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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想喜歡你 歲見 11837 字 9個月前

聞槳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那個兵荒馬亂的夜晚。

在從蔣辭口中得知蔣遠山生病的消息開始,她好像就如同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的中三魂。

怔愣間, 救護車已經抵達醫院, 蔣遠山被送進急診, 這裡是省立不是市一院, 聞槳隻能站在一旁看著。

醫生詢問她病人有無病史,聞槳先是搖頭, 然後又突然想起來,剛要開口說話, 卻發現怎麼也說不出話。

一旁的護士連忙拍了拍她的後背,“彆緊張彆緊張, 慢慢說。”

聞槳抬手搓了搓臉,穩了穩呼吸, 再開口時聲音一片沙啞, “他有腦膜瘤。”

醫生又問病人什麼時候查出來的這個病、是良性還是惡性、腫瘤生長在什麼位置等等。

聞槳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蔣遠山是什麼時候得了這個病, 也不知道是惡性還是良性,更不清楚腫瘤生長在什麼位置。

所有和蔣遠山病情有關的事情, 她全都一無所知。

醫生看她什麼都不知道情緒也不穩定,隻能叮囑她儘快聯係病人家屬,“病人現在情況危急, 許多檢查都需要家屬簽字。”

“我可以簽。”聞槳拿指甲掐著手指,疼痛感讓她冷靜不少, “我是他女兒,我可以簽字。”

這話更奇怪,做女兒的卻不知道自己父親的病情。

醫生看了她一眼, 也沒多言,交代護士幾句,又去和其他同事了解情況。

匆忙慌亂間,聞槳又接到蔣辭的電話,幾分鐘之後,蔣辭出現在急診的搶救室外。

他明顯比聞槳更了解的蔣遠山的病情,三言兩語便和醫生交代了蔣遠山的病症。

除此之外,他還帶來了蔣遠山在醫大附屬醫院做檢查的病曆資料。

急診搶救室隻能留一個病人家屬,聞槳坐在門外的長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見蔣辭從裡出來。

他在離聞槳兩個座位遠的位置坐下,整個人明顯沒有來時那麼緊張,“情況已經穩定了。”

聞槳嗯了聲,沉默片刻,她低聲問,“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去年九月份。”事已至此,蔣辭也沒辦法再隱瞞下去,索性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是良性,隻是腫瘤位置不太好,在顱底,手術難度會比普通腦膜瘤要大。”

聞槳是醫生,自然也清楚顱底這個部位有多複雜,不僅牽涉到很多重要的大腦神經和大腦血管,在手術中要暴露出這個部位也是很困難的。

隻是腫瘤不是小病,越拖隻會越嚴重。

她咬了咬唇角,太陽穴突突直跳,“為什麼一直不做手術?”

“想做,但是不敢做。”蔣辭往後靠,輕歎了口氣,“他怕手術遇到意外,怕醒不過來。”

聞槳呼吸一窒,下意識咬緊了牙根,才生生將心底湧起的那陣難以言說的刺痛給壓了下去。

她緩緩弓著腰,抬手覆在臉上,掌心裡全是濕意。

蔣辭彆開眼,眼圈泛起淡淡的紅,“他這些年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過得那麼好。”

“他一個人,過得很苦。”

-

蔣遠山到第二天才醒。

他的病情還算穩定,昨天的突然暈倒也是因為遇上極端情緒,大腦神經繃不住了。

暈倒之前的事情,蔣遠山並沒有忘記,他也清楚聞槳可能已經知道了他的病情。

所以當他醒來看到聞槳坐在病床邊時,也沒有太多的驚訝,“今天不用上班嗎?”

“休假,明天上班。”聞槳一夜沒睡,神情有些疲憊,心裡有太多問題想問,也沒心思拐彎抹角,“為什麼不手術?”

蔣遠山輕笑,“年紀大了,害怕。”

“你還要瞞著我嗎?”聞槳看著他,“你去年九月份查出來的病,兩個月後就告訴我聞氏經營困難,需要和池氏合作,而合作的前提就是兩家聯姻。”

“你清楚聞氏在我心裡的分量,也知道我對企業經營管理不了解,所以你就篤定我一定會答應聯姻這件事,對嗎?”

全中。

蔣遠山無言以對,忍住喉嚨深處泛起的酸意,輕嗯了聲。

“所以——”聞槳用力眨了下眼睛,壓著哽咽,“根本沒有什麼聞氏經營困難,你隻是害怕手術出現意外,你醒不過來,聞氏沒有人管,怕到時候讓我一個人麵對那些是嗎?”

事已至此,蔣遠山再否認下去也不可能,“這幾年,聞氏經曆了太多的動蕩和變故,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這個地位,如果這個時候我再傳出什麼不好的消息,聞氏沒了主,這對一個公司來說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但如果聞池兩家聯姻,聞氏和池氏強強聯合,就算我的病情傳出去,有池氏在,聞氏就不會出現什麼大的動蕩。”

見聞槳不說話,蔣遠山長歎了一口氣,“當初我隻是個窮學生,娶了你媽媽之後,是你外公帶我進聞氏,手把手教我處理業務,將我從一個小業務員帶到公司副總的位置,可以說沒有你外公就沒有今天的我,所以聞氏在我心裡已經不僅僅是責任。”

“你外公臨終前把聞氏和你媽媽都托付給了我,四年前,我沒能保護好你媽媽,這一次,我不想再讓你外公失望了。”蔣遠山看著她,“我和你池伯伯認識二十多年,池淵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嫁給他,我也放心。但爸爸依舊很抱歉,到最後還是讓你做了不喜歡的事情。”

聞槳垂眸,過了很久才動了動唇,聲音很輕,“沒有。”

病來如山倒,蔣遠山在坦白這件事情上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也沒聽見聞槳說的那兩個字,隻是艱難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說話間,蔣辭從外麵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池淵,聞槳抬頭,恰好和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還未有所動作,他又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唇角微抿,臉上也沒什麼表情,聞槳無意識地掐了下手指,莫名有些心神不寧。

池淵沒再病房停留太久,和蔣遠山說了幾句話,又問了蔣辭幾句蔣遠山的病情,最後借口有事便離開了病房。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和聞槳說過一句話。

將遠山精神不好,沒注意到這些細節,等他吃了點東西睡著之後,蔣辭看了眼坐在一旁默不吭聲的聞槳,“出去聊兩句?”

聞槳猜到他是有話要說,也沒拒絕,“好。”

考慮到蔣遠山這裡離不開人,兩兄妹也沒走遠,出了病房關了門,就站在走廊。

蔣辭和聞槳都長得比較像蔣遠山,而且都是眉眼相似,血脈承繼,連帶著聞槳和蔣辭的眉眼也有三分相似。

就連蔣遠山昨晚從搶救室出來後,護士都和聞槳說,你們兩兄妹一看就知道是親的。

親嗎?

血緣擺在那裡,這不可否認,確實是親的,隻不過拋開血緣關係,他們一點也不親。

這會,蔣辭手插在口袋裡,背靠著牆壁,從眼神到表情都帶著溫和,“你和池淵吵架了?”

聞槳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與他毫無乾係的問題。

等不到她的回答,蔣辭自顧自解釋道,“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他站在門口沒進去。”

聞言,聞槳倏地眼皮一跳,心中那根從看到池淵走進病房起就繃緊的弦,在這時“噔”地一聲斷了。

那些被她用各種理由壓下去認為池淵不可能那麼巧聽見的僥幸,也在此刻全都鋪天蓋地的碎在她眼前。

蔣辭見她臉色難看,往前傾身卻又在下一秒退回原地,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關心,“你沒事吧?”

聞槳想張口說沒事,但心上突然湧起的、是那樣尖銳又刺骨的痛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

池淵不知道自己怎麼從醫院出來,隻知道等回過神之後,人已經在大太陽底下站了很久。

溪城這幾天的氣溫很高,室外溫度最高時能讓人在外麵站一會就能中暑,池淵這會就覺得自己可能要暈過去了。

醫院旁邊有個報紙攤,老板見他是從醫院出來的,人又那樣恍惚,以為是他遇上什麼大事,從冰櫃裡給他拿了瓶礦泉水送了過去,以過來人的口吻安慰道,“小夥子,沒事的啊,人來這裡就是渡劫,渡過了皆大歡喜,過不了也彆太難受,人各有命。”

池淵被冰涼的溫度一刺激,人也回過神,接過水道聲謝,走了幾步想起來沒給錢,又折回來付了錢。

一張百元大鈔買了一瓶兩塊錢的礦泉水。

值也不值。

池淵回到車上,吹了會冷氣,人也平靜下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想不通的問題,從一開始知道聞槳對聯姻這件事的不反抗時,他就對聯姻這件事存了疑,也猜測過蔣遠山可能和聞槳說了什麼,又或者是做了什麼。

隻是池父池母都對此閉口不談,他也無從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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