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一路飛馳, 薑父直接被送進了急救室,薑詡和章懋去給身上的擦傷上藥。
章懋的膝蓋慘不忍睹,薑詡替他疼得五官都扭了起來。
章懋大掌一伸, 一手蓋住她的眼睛一手扭開她的腦袋:“專心上藥去,彆過來。”
薑詡哼哼幾聲,沒在這時候和他玩鬨。
護士給薑詡臉上的擦傷進行清理,輕聲安慰她:“沒事的, 接下來幾天仔細注意傷口, 不會留疤。”
薑詡道謝。
章懋倒是比她自己還著急:“要注意些什麼?有沒有忌口的?”
護士便說了一些不能用化妝品, 飲食清淡之類的注意事項,章懋認真記著, 越聽越發現事情不少,忍不住拿出手機讓護士慢點說,他記筆記。
薑詡坐在原地看他破著膝蓋記她小擦傷的注意事項。
上完藥出來, 薑詡開玩笑地說:“章叔叔, 我這小擦傷你怎麼比對自己的腿還緊張,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真毀容了呢。”
章懋立刻說:“臉上的傷當然要小心, 剛才護士的話都記下了沒?一定要遵醫囑。”
薑詡問:“是不是我現在的樣子特彆醜?”
章懋側頭看過來, 視線對上薑詡的視線,立刻扭頭看向前方,聲音飄了一些:“沒,好看。”
薑詡笑:“好看你為什麼不看我, 是不是我醜得你一眼也看不下去了?”
章懋心跳加速,臉頰發熱,強撐著假做正常地認真看了她幾秒,最終還是匆匆彆開眼。
薑詡在他身後憋笑。
真神奇,疏遠了兩年多, 這麼一見麵,卻仿佛從未遠離過。
薑詡扶著他去薑父那邊等消息。
順便,章懋和她講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薑家夫妻丟掉了白手起家的企業,隻剩下一點股權拿分紅,日子和巔峰期自然完全不能比擬,但也是小富之家,日子安逸。
然而薑家夫妻不知怎麼,思想徹底鑽進了神神鬼鬼的牛角尖,到處求神拜佛,找傳聞中的能人異士,原本的積蓄被騙走大半。
正常人這時候總該透悟了吧?這對夫妻卻不,他們加入了一個邪|教。
這個邪|教的前身已經被官方打擊取締,這次是春風吹又生,重新換了一個殼子又在民間洗腦百姓,企圖吸引信眾騙財。
章懋會接觸到這個案子是因為鬨出了人命。
有一家五口離奇死在酒店,調查後卻發現竟是活活餓死的,住宿的房間裡還放著許多邪|教的宣傳資料,裡頭講述“辟穀”的好處,以及關於善惡輪回、前世今生的言論。
一家五口的確是自殺沒錯,但是背後的邪|教卻是真正的凶手,章懋他們發現案情後立刻開始調查。
今天上午,幾個小分隊確認邪|教核心窩點後突擊抓捕,將正在裡頭舉行“儀式”的核心教眾直接包了餃子。
一屋子信眾抱著頭蹲在地上,一個接一個登記姓名身份。
登記到薑母的時候,章懋聽到了聲音,過來一看,愣住,下一秒就快速掃了一遍整間屋子,沒看到薑父。
章懋立刻知道有漏網之魚,報告上級,調取周邊攝像頭錄像,尋找薑父行蹤,以及他身邊是否還有他人。
後麵的事薑詡就都知道了,僥幸不在屋裡的薑父出逃之後,第一件事是來殺薑詡。
薑詡聳聳肩:“也許——他認為是我又讓他黴運罩頂,被警察端了老窩?”
章懋想摸摸她的頭安慰,手已經抬到了她的頭頂,又硬生生收回來:“他已經徹底鑽進死胡同,出不來了。”
薑詡看看他縮回去的手,又探究地看向他的臉。
章懋頓時坐立不安,整個人都僵直了,內心慌得不行,非常害怕被薑詡發現自己隱秘不得見人的心思。
薑詡的確感覺到了一些。在車禍瞬間,不顧自身飛撲而來撕心裂肺的章懋,不敢看她眼睛不敢觸碰她的章懋……
男女之間的氛圍很神奇,無論如何隱藏隱晦,隻要起了心,那份曖昧就會在彼此之間流淌展露,明明一切如常,雙方卻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薑詡不僅沒有感到厭惡詫異,反而心中泛起絲絲縷縷的喜悅。
兩年時間平淡了他們關係疏遠帶來的失落,薑詡麵對章懋可以平靜如老友,但當發現一切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心底湧出來的情感才讓她明白,原來對章懋的那份心情,從沒有淡過。
薑父斷了一根肋骨,有點腦震蕩,彆的大事沒有,也沒有生命危險。
薑詡鬆了一口氣。
死太便宜他了,她希望這位“父親”好好去牢裡享受下半輩子,每天在牢裡悔也好,恨也好,一定會比死更加痛苦。
本來是參加邪|教,偏偏被警方打擊後腦子發昏要來殺她,現在好了,罪名變成殺人未遂,自己給自己加刑。
薑詡作為女兒,隻能給自己的“爸爸”鼓掌:加油,終於作了一個大死。
薑父不自掘墳墓,薑詡還真不能把他怎麼樣,按照薑父信的那一套話術來說,這不是薑詡克他,這是他自己上門找克。
走出醫院的時候,薑詡的心情很是不錯。
章懋聽完她的解釋,見她笑得跟個小狐狸似的,到底沒忍住,伸手敲敲她的腦門:“瞎得意,你差點被撞是鬨著玩的?我寧可他正常點,彆害人害己。”
薑詡嘿嘿一笑,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章懋僵住。
薑詡看他一眼:“我扶著你走。”
章懋張張嘴,很想說不用,因為被她扶著,他的心神全在她身上,更不會走路了……但是卻又舍不得說出口。
“今天我媽生日,去我家吃飯吧?”這個媽說的是芳姨,薑詡脫離薑家後,就漸漸改了對芳姨的稱呼。
章懋半天才從自己糾結的思緒裡回神,說:“我得回一趟局裡。”
薑詡:“我陪你回去。”
章懋紅著耳尖,不斷告訴自己,冷靜,冷靜,不要多想,她把你當成最信任的哥哥,你不能毀了她的信任,毀了她的世界。
然而,當薑詡到了警局,被一群同事圍住,笑得又乖又燦爛地和曾經的“警察叔叔”們講述自己的近況,章懋心裡又酸了。
她的“警察叔叔”也不止他一個。
這個認知真是一箭穿心。
章懋強壓下心底的複雜心思,悶頭處理工作,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後,下班招呼薑詡走人。
芳姨到了家才知道薑詡差點被車撞了,得知司機是薑父後更是驚得合不攏嘴。一驚訝薑父幾年不見怎麼成了這樣潦倒;二驚訝薑父怎麼做得出撞自己親生女兒這樣的事情。
薑詡便說:“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信得腦子都沒了唄。”
芳姨想起自己以前也到處求神拜佛,後怕地拍拍胸口:“還好我當初沒遇到這麼厲害的騙子。”
薑詡:“您可彆說了,我們遇上的假道士夠凶殘了,差點燒了幾家人。”
芳姨不說話了,心中暗自決定,決不能再相信這些玄而玄之的事情,真的是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最後魔怔得都不像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