曄王揭開蓋頭對新王妃產生的微末改觀完全消散在紫雲殿大火中,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史氏帶來的不祥。
當寄娘讓人把王妃凶殘行事告知曄王,他心中對史王妃的反感厭惡深上加深。
新婚過去半個月, 紫雲殿事件平複許多, 整個王府在曄王的帶領下將新王妃屏蔽在外,王妃始終未能碰到半點事務,甚至連這個王府後院真正掌權的寄側妃都不曾見到。
史王妃這樣的暴烈性子,此時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但她發作不得, 她如今成為皇室眾矢之的, 從皇帝開始, 人人認為是她不祥引起紫雲殿大火, 姑娘時期的她可以囂張跋扈, 嫁進王府背上不祥之名再不能肆意妄為。
然而史王妃這種人, 從來沒有憋悶過, 如今越是要她憋著, 她心中的憤恨就越膨脹。
曄王不懂一個霸道毒辣的女人如此壓抑能爆發到什麼程度,寄娘卻是知道的, 她明明知道, 卻沒有半點避開鋒芒的打算, 依舊我行我素, 渾然不將史王妃放在眼中。
曄王一半的事務都被她接了過來,她幫他打擊政敵,網羅敵對派官員的罪證,幫他聯絡官員, 朝野內外長袖善舞,幫他將賢王的人手一個接著一個打擊下去。
曄王發現,當寄娘可以發揮的空間越大,她能幫他達成的事情越多, 她一個人抵過了他大半個幕僚團,不,那一群所謂的幕僚軍師如今都要聽一聽寄娘的意見,儼然尊她為首了。
親眼看著賢王被步步打擊,曄王得意不已,再沒有比自己女人是第一軍師更讓人放心的,他隻覺得自己儲君之位近在眼前。
史王妃一直在調查寄娘這個側妃,想要找到她的把柄將人一舉拉下馬。
她先查到的是寄娘與施牧的過分親近。
她發現寄娘在京郊和施牧這個外男再三同吃同遊,三不五時相聚,隔三差五串門,而施牧還是一個未婚俊朗的青年男子。
她將這件事告訴曄王,認為寄娘行事不妥,不該留在京郊。
戴綠帽子是每個男人最痛恨的事情,史王妃以為她抓到了寄娘最大的把柄,誰知道曄王的反應與她預料完全相反。
他沒有憤怒寄娘與施牧相交過密,卻因史王妃去調查京郊之事而勃然大怒,指著史王妃責罵:“這不是你能管的事!”
史王妃再霸道也是一個女子,身為王妃主母管理姬妾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權力,如今卻被丈夫責罵這不是她能管的事,如何能忍這份羞辱?
兩人驟然爆發一場激烈的爭吵,烈性的王妃甚至與曄王動了手。
自從史王妃進府,最受影響的其實不是寄娘,而是王府後院眾多地位不穩的姬妾,她們懼怕這個強硬的王妃,因此也在曄王耳邊忍不住上眼藥。
王爺王妃打架,彼此都受了一點傷,曄王去姬妾房中,一邊憤恨一邊聽著姬妾添油加醋,心中更怒。那姬妾又在他耳邊出主意,聽得曄王眼睛發亮。
曄王出了小妾房門,直接將王妃帶來的人手砍掉一半,嚷嚷著王妃不賢,他要休妻。
曄王不是嚇唬史王妃,他為了惡心皇後,是真的嚷著衝進宮裡去了。慧妃一見兒子受傷,也跟著哭上了,母子兩個一起去鬨皇帝。
老皇帝被鬨得心煩意亂,想到這個兒媳婦是皇後找的,百般遷怒,全然忘記了當初自己是親自下旨的那個人,一邊安撫兒子一邊默認了兒子對史王妃的處置。
男方動女方的陪嫁人手實在是說不過去,可是如今這個局麵,史王妃的娘家人還來不及上門討理,一下子就變成了理虧的人,一臉苦悶地縮回府中,隻派人通知史王妃:既然已經嫁了人,就好好相夫教子做個賢妻,莫要鬨了。
史王妃聽到後,氣得倒仰,一輩子都沒這麼憋屈,恨不得提劍把曄王砍了。
曄王並不將她放在眼裡,在他心中,史王妃就像皇後一係的象征,他踩這個王妃,以她為靶子攻擊皇後一係,隻要一次有用就能再來一次。
在寄娘的屢次攻擊與史王妃事件中,皇後和賢王的氣勢漸漸被曄王打壓,皇帝雖有心扶持嫡子,卻在近期開始懷疑:朕是不是不該執著於賢王這個嫡子,也許賢王真的扶不上牆?
這時,皇後和賢王終於意識到,用後院的手段對於寄娘是全然無用的,史氏這樣的人雖然惡毒霸道,卻根本不及寄娘的手段。
時局進入白熱化階段。
“你要小心。”塘邊坐著三個戴著草帽的人影,一男一女一少年,仿佛農家的一家三口。
施牧近日每天都過來陪寄娘散步對弈或者出門交遊,今日寄娘說要釣魚,三人便來了這山下的荷塘。
寄娘看著平靜無波的池塘水麵,低低嗯了一聲,目光瞥向動彈雙腿的少年:“墨兒,坐不住了?”
司馬墨下意識停下動作坐正身子:“沒。”
施牧無聲一笑,少年這些日子與他們熟悉了,漸漸露了孩子本性,念書學習開始有雜念,然而當下這時局、未來那段路,不允許這個少年尋找失去的童真跳脫,所以無斁才提出來此釣魚,磨一磨少年的性子。
寄娘又看向含笑的施牧:“你最近日日來,是擔心我出事吧。”
施牧看過去,並不否認:“圖窮匕見,狗急跳牆,那些人用儘心機沒有打壓下你,接下來恐怕會直接下狠手。”
寄娘:“我知道,我有所防範。”
施牧低低歎氣,就算知道你有所防範,可畢竟明知危險隨時而來,如何安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