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雅慧嚴肅了神色,垂下頭:“的確是一件大事,奴婢想求您的恩典。”
六皇子鬆了小半口氣,站在原地問:“什麼大事?”
雲雅慧低著頭,將自己的出身經曆從頭一一敘述了一遍,詳詳儘儘,沒有任何隱瞞。說到當日請求淮安王允許她學醫給六皇子治病之時,她第一次停頓了幾秒,最後還是把自己當初的打算全都說了。
六皇子越聽越沉默,聽到她冒著觸怒皇兄的風險,拒絕為妾,請求給他看病,心裡百般滋味。
“這……便是當日你說的,自己目的不純?”
雲雅慧沉默,許久後微微點頭。
“這也是當日皇兄說的,你心中的誌向願望?”
雲雅慧又點了點頭。
六皇子慢慢往她這邊走了兩步,雲雅慧隻看到自己眼前的地磚上,多了一雙金邊皂鞋。
“你原名雲雅慧?”
雲雅慧:“……是。”
六皇子又念了一遍:“雲雅慧……”念完說,“你說,我該心疼你好呢,還是生氣好呢?”
雲雅慧想要彎腰磕頭,剛彎下一半,被他伸手攔住,六皇子蹲下身,與她視線平齊,看不出神色地望著她。
雲雅慧垂下視線避開了他的眼睛。
六皇子突然伸手,用力擰了一下她的臉頰。
雲雅慧大驚,瞪大眼看著他,腦中紛雜的思緒瞬時一散而光。
六皇子保持著擰人的姿勢,瞪著她:“就為了這,你瞞了我這麼久,今日還如此鄭重其事又是跪又是磕頭,怎麼,把我當成什麼了?”
雲雅慧突然間心頭輕鬆得像天上的白雲,含糊不清地說:“當您是主子啊。”眉眼有了笑。
六皇子捏著她臉頰的手微微一用力:“我看你當我是刻薄的主子。”
雲雅慧伸手握臉:“疼……”
六皇子手一鬆,看見她臉上果然有了紅印,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一邊自己起身,一邊板著臉讓她起來。
雲雅慧聽話地起身。
六皇子恢複正經,重新坐到了書桌前,刻意忽視雲雅慧臉上不協調的紅印,問:“你想用這次治愈我的功勞換你娘親姐妹去除奴籍?”
雲雅慧點頭:“是……奴婢知道不該挾恩圖報,治好您的病也不是隻為了這樣功利的目的……但是奴婢人微言輕,實在不會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
六皇子靜默了幾秒,溫聲說:“你不必心中不自在,這是應當的,有功便要賞,更何況你也是一片孝心。”
雲雅慧連忙解釋:“王爺,就算不能得到皇上的恩賞,奴婢也會儘全力治好您的病。”
六皇子笑:“本王知道,所以讓你不必所思多慮,你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討賞的事情你不能做,我回頭上書父皇會提的。”他看著雲雅慧,“放心,你娘親姐妹會回來的。”
雲雅慧相信他的話,感激不已。
一切說定,雲雅慧想要告退。
六皇子叫住了她,問:“你想過脫了奴籍去哪裡、做什麼嗎?”
雲雅慧當然是想過的,但是這樣說出來,是不是顯得她一直在謀劃離開?
一時之間,她無法回答。
六皇子聲音有些低:“打算走了嗎?”
雲雅慧嘴上一衝動,說:“奴婢打算帶著家人在南梁定居。”
六皇子眼睛一亮:“哦?你打算留在這?”
雲雅慧說出來了倒也安定了:“是,到時候,還請王爺照拂一二?”
六皇子眼角微微一挑:“又來要我的承諾?你答應我的事可還沒辦呢。”
雲雅慧心領神會:“奴婢的醫書還有最後一部分收尾,等奴婢做完這些手頭的事,就和您一起證實大地是否在運動,王爺您看這樣可以嗎?”
六皇子勉勉強強:“行吧,現在你一門心思在醫書上,我可不敢打擾了你。”
雲雅慧微微一福身:“多謝王爺體諒。”
六皇子哼聲,揮手:“走,走。”
雲雅慧笑著退下,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若六皇子和淮安王一樣,她倒是沒有任何負擔,但是六皇子對她真誠相待,尤其治病這三年,對她從沒有主子的架勢,相處根本不分尊卑,是真的以知己之情相交,她很怕自己說出目的後,會被他認為,此前的一切都隻是她功利之下的做戲而已。
好在,並沒有。
六皇子之通透坦蕩,心胸之開闊,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