一提醒,喻即安才發現還真是那樣,他們兩家都沒什麼來往很緊密的親戚了,他家來拜年的是喻鳴的學生,去梁家的基本是大人在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我明天問問。”他說。
於是定好了初三一起喝茶,就在自家的茶樓,什麼都是現成的,還方便譚女士檢查工作——節假日的茶樓,正是最忙的時候。
有員工還開玩笑,問譚女士:“阿滿這是……就見家長了?”
“哪兒啊,不算。”譚女士搖頭道,“阿滿她男朋友要出國進修了,一走兩年呢,請孩子吃頓飯,交代交代注意事項。”
“去兩年這麼久啊,阿滿不小了吧?”對方驚訝道。
譚女士毫不在乎,“這有什麼,才兩年,又不是二十年,等回來就是博士後了,學曆天花板。”
這年頭誰還耽誤不起這兩年麼。
一頓早茶吃完,喻即安腦子裡塞滿了家長們對他的叮囑,什麼注意安全啦,什麼注意和彆人特彆是異性的交往尺度啦,還有要多給家裡打電話,有事要跟梁滿商量,雲雲。
最動聽的一句是:“不剩幾天了,跟阿滿好好陪陪彼此,多說說話。”
當天他就把梁滿拐回荔憬花園去了,順道去看了一下馮教授,跟她說說行李收拾得怎麼樣了。
沒人打擾,也不用上班,沒羞沒臊了兩天後,梁滿接到梁臻的電話。
梁臻告訴她:“有一個房子,就在研究所附近,是我同事表哥兩口子的房子,他們因為工作調動要去其他州居住,這套房子要出租,我視頻看了一下,還挺不錯,價格也適中,你們要不要看看?合適的話他們願意口頭定好,我先幫你們付定金,等姐夫過來再簽合同。”
她把房子的視頻傳過來,兩室一廳的小公寓,朝向不錯,有一個小小的陽台,往外看是一大片草坪,因此室內光線很好,喻即安一個人住是綽綽有餘。
梁滿問了一下附近的治安和交通情況,得到的回答是都還不錯,於是問:“不用和喻即安聊一下,他們就願意租嗎?你同事跟你關係這麼好啊?”
“我同事的表哥兩口子很喜歡中國,而且與其說是對我這個表弟的同事的信任,還不如說是對斯克裡普斯研究所科研人員的信任。”梁臻開玩笑道。
梁滿嘖嘖嘖,“這名頭還真好用,還沒入職呢,就有優待了。”
說完她又想起某天喻即安的一個要求來。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當著喻即安的麵,給梁臻交代:“到時候你沒事就去一趟加州,幫我盯著你姐夫,一但他有點風吹草動就立刻告訴我,你放心,車馬費他報銷。”
梁臻:“……”當著你男朋友的麵讓我幫你查崗,還是你男朋友報銷路費,咱就是說……你們這搞的什麼play?
拿到房子的具體地址,喻即安開始收拾行李,把大件的沉重的全都快遞走,其中包括書,還有一套被褥。
“你有病吧!被子枕頭為什麼要帶,那是個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有錢就能買到!”梁滿收拾得披頭散發,一臉抓狂。
跟前的箱子裡被喻即安硬是放進去了一套從她床上扒拉下來的四件套。
喻即安被罵了也不改主意,倔得像頭驢,脖子一梗就是一句:“買新的沒你的味道,我會睡不著。”
梁滿:“……你這個變態!”
喻即安不以為意,接著把他在家常用的水杯之類生活用品也用保鮮膜厚厚包好,然後妥帖地放進箱子裡,還要做好減震措施。
梁滿看得那叫一個氣啊,直接出口咒他:“這可是跨境快遞,漂洋過海的,要是半路丟件……哈哈。”
喻即安一聽:“!!!”
緊接著手忙腳亂看怎麼給這堆東西保價。
還叮囑梁滿:“要是真丟了,你得給我再寄一些,樣式不同不要緊,得是家裡的東西。”
梁滿:“……”
雞飛狗跳地收拾了好幾天,春節假期結束,情人節都忘了過,等快遞一複工,喻即安立刻去把快遞寄了,回來之後就一直有點情緒低落。
梁滿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歎了口氣,抱著他也沒安慰什麼,就是問:“過兩天就是你生日了,準備怎麼過,回家跟叔叔和奶奶一塊兒吃飯?”
喻即安的生日在正月初十。
“你去麼?”他把頭靠在梁滿肩膀上,神情裡有一絲脆弱,“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梁滿爽快地應好,到了他生日那天,和他一起去喻家吃飯。
吃完飯倆人一起回了荔憬花園,剛進門,梁滿就被他抱住了,喝了點酒有些微醺的人,愈發粘著人不放,恨不得一直掛在她身上。
“怎麼了?”她小聲的問道。
他懶洋洋地回答:“沒怎麼,就是想抱你。”
梁滿失笑,哄他:“先放開好不好?我去給你衝杯蜂蜜水。”
“不要。”他任性起來,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
於是靠近出發的日子,梁滿就越能感覺到他的不舍。
她也舍不得,但有什麼辦法,還走還是得走。
梁滿靜靜地讓他抱了一會兒,他忽然問:“我的生日禮物呢?”
“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為你不要了呢。”梁滿逗他,“你不放開我,我怎麼去拿給你?”
“我們一起去。”他應了聲,抱著她挪進房間,慢吞吞的,幾次差點摔倒。
梁滿對他相當服氣,想讓他放開自己好好走路,但一想到說了他也不聽,乾脆懶得講。
梁滿送給喻即安的禮物是一套定做的袖扣和領帶夾,圖案是她跟設計師特地要求的,兩枚袖扣上一枚刻著一瓶小小的藥劑和一支小小的注射器,另一枚刻著一副聽診器。
“這是你們腫瘤內科的武器,對不對?”她笑眯眯地把袖扣放在他掌心,“藥和聽診器。”
接著是一枚銀色的領帶夾,領帶夾的一端,被做成了顯微鏡的樣式。
“你去研究所,是去做腫瘤生物學的博士後對不對?”她把領帶夾放在袖扣旁邊,“我覺得顯微鏡就很合適。”
介紹完禮物,她抬頭看著喻即安,笑眯眯地道:“喻即安,祝你早日學成歸來。”
喻即安看著手心裡的禮物,那樣精致可愛,又飽含著她的心意。
“……阿滿。”
他激動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好訥訥地叫她名字。
他彎腰過去,和她親密地吻在一起,這個吻糾纏著數不清的眷戀和不舍。
良久,他鬆開她,翻身下床,又出了臥室,片刻後抱著一個紅色大盒子進來。
他爬上床,跪坐在梁滿麵前。
“阿滿,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訂婚的事?”他試探著問道。
梁滿嘴角一抽:“我還不至於才答應不到一個月的事就給忘了。”
他聞言抿著嘴角笑起來。
然後打開了盒子,讓梁滿看裡頭的金飾:“時間有點緊,先買這樣的,等我回來,給你買新的三金。”
金項鏈、金戒指、金手鐲,結婚用的三金,他準備得像模像樣。
梁滿登時忍不住捂著臉笑起來。
喻即安一愣,茫然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阿滿?”
梁滿揶揄地看他一眼,故意挑刺:“可是我不喜歡戴金戒指誒。”
隻是這樣麼?喻即安嘩地鬆了口氣,喜滋滋地摸出另一個紅色小盒子。
“幸好我還準備了另一對戒指,鉑金的。”
梁滿:“……”一時不知道該誇他考慮周全,還是該罵他錢多沒處花。
新的對戒造型很簡約,女戒交錯設計,鑲嵌著一圈細鑽,雖說有人認為碎鑽不值錢,可一圈細鑽排列在一起,那是真的閃耀又精致。
男戒則是簡單的素圈,隻有一枚小小的細鑽,但用了拉絲工藝,看上去很有質感,主打一個簡單大氣。
兩枚戒指的內側都刻著兩個小小的“LY”字母。
“阿滿,我、我幫你戴吧?”喻即安笑著問她,眼睛裡閃爍著期待和激動。
梁滿什麼都沒說,隻是伸出了左手。
喻即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伸手拿起那枚女戒,捏得緊緊的,指尖都有些顫抖和泛白。
銀白色的戒圈從梁滿纖細的指尖往上套,停留在中指的指根,細鑽在燈光下折射著耀眼的璀璨。
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在喻即安心頭升起。
他重重地鬆口氣,然後低下頭,吻在她的指尖。
“阿滿,等我回來。”
梁滿笑著眨眨眼,眨掉心裡的酸澀和眼裡的濕意。
然後拿起那枚男戒,像他剛才那樣,鄭重其事地幫他戴上。
喻即安出國前一天是元宵節,這天中午他們回喻家吃飯,吃完飯後回到荔憬花園,回到家就進臥室,一直到天黑才出來。
臨彆前的纏綿總是難免放縱,因為想著要許久不見,隻有這樣才能留一些甜蜜的美夢,供未來許多孤枕難眠的夜晚翻來覆去地回味。
抱著這一點甜,去捱過那些漫漫長夜。
梁滿也不想掃他興,咬著牙硬撐,和他從床上到浴室,又從浴室到床上,完全敞開自己去接納他。
接納他的凶蠻,也接納他的不舍,在黑夜裡看著他充滿留戀和情/欲的眼,輕輕地顫抖。
她趴在他的懷裡,呢喃著許諾:“我會去看你,我會等你回來。”
她總覺得,自己的頸窩又一片烘熱,帶著濕潤的水汽,不知道是他的汗水,還是他的眼淚。
第二天梁滿沒去上班,送他去機場。
取票,辦理行李托運,在偌大的機場裡依依不舍地擁抱。
喻即安捏著梁滿戴著戒指的那根手指,一再叮囑她:“阿滿,你要等我,等我回來娶你做老婆。”
梁滿一聲又一聲地應好。
最後看時間實在不允許了,就催他趕緊走。
他一步三回頭啊,腳底下像生了根,怎麼都走不遠。
梁滿一著急,就允諾他:“我五一去看你!你趕緊走!”
喻即安眼睛一亮,這回終於成功進安檢門了。
梁滿鬆了口氣,笑著衝他揮手,大聲地跟他說:“喻即安,一路順風!”
喻即安隔得遠遠的,也衝她笑,抬手吻了吻手上的戒指。
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才各自揮手,轉身背道而馳。
容城今天的天氣很好,天高雲淡,晴空萬裡,飛機轟鳴著從頭頂飛過,衝向萬裡雲霄。
梁滿大步往停車場走,心裡既難過,又很高興。
好男兒走四方,他是為他們的未來去拚搏了,不是嗎?
他一定會回來,喻即安和她的這場離彆,正是為了更好的明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