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衝陵麵無表情地往外走,不等她們了。
林宛低聲笑,喊吳泗:“走,小鬼,讓大師給你買奶糖吃!”
吳泗笑嘻嘻地跟上去。
小鬼跑得快,率先跟著李衝陵出了門,林宛跟在後麵,臨出門時回頭看了看那個破碎的床墊。骨灰盒放在床墊的左側,仿佛一人睡在一邊,這個位置不知道有什麼講究,但是在這個雙人床上實在是諷刺得很。
她慢慢走出去,看著前方一身黑衣身材修長的男人。
這人像深海,難以窺測,但她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不好的因素,雖然前世的原主最終湮滅在他手中,但這人應該的確是個正派的人。
原主在這裡瘋掉之後,造孽太多,怪不得彆人。
男人走著走著停了下來,看向身側的房間。
林宛走過去:“怎麼?”
李衝陵看向房間裡的相片:“這上麵有你的魂力,你用它做過什麼?”
林宛:“害人,你要替天行道嗎?”
李衝陵瞥她一眼:“要不要處理掉?還是留給你丈夫。”
林宛被後半句話惡心到了,懷疑這家夥是故意報複。
“處理了!”
李衝陵走進去,拿起相框,將相片取了出來,林宛也不知道他怎麼做的,那照片就無火自燃了。
湖邊的蔡遠凡瞪大眼看著這一幕。
林宛看著滿臉笑意的容貌在火中漸漸消失,問:“為什麼我能通過它和外界溝通?那時候我還不能從骨灰盒裡出來,隻是試著修煉,誰知道一時心境不穩,有靈力溢出,傷到了我媽。我媽說看到相片眼睛動了,嚇得再也不敢來了。”
李衝陵揚了手裡的灰燼,轉身往外走,嘴裡說:“你當時心神都在你母親身上吧,一時失控就朝著她去了。”
他走到門外,回頭看一眼門內:“這個房間是特意選的,和臥室骨灰盒相連相通,你以為自己在這裡,想逃走的時候也一直在這裡琢磨突破口,而實際上,這隻是個障眼法。”
林宛慢慢瞪大了眼,恍然大悟!
好奸賊的張玄鳴!
李衝陵看了一眼頭頂的攝像頭,往樓下走去,一邊走,一邊左手畫符,走到樓梯口時,食指中指並點在那幾次沾血的石雕上,微一用力,再順著石雕的紋理緩緩下滑,又畫了幾筆……
林宛和吳泗親眼看著那石雕被他兩根手指戳裂了……
“鎮魂石,如今已成了聚陰石。”
林宛:“他們兩次摔下去都撞到這上麵,不是巧合?”
“第一個是,第二個不是,若有第三個,也會如此。”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手不停地掃過某些擺設,不同的東西手勢各不相同,但他做得遊刃有餘,仿佛隻是給這些東西擦了擦灰塵,“這小孩是運氣不好,撞到了這個晦氣東西,至於後麵的人,和他體型差異那麼大,卻摔得一模一樣,照常理是不可能的。”
吳泗搓搓手臂:“好嚇人……”
林宛:“你個鬼怕什麼?”
吳泗嘟嘴。
李衝陵側頭看了她們兩個一眼,繼續破陣。
吳泗不知道,林宛雖然在說閒話,卻一直在觀察感受著周圍的不同。隨著李衝陵破掉的法器越來越多,她感覺身上的壓力越來越輕,那種長期身處此地的壓抑感在緩緩消退,魂體裡的靈氣流動得更加暢快了,仿佛突破境界飛升了一般。
這感覺實在神奇,原來這個陣法不僅困住了她,還一直壓製著她的修煉?
李衝陵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你們避開。”
林宛立刻拉著小鬼飄到了最角落。
李衝陵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掏出的那個瞬間,手頓了頓。
林宛看到了——大白兔奶糖。
這個停頓有些微妙,林宛暗笑。
不過這顆奶糖到了李衝陵手裡卻不怎麼香甜軟了,他直接把它當成了彈珠,彈指射向門框上方,那麵牆竟然瞬間碎裂,脫落無數粉塊。
剩下的黑黝黝牆體上,露出一張黃底紅字的極大的符。
林宛一看到這個符,整個人都顫了一下,心神不寧。
李衝陵掏出一張黃紙,一揮,黃紙燃起,然後伸手一送,這團火快速衝著牆上飄去,瞬間點燃了黃符。
林宛盯著牆上的那團火,眼睛一眨也不眨。
“大師!大師!”門外傳來急切的聲音。
火光中大門被一腳踹開,蔡遠凡急切的臉出現在門前,上方火焰跳躍,他不敢進來,隻萬分焦急地看著李衝陵,又氣又恨:“我是讓你來驅鬼的,你……你在乾什麼!”
李衝陵還是那副冷淡的臉,又涼又透的眼神:“鎮魂井是邪術,我既然來了就不會幫你恢複。”
蔡遠凡恍然大悟,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拿了我的錢卻擅作主張!”
李衝陵回頭看向抱著吳泗遠遠避開的林宛,又看向這個氣急敗壞的男人:“把妻子永生永世禁錮在這裡,你發家致富安心?”
蔡遠凡頓時啞了聲音。
他眼神亂瞟,最終忐忑地順著李衝陵的視線看向屋內那一處,聲音顫抖:“她……她……她還……還在……嗎……”
林宛看著屋外,滿身沐浴著陽光,卻完全沒有原主記憶裡那麼俊帥文雅的男人,那些最艱難日子裡的溫柔鼓勵,那些成就時刻帶著光與愛意的眼神,十年過去,早就沒了。
現在的這個人,是喪妻十年,早已走出傷痛並且能把妻子亡靈利用得一乾二淨的男人,從心懷愧疚,到漸漸習慣,到如今失去了捷徑氣急敗壞。
林宛在他心裡早就死了,死得透透的。
門上的黃符漸漸燒完了,火光暗淡下去,最終化為零星火點,消失不見。
李衝陵拿著骨灰盒往外走。
他一身黑衣又站在屋裡,這個黑匣子和他的衣服融為一體,蔡遠凡一直沒有看見,如今看清了,立刻知道這是什麼,嚇得倒退幾步,麵色蒼白。
“你……你把它拿出來……想……想怎麼處置?”
李衝陵舉起盒子放身前,蔡遠凡又嚇得後退了幾步。
他對蔡遠凡的行徑倒是毫無反應,波瀾不驚的,隻說:“你若是想留她陪你,就留下這個,不然我就帶走處理了。”
林宛和蔡遠凡齊聲說:“不要!”
李衝陵勾唇笑了一聲。
這是蔡遠凡第一次看到這個冷得毫無情緒的男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