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也有個事情要告訴你……”
草棚裡,南星和幺子幾人圍著火盆烤火,一群人正在感歎,今年深秋冷得仿佛冬日,如此詭異氣溫下,恐怕明年收成更難。
正說著,突然聽到一聲來自大郎的暴喝:“師父!我要和你決鬥!”
幺子幾人頓時激動地站起來,紛紛撩開草簾探頭看熱鬨。
“要打架了?”
“任師父和大郎打嗎?”
任十一緩緩從屋內走出來,看著暴走衝出門的徒弟:“你打不過我。”
“我不管!我要和你決鬥!你……你怎麼能……怎麼能搶我娘!”
幾個小子擠在一起驚歎:“哇!怎麼回事!大郎好像真的生氣了。”“搶周嬸子嗎?”“怎麼回事,大郎是不是傻了。”
任十一抱劍在胸,居高臨下看著徒弟兼繼子:“以前她是你娘,我是你師父;以後她還是你娘,你也可以隻當我是師父,我們隻有你一個孩子,哪裡來得搶?你又氣什麼?”
大郎聽完,愣住,竟然反駁不了。
但是他就是委屈了,就是覺得娘親被搶走了。
“我不管!我要和你決鬥!你就是搶了我娘!”
周逸芳走出來對任十一說:“打一場吧,你已經一年多沒教他了,看看他進益如何?”
不想打的任十一馬上轉了口風:“行,我接受你的挑戰,來吧。”
大郎:“……”哎呀,更氣了!
師徒二人並無虛話,很快就到了院子外的空地擺起架勢開打,其他人站在院子裡圍觀,起初還能看清他們的招式,到後來,隻覺得劍花紛飛,再也看不清了他們的動作和身影,擦擦眼一回神,戰鬥結束了——
大郎被任十一一劍抵在心口,無法動彈。
任十一目露讚賞:“獨自在外沒有荒廢,劍術有進步。上過戰場果然不同,你的劍已經是殺人的劍了。”
大郎努嘴:“還不是打不過你。”
任十一收劍,瞥他一眼:“你還嫩。”
語氣很是輕蔑,成功又把本已輸得服氣的大郎氣到了。
“娘——”
周逸芳忍笑:“嗯?”
大郎告狀:“他欺負我!”指著任十一。
周逸芳:“師父指導你的劍術何來欺負。”
“……你果然不要我了。”
周逸芳:“好了,彆鬨,家中與以往並無不同,瞧,你離家多日,回來還和幼時一樣愛撒嬌。真正的一家人,無論過了多久,是否分離,一旦在一起就如同往昔。我們對你的關愛隻增不減。”
大郎:“那……我和他,在你心裡誰第一。”
周逸芳看一眼任十一,笑:“自然是你第一。”
大郎滿意了,得意瞟一眼師父,跑過來抱住周逸芳的手臂:“娘,我們搬去西山吧,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周逸芳拍拍他的手臂,看向人群中的小姑娘:“好歹也是個小將軍了,當著下屬的麵撒嬌,真的好嗎?”
大郎抬頭,正好和南星含笑的目光對上,臉一紅,趕緊撒開娘親的手站直了。
又鬨又笑的,一家人歡笑到晚飯後天黑了,家裡住不下,大郎帶著人回營地。
周逸芳收拾好東西,確認父母已經歇下,舉著油燈回屋,進去就看到任十一背對著門躺著,她躺下了也不見回身。
她戳了戳他的後背。
被戳到的肩頭動了動,但人依舊不回頭。
周逸芳笑:“這是怎麼了?今晚就這麼睡了?”
任十一:“嗯,睡了。不滿意找你心裡第一位的人去。”
周逸芳哈哈大笑,笑出了聲,笑得腦袋埋在了他後背上怎麼也停不下來。
任十一不滿回身,皺著眉瞪著她。
月光清冽,周逸芳一邊擦笑出的眼淚一邊隱約看到他的表情,忍下了笑問他:“那你說,我和大郎,在你心裡誰是第一?”
任十一定在那,竟答不上來。
那日全村轉移,他去給大郎報信,親眼看到大郎下山救援雲湖鎮後,他沒有立刻回村找周逸芳,而是一整夜尾隨大郎,護著他殺敵救人,護了一整夜才帶著人回到村裡。
周逸芳從這件事便看出,這個從不表達的任師父,對自己的徒弟其實萬般愛護重視,比親生父親都不差。
愛人和孩子是不衝突的,哪有明顯的區分。他們可以同等重要,也可以在某些時候戰勝另一方,隻看具體情境下什麼選擇最合適。同理,父母也是如此。
大郎年紀小還不明白這些,所以才會問這樣的傻問題。
周逸芳輕聲說:“還生氣嗎?”
任十一微微低身,唇落在她額頭上:“你說一句我是第一。”
周逸芳含笑:“嗯,你在我心裡是第一。”
任十一貼在她額頭的唇瓣勾起:“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