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無憂藥房22(2 / 2)

消除你的執念[快穿] 淇泮 20431 字 10個月前

陸謙繼續講這個故事的後續。

徐慧立是個所有親人不疼不愛的孤兒,沒人知曉她一夜不在家,送走了女人她便直接騎車回村裡上學了,剛好趕上早自習,沒有半點破綻。

而徐如寶,縮在床上待了一夜,起床發現他爸還醉著沒醒,按照徐慧立吩咐,上去使勁推了推他:“爸!爸!”

徐根才宿醉難受不已,動彈了一下,哼了一聲,沒起身。

徐如寶大聲在他耳邊喊:“爸,我拿兩塊錢去買早飯啊!”

徐根才使勁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似的。

徐如寶去零錢盒裡拿了兩塊錢,不敢看後院一眼,快速跑出門。

徐慧立和他說過,出了門就去村口早餐店,走人多的路,然後在早餐店慢慢吃早餐,吃完了也彆走,就在門口玩,等到中午或者事情鬨出來了,再回家。

村裡所有的小孩都是這樣,跑出門玩耍,半天不回家,徐如寶這麼做,沒有任何異常。

徐如寶就在早餐店門口的泥堆邊,玩了半天的泥巴。

直到有人經過看見他,對他喊了一聲:“小寶你還在玩泥巴呢!你媽都跑了!趕緊回去找你媽!”

徐如寶扔下泥巴就飛快地往家裡跑,看見的村民還以為他聽說媽媽跑了急壞了。

跑到家時,家裡已經空空如也,鄰居們也都不在家了,有小孩看見他,和他說:“你媽跑了!我爸媽幫你爸追去了!”

徐如寶嚇得又往村口跑,村小學就在村口不遠處,他想找徐慧立,但是又怕被人發現,記得在村口的河邊團團轉。

中午的時候,徐慧立趁著吃飯時間跑出來,和徐如寶接上了頭。

“我爸去追了!”

“急什麼,現在才去追,大巴車早就到縣裡了,你媽早就買票坐車出從市了!”

“真的嗎?”徐如寶巴巴地看著徐慧立。

徐慧立點頭:“我媽和我說過,隻要半天,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永永遠遠地離開。”

徐如寶又突然失落起來,他想起了那個女人的笑容,想起她給自己梳頭的輕柔,想起她讓他洗手、教他背一一得一、二二得四的溫柔……

“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徐慧立說:“你媽走的時候不舍得你,上車時還猶豫,想把你帶走。”

徐如寶刷地抬起頭。

徐慧立的話特彆冷酷:“我讓她趕緊走,我們都是姓徐的,不是拖油瓶也是大麻煩。”

徐如寶從沒意識到自己是個拖油瓶大麻煩,聽她這麼說,頓時有點生氣,又很傷心。

徐慧立坐在河邊,看他一眼,說:“我媽走的時候也不舍得我,但還是自己一個人走了,她說,我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也是她這輩子最大噩夢的見證,她想徹底逃離這個地方,包括我。”

徐如寶代入一下自己,頓時覺得胸口憋得慌:“怎麼……怎麼能這樣……”

徐慧立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河裡:“她沒說錯,我姓徐,身上一半的血是那個男人的。再說,她一個人走,出去了也能重新嫁人,帶著我,就是個二婚頭,還會被人指指點點。”

徐如寶垂著頭,覺得特彆難過,他剛喜歡上自己的媽媽,結果他卻成了媽媽最大的噩夢和拖累。

徐慧立拍拍他的肩膀:“我答應你媽了,以後和你相依為命,好好照顧你。我們努力讀書,一起去外麵上高中,去大城市打工,徹底離開這個鬼地方。”

徐如寶蹲下身,托著腮看著河麵發呆:“你又沒錢了。”

徐慧立用力拍在他背上:“讀書又不用錢,我有村裡給的錢,你呢,當然讓你爸養了,他不是要兒子嗎?你這麼大個兒子他憑什麼不養!彆這麼垂頭喪氣的,你以前有媽但是媽被關在豬圈裡,和沒媽有什麼區彆?但是從今以後,你妹妹再也不會被埋後山了!”

徐如寶似乎想起了什麼,心裡一下子鬆了,用力點頭:“你說得對!”

那天,徐根才很晚才和村民回到村子,村人三三倆倆地聚在一起閒聊,說著:“肯定找不回來了……”

“……估計是夜裡跑的……”

“兩兄弟都喝得醉死……”

“不是鎖著嗎?怎麼讓人跑的?”

“阿達昨晚九點多從鎮上回來,去問問他?”

“問了,沒看到人,要不就是時間更晚,要不從兩邊田裡的小路跑的。”

去鎮上的公路兩邊都是田地,田地之間也有修很窄的小路,這些路七通八達的,隻有當地人才摸得清楚。

徐根才黑著臉回到家,看到兒子,立刻把人抓了過來:“你昨晚聽到動靜了嗎?”

徐如寶嚇得瞪大了眼睛。

徐根才卻把希望寄托在了兒子身上:“昨晚我們喝醉了,你什麼時候去睡的?你堂伯父在嗎?”

徐如寶想到了昨晚徐慧立說,要假裝是堂伯父打開了小屋,所以把堂伯父拖到了屋裡去,於是話在嘴裡繞了一圈,出來便是:“你喝醉了趴在桌上,堂伯父還在喝,我困了,堂伯父就讓我去睡覺,我就回屋了。”

徐根才死死抓著兒子的肩膀:“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徐如寶白著臉搖頭,視線對上他爸因為怒氣外突的眼睛,惡狠狠的表情,以及激動噴射出來的濃濃的煙臭味酒臭味混雜的口臭,視線漸漸模糊,仿佛看到了那天夜裡的情景,他又點了點頭。

徐根才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什麼聲音!”

徐如寶結結巴巴地說:“叫……叫聲……那個女人哭叫了幾聲……以前,有的晚上,我也聽到了,我以為沒什麼……”

但是,徐根才聽到“以前晚上也聽到”這幾個關鍵字,他一下子就怒了,不是對兒子的怒火,而是對堂兄的怒火。

他拿起鋤頭就衝向了堂兄家。

堂兄因為太晚被發現,冬天在地上光著身子睡了一夜,又是宿醉,即便醒過來也起不了身,直接被抬回家躺著了。

這件事,最終的結局便是徐根才打破了堂兄的腦袋,堂兄的兒子兄弟打斷了徐根才一條腿,徐根才認定堂兄去弄自己的女人讓人跑了,堂兄雖然無法自證清白但依舊死不承認,兩家人從此視如仇敵,老死不相往來。

跑了的女人自己找不回來便是徹底找不回來了,徐根才養好傷後徹底死了心,看著徐如寶常常歎氣:“我們老徐家命中注定一脈單傳啊。”

徐根才是父母的獨生子,上頭六個姐姐,到了他自己,又隻有徐如寶一個兒子。

在徐根才的認命中,徐如寶背著書包上了小學。而作為親媽跑了的孩子,徐如寶和徐慧立被當成了一類人,他們兩個越走越近,也被很多人當做理所當然。

徐慧立十五歲,她伯父打上了她的主意,拿了人家三萬塊錢,要把她嫁給另一個村的二十幾歲光棍。

徐慧立沒有反抗,表麵上同意了,實際上,她打聽清楚哪家以後,叫上徐如寶,趁夜深時殺光了那家院子裡的雞,雞血淌了一地。

徐如寶用雞血在他們家雪白的牆上寫大字:“想娶老子的女人,我讓你們全家雞犬不寧。”

那家人早上起床,嚇得腿軟。

隔了幾天,他們跟著這家的小孫子,找了無人處,把人套麻袋打了一頓,一邊抽屁股一邊罵:“隻要徐慧立進了你家,我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至於徐慧立的伯父,徐慧立更是毫不手軟,時值暑假,她和徐如寶趁他們家大多數人出門時,一把火燒了伯父家。

徐慧立的名聲差得不能再差,警察還把她帶走調查,但是沒有任何證據,她又是未成年,最終不了了之。

徐慧立的婚事當然也徹底黃了。

和徐慧立從小形影不離,乾什麼都一起的徐如寶同樣成了整個村子避之不及的人。

徐根才不讓徐如寶再和徐慧立接觸,徐如寶表麵嗯嗯應著,扭頭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徐慧立經濟拮據的時候,他就拿家裡的東西給她;他被他爸趕出家門,就背著書包去徐慧立家過夜,不管外頭風言風語怎麼樣,他們兩個我行我素。

這期間,他們也曾遇見過其他被鎖在屋裡的女人,但是沒有瘋的很少,徐如寶這樣的孩子更是再沒有第二個,所以,一直到徐慧立考上大學,他們依舊是兩個人報團取暖。

徐慧立通過高考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成功來到湖市上大學,她知道自己媽媽是寧市人,但她不去找她,不去打擾也不需要媽媽,立誌獨立過好自己的一生。

那年徐如寶高三,徐慧立大三,她到處找實習和兼職,既為了畢業後的工作,也為了賺生活費。

有一天,徐慧立和徐如寶說:“我看到拐賣我媽的人販子了。”

宋秋暖問:“這個人販子一直在村裡出入?”不然為什麼徐慧立會記得呢?

陸謙搖頭:“這種交易不會當著我們小孩的麵,就算有新的女人來了,村裡都是隔了一夜發現誰家多了一個女人,徐慧立之所以認識,是因為她媽跑了以後,徐家後知後覺懷疑自己兒子的死,想要找到她媽算賬,把人販子找了回來,當時徐慧立小孩一個,無人在意,一起跟在了人群裡。”

宋秋暖輕聲問:“那她看到人了以後呢?”

陸謙沉聲說:“她報警了,但是毫無結果,再去問,便說沒有證據,不能立案,更不可能抓捕人。她原本以為這些人販子是金盆洗手所以留不下證據,但她沒多久就發現,他們還在乾這個勾當,她親眼看到有女孩子被他們強迫帶入酒店。”

一些隱晦的強迫動作,路人很多都不會注意,來去匆匆不會管周邊的人和事,但是徐慧立從小的生長環境讓她對此非常敏感,再加上她知道這兩個是人販子,所以一眼看出了問題。

她又報警了一次,警察也的確來了。

徐慧立一直等在酒店門口,等著警察把人救出來,結果他們是空手出來的,打電話去問,卻被告知隻是一個誤會。

陸謙閉上眼睛:“她太執著了,就像當初救豬圈的女人一樣,她想讓這些人販子都落入法網。徐如寶最後知道她的消息,是她告訴他說,這些人販子現在都在華耀酒店當保安,她想就近調查,去應聘了華耀酒店的崗位。她應聘上了,但入職第一天後,再也沒了消息。”

聽完整個故事,宋秋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語言能力,她不知道此時該安慰、氣憤、心疼、感佩還是什麼,而她也找不到安慰的話語,氣憤的表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相對而坐,一片靜默無言。

最後,是陸謙似嘲般微微勾起嘴角,睜開眼看著宋秋暖說:“徐如寶,是我的曾用名。”

宋秋暖胸口發悶,很想張嘴說句話,卻張不開口。

許久許久後,她的心情終於恢複了一些平靜,出聲問:“你現在想怎麼做?”

陸謙說:“我不知道人販子長什麼樣,但這些年我一直注意著華耀,我肯定他們有問題,以前我找不到接觸高層的機會,周圍的人脈也和他們接觸太少,唯獨知道的一點消息隻能驗證我的想法是沒錯的,但沒有證據。現在你有很多神奇的藥,我想接近他們內部核心區,去看看。”

宋秋暖吐出一口氣:“不用去看了,他們的確在乾一些非法的勾當,徐慧立的當初看到的應該也是真的。”

陸謙猛地挺直了身子,靠過來:“你知道些什麼?”

宋秋暖說:“那是一幫畜生,受害人和你母親當初的遭遇性質沒什麼區彆,這是個盤根錯節非常龐大的犯罪團夥,如果沒有找到足夠的力量,很難一擊即中。”

陸謙呼吸有些急促,手慢慢捏緊拳頭:“我知道你這裡有可以幫我的藥,我買,我會去找到證據。”

宋秋暖說:“現在還不行,你再等我幾天。”

“我等不了了!”陸謙猛地提高聲音,“徐慧立失蹤八年了!她到底是死是活,我必須知道!”

他的眼眶變得通紅,整個人都因為情緒的激烈而微微顫抖。

宋秋暖能感受到徐慧立這個女孩對他的重要性,但是有些事牽扯到江墨舟,她得先確認好才能對陸謙這頭鬆口。

“你給我一張她的照片,我幫你找找她在不在那裡,其他的事情,先回去等我消息。你彆激動,華耀集團這麼大一家公司,我們隻是普通人,想要挖他的根,不會是一朝一夕的事,不是嗎?”

陸謙也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了,他深呼吸了一下,勉強點點頭,不再堅持。

宋秋暖拿了一盒非賣品的安眠香給他,沒說這藥品的特殊,隻當做是和往日一樣的安眠香:“回去好好休息,後麵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陸謙看著藥,沉默了很久才接過。

在他走之前,宋秋暖問他:“徐根才……後來怎麼樣了?”

陸謙背對著她,高高瘦瘦的身子看著十分單薄,聲音沙啞:“死了,徐如寶十三歲那年,上後山砍竹子的時候摔死了。”

說完,他便走了。

宋秋暖看著他漸漸遠去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腦中閃過這整個故事的脈絡。

死了,十三歲,後山……真是巧。

如今的陸謙已是這個發達城市裡的精英一組,身上看不到徐如寶的半點影子,他住在離公司不遠、房價高得讓普通人咋舌的高層小區,從無憂藥房出來到開門進家,不過20分鐘。

這一晚上,陸謙耗費了太多精力,太多早就被死死埋住的記憶重新被挖起,他脫力地坐在沙發上,望著對麵灰色的電視牆,怔怔出神。

其實,徐根才的鑰匙從來都是隨身攜帶,備用鑰匙更是放在徐如寶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對著宋秋暖,省略了許多事沒講。

徐如寶原本想找的是備用鑰匙,畢竟從人身上偷鑰匙太難了。為此,有一天,他趁著徐根才洗澡的時候,把褲子上的整串鑰匙藏起來了。

他想等明天徐根才送飯的時候,偷看備用鑰匙在哪,結果,當天夜裡上廁所,他聽到徐根才的房間有動靜,似乎大半夜就在找鑰匙,然後又聽到他走出房間的腳步聲。

徐如寶心裡好奇,跟了出去,果然看到他爸到處翻找,找不到後,從櫥櫃最上麵最裡層的鐵盒子裡拿出來一把鑰匙,然後去了後院豬圈。

大半夜為什麼去豬圈?徐如寶等了一會兒,偷偷跟了過去。

還沒靠近小屋,他就聽到了女人啊啊的叫聲,很痛苦、很淒厲。他嚇得抖了抖,猶豫了很久,甚至打起了退堂鼓,轉身想走的時候,他聽到他爸威脅的聲音:“你再叫,把小寶叫醒了,讓他跑過來看!”

女人的聲音頓時輕了大半,但還是嗚嗚地哭。

看?看什麼?徐如寶一下子被吊起了好奇心。

他走了出去,走到了半掩的木屋門前,透過大大的木板縫往裡看。

豬圈小屋還是那麼臭,那麼小,此刻屋裡點了一盞白熾燈,他看到瘋女人那臟兮兮的衣服被扯開了,而他爸趴在她身上。

女人一直在哭,在叫,直到她對上了門縫外,徐如寶驚恐的眼睛。

她所有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徐如寶那時候才六歲,但他清晰地看出了女人眼睛裡的絕望,就好像最後一絲火苗,在發現他躲在門背之後,徹底地熄滅了。

他看著女人像徹底死了一般,躺在那任由身上的人動作,隻眼睛和他對視著,不停地有淚水湧出。

二十幾年過去了,這一幕成了陸謙永遠的夢魘,隨著徐慧立的失蹤越發嚴重,他幾乎夜夜從這雙一片死寂的眼睛裡呼吸困難地驚醒,然後一夜難眠。

這雙眼睛,有時候是那個女人的圓眼,有時候是徐慧立的丹鳳眼,但不變的是,眼睛裡的黑暗、絕望、求救、懇求、心如死灰。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生活裡有些事情,更新暫緩了,這章補上三天的量,正好,一個完整的陸謙的故事,不用你們分開看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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