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十一回神,從麵攤上收回視線飛身而下:“走。”
第一天的巡邏,孩子們非常認真,實實在在地在巷子裡走了一圈又一圈,但是實在是太累,而且巡邏過程單調又無聊,很快又年紀小的不願意再來。
大郎很挫敗,來找周逸芳訴苦。
周逸芳教他:“你想讓人家辦事,金錢上的酬勞,或者心理上的酬勞,至少要給一樣。”
“娘,什麼是心理上的酬勞。”
“就是可以不給他錢,但是你要引起他的興趣,讓他在這件事上找到樂趣、快樂,你想想自己,哪個人願意做沒報酬又沒興趣還吃苦受累的事情?”
第二天,大郎努力給大家找樂子。
但是巡邏時間門太長了,幾個孩子更加覺得辛苦疲憊,不想做了。
周逸芳提醒:“你安排的巡邏時間門能不能縮短呢?”
就這麼一邊遇到問題,一邊想著巡邏上課互相衝突的解決辦法,三天已過去。
大郎當真給出一個新的方案了。
他借鑒巷子裡互相提醒走水的辦法,讓巡邏小隊的孩子將家中的銅鑼帶出來,兩個大孩子帶兩個小孩組成一隊,一遇到可疑情況就四個人齊齊敲鑼打鼓發警報。
棗子巷挺大,但是銅鑼這樣的東西一敲打,整個棗子巷家家戶戶都能聽到,任十一隨時能飛過去捉壞人。
如此一來,一群孩子頓時可以分頭行動,巡邏的時間門大大減短,大郎也重新回歸學堂。
這棗子巷童子守衛軍竟然當真一月一月地堅持了下來,過年前,臘月十七,這幫孩子還當真捉到了一個溜進城裡,流竄偷錢的襤褸乞丐。
乞丐麵黃肌瘦,衣衫單薄,渾身惡臭。他說他是南邊來的,老家春夏時節被洪水淹了所有田地,家裡不僅一貧如洗,唯一的房子都在狂風暴雨中被摧毀了。
無數個他這樣的百姓背井離鄉一路乞討,卻被堵在了汴州城外十幾、二十裡地。
大郎聽得不忍心,讓了自己的一個包子送他,但依舊把人惡狠狠趕出了棗子巷,舉著手裡的木劍威脅:“這次看你可憐放你走,再敢來偷東西,我就把你的手剁了!你沒飯吃,我們過日子也難,有本事,你去偷貪官的錢,欺負我們窮人算什麼本事!”
周逸芳和周父坐在屋中等著看他的處理方式,待聽到這裡,全都微微笑了起來。
“有憐憫之心,又有自己的底線,寬嚴相濟,有理有據,大郎這次處理得很不錯。”
不止周父誇獎,鄰居們得知後全都對大郎充滿了好感。
小偷遭遇淒慘,無人不同情,如果直接將人送官,同為普通人的鄰居難免不會心中戚戚,又覺得這個小偷實在可憐;但現在大郎既接濟了乞丐一點東西把人放了,又勸人向善,威脅其不許進棗子巷,維護了大家的安全。
這處理方法非常圓滿。
年前這一遭,鞏固了大郎在護衛軍的地位,提升了他在棗子巷的名聲。因為這幫孩子過年期間門走街串巷為大家守護,彆的街坊斷斷續續發生偷盜時,棗子巷一直很安穩,無一人家失竊,家家戶戶都過了一個還算順心的年。
過完年,這個童子護衛軍就徹底得到全坊認可。
大郎的生活多了一項管理護衛軍的工作,練劍又漸漸進入關鍵期,任十一對他提高了練劍的要求,每天,大郎幾乎睜開眼就忙,一直忙到夜深了,沉沉睡去。
但是他不喊苦,沒說累,每天都鬥誌昂揚,人抽條了,性子也成熟了。
南方,朝廷軍隊節節敗退,起義軍勢如破竹,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南方的鼓舞,被攔在城外二十裡地的難民也開始暴動。
汴州緊急調派軍隊去平亂,又擔心人數不夠而未來戰事更多,知府提前下了兵役通知。
往年的兵役是可以用錢抵的,當然花出去的錢可不隻是律法上寫的那麼點。這些貪官都想從中斂財,每次抵扣的銀錢都隨意漲價。
周逸芳來城裡後,經曆了兩次,兩次都是花了錢才將家中的唯一成年男人周父保下。
而這一次,不僅征兵要求每戶二人,還提高了抵扣兵役的銀錢要求。大郎虛歲十一歲了,許是練武的關係,長得很高,這個年代,這樣的孩子足夠服兵役。
整個汴州城,除了貴族區,所有人都陷入低沉絕望之中。外頭是真的在打仗,去當兵,大概率會戰死,不去,要交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這筆錢,對周家來說同樣很難。
周逸芳稍微降了一點價,在不虧本的前提下,低價轉賣了兩個店鋪。如今這筆錢剛到手,為了兵役這事,至少拿出去一小半。
這是他們家最後一筆大錢了,官府要的數目太大。
一下子拿出去,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