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沒多久,池家的年夜飯就開席了,滿滿坐了一桌人,池母特意將池淵和聞槳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落座的時候,瑄崽推著自己的寶寶椅,非要擠在他們倆中間,他媽媽池淵的表嫂桑槐忙不迭過來抱走他,“瑄崽乖,過來和媽媽一起坐,讓你二叔和二嬸好好吃頓飯。”
小孩子也不懂大人的苦心,隻是想要個滿意的結果,哭著嚷著非不走。見狀,池淵起身把人抱了回來,“算了大嫂,他想坐就讓他坐這唄,反正也礙不了什麼事。”
“你就寵著他吧。”話落,桑槐抬頭看了眼池母,一臉無奈。
池淵拿紙巾擦掉瑄崽臉上的淚痕,伸手把寶寶椅拖過來放在他和聞槳中間,然後把小胖墩放了進去,伸手捏捏他的臉頰,抬眸對上聞槳看過來的視線,聲音含笑,“想吃什麼讓這個姐姐給你夾。”
“……”聞槳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坐在池淵左手邊的時呈聽了這話,胳膊往他腦後一拍,“亂叫什麼呢,彆教壞我兒子。”
池淵往後靠著椅背,胳膊搭著寶寶椅的沿角,慢悠悠道:“那這可不是我教的。”
聽言,聞槳攥緊了手。
她想打人。
不過好在池淵及時止損,沒再多說什麼。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如果能除去中途池淵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叫了她一聲大侄女,聞槳在往後回憶起這頓飯,可能心情還會更好點。
飯後,小朋友被帶出放焰火玩,池淵和聞槳還有他們同輩的兄嫂被留在客廳,聽著長輩聊天。
聞槳大概能猜出來他們要說些什麼。
果不其然,還沒聊幾句,池母忽然握住聞槳的手,笑道:“我們兩家長輩之前商量過了,打算等過了這個春節,等天氣暖一點了,就讓你和池淵訂婚。”
訂婚並不是聞槳所期待的結果,但卻是她不能拒絕的決定,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這麼身不由己。
安分了這麼長時間的池淵,在今晚終於忍不住露出自己叛逆的棱角。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視線卻刻意略過聞槳,微斂的眉眼情緒未明,語氣淡淡地逐字逐句道:“訂婚的事情,我不同意。”
池母笑著打圓場:“也是,你們年輕人都不興這個流程,但這畢竟是兩家人……”
“媽。”池淵打斷池母的話,“你這麼聰明就彆裝傻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從始至終都不同意的隻有聯姻這件事,和訂不訂婚沒有關係。”
池父厲聲喝道:“池淵!”
他沒再多說,沉默著站在眾人的對立麵。
場麵一時間有些僵持不下。
時呈拉著池淵的胳膊,想讓他坐下來也想讓他少說兩句,隻是池淵始終站著沒動。
在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坐在原地,隻有他獨自一人站在那裡,承受著所有的壓力和逼迫時,聞槳忽然覺得他像一位孤勇的戰士。
身單力薄,卻所向披靡。
隻是可惜,成敗或許卻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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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淵被池父叫去了書房,蔣遠山帶著聞槳從池家告辭。
臨走前,池母俞宛和聞槳說了好些話,大意就是讓她不要把池淵的話放在心上,池淵隻是性格比較執拗,人品沒什麼大問題。
總而言之,他還是個良婿,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
聞槳沒反駁也沒認可。
回去的路上,蔣遠山許是在席上喝多了酒,靠著椅背閉眼假寐。
期間,他放在西裝褲口袋的手機因為震動不小心從裡劃落出來,掉在他和聞槳之間的空隙處。
聞槳偏頭垂眸看了眼,來電顯示寫著兩個字。
——兒子。
她平靜地挪開視線,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斑斕燈光。
過了會,蔣遠山似乎察覺到什麼,從半夢半醒間清醒過來,手順勢往下碰到自己的手機。
他拿起來看到一通未接來電,又側目看了下聞槳,什麼也沒說,隻是把手機放回了另一側的口袋裡。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一幢彆墅前。
聞槳坐在車裡,看著眼前這幢燈火通明又分外熟悉的建築,心裡忽然湧出許多複雜情緒。
這裡是聞宅,是聞槳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司機已經下車候在外麵,蔣遠山抬手覆上車門把,溫聲說:“你很久都沒回來了,今晚就住在這裡吧,家裡的老人都很想你。”
宋致嵐和聞清之去世之後,聞宋和蔣遠山就帶著聞槳以及侍奉聞家多年的老人搬去了平城,聞宋出事之後,蔣遠山又帶著這些人搬了回來。
後來,又斷斷續續發生了些事情,蔣遠山搬出聞宅,聞槳怕睹物思人,也一直都沒再回來過。
聞宅十多年如一日,沒什麼變化,甚至連院子裡的葡萄花架都依然保留著,聞槳一路走來,萬般回憶。
等見到從小照顧自己的容姨時,聞槳眼眶倏地一熱,哽咽道:“容姨。”
“哎。”歲月已逝,給人帶去許多痕跡,容姨已不似從前硬朗,步履蹣跚地的走上前,拉著聞槳的手,像小時候一樣,紅著眼眶笑道:“槳槳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