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西人是睡過去了, 但異能片段卻還在放映,那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當下天還不熱,床上尚且鋪墊著軟被,她臉上發燙, 陷在裡頭更熱得晃蕩, 到了床上規矩的躺了不過一會兒, 便不由自主的尋著往涼處貼去了。
衛邵換衣過來時,便見床幃內,她掙開了被子, 人不知不覺已經挪到了床沿邊上來了,合閉著眼, 臉頰壓在自己一隻手臂上, 像是夢到什麼高興的,隔一會兒又輕悶悶的笑一下。
衛邵亦笑了笑,把她壓紅了的臉和手解救了出來。
沈雲西這一睡就從午後睡到了黃昏。
她醒來時,房內隻有竹珍坐在貓窩邊繡花樣, 靜悄悄的,夕陽照打在西窗,罩了一層柔色的光暈。
沈雲西被酒麻痹了腦子, 她兩眼微睜著, 麵上放空的洗臉漱口, 用飯。
然後又坐回到床上倚在枕上發呆, 隻有眼睫時不時的眨動一下。
理智上她很想動一動, 身體上卻控製不住, 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明明也沒有喝很多,為什麼會這樣?
直到竹珍切送了些水果過來,她吃了一碗碟子, 才稍覺得好了些。
“衛邵呢?”她緩過勁兒了,問道。
竹珍將做好的香袋掛在床頭上,回說:“王爺出門去了。說是往安侯府去看看老太太。”
沈雲西了然。
衛智春大鬨相輝樓,宮裡的大禍,衛老夫人怕都還不知道呢,依慶明帝的脾氣,惱羞成怒之下,還不知會不會連累到安侯府上。
齊淑妃也跟著鬨了一回,慶明帝對母後和衛邵估計是忌憚拉滿,也好不了了。
這發瘋二人組確實痛快,不過也攜帶來了一些後續的問題。
要是沈萬川快點兒乾正事兒就好了,這樣的話,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沈雲西胡思亂想,過後想著要活動活動手和腦子,便下床坐到窗邊和竹珍翻花繩玩兒。玩了幾轉後,天色將暗,衛邵才從外麵回來。
他業已在安侯府用過飯了,在盥洗架邊洗手淨麵後,直進了內室來。才穿過珠簾,迎麵就被燦爛的笑容晃了一下眼。
衛邵略怔了怔,低頭笑道:“朝朝怎麼這麼高興的?”
他們在家裡慣常不喜人近身伺候,他一進來,竹珍就如往常一樣退出去了。沈雲西把纏在手指上的細繩子放下,她微仰了仰頭,指了指自己,再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我是誰?”
這個問題,她問了兩回了。
衛邵認真的想了想,雙手捧住她的臉,輕掐了掐,笑回道:“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朝朝吧。”
沈雲西彎起唇,嗯嗯的樂了好半晌,摟住他的脖頸,踮起腳貼臉蹭蹭。
這個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
那日殷太後的壽宴草草結束,私下裡殷皇後叫上衛邵和沈雲西,自家裡給她老人家重新過了一個。
壽宴後第二天的早朝,據衛邵回來說,亂成一團。
膽子小的權當自己是個瞎子聾子啞巴,裝作什麼都不知,膽子大的硬骨頭如禦史台的,以禦史大夫為首,一個接一個輪番諫言,悲歌慷慨直斥天子,然後排著隊撞柱子。
大臣們拉的拉,攔的攔,間或唉聲歎氣,更是齊齊叩請,讓他把秦貴妃送還給人家安侯府去。
六皇子和六皇子妃已經故去,沒得好說,但這秦貴妃可還好好的活著呢,你這搶來的,當然得給人家還回去了。
禦史台的人可謂是不留情麵,慶明帝的臉從頭黑到尾,底下眾人都視而不見,最終隻有阮何適一人站了出來,站在皇帝這邊義正言辭的說道:“諸位大人,你們這話可說得不對,什麼還不還回去的,秦貴妃是個人,可不是個物件兒,是去是留,該由她自己定奪才是。你又怎知秦貴妃不是與陛下兩情相悅呢,既是兩情相悅,又何來搶奪之說!”
有大人反說道:“秦貴妃是有夫之婦!”這還不是搶是什麼?
阮何適冷哼:“老安侯二十年前便有過獻妻之舉,而今必是他那小人又主動獻了一次,他主動的事,怎麼能叫搶呢?陛下仁善,憐惜被老安侯這老混帳作賤的秦夫人,收入宮中,分明是一腔仁心,陛下高德仁性,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到底在鬨些什麼?”
她說著歪理,大為疑惑的攤了攤手,似乎真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也真覺得慶明帝德配天地,那副真誠的溜須拍馬的樣子,看得禦史大夫火冒三丈,直呼好一個未來奸臣的種子,這麼睜眼說瞎話,這怕是他大梁將來的禍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