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獻墨(2 / 2)

衛景平:“……”

都什麼時候了這人還沒個正形打趣他。

“夫子找我有事?”衛景平問顧世安。

不然怎麼親自找到衛家來了。

“嗯。”顧世安正經地道。

他二人上繁樓要了個雅間,一壺清茶,一碟子點心就這麼對坐著,好大一會兒誰也沒開口說話。

後來又齊齊開口:“老姚……”

衛景平噎了下:“夫子您先說。”

“為師讓著你,”顧世安拈起一塊點心慢慢吃著:“你話多你先說。”

衛景平:“……”

他什麼時候成話多的人了。

不過現在不是跟顧世安掰扯這個的時候,他開口就有些突兀:“夫子,您是不是跟這次甘州府鄉試的主考官謝大人認識?”

似乎還不止認識這麼簡單,大抵還夾雜了什麼仇什麼怨。

語畢,輪到顧世安被噎著了,他喝了口茶才道:“嗯。”

何止認識,謝回那畜生是他親哥,他們是一個娘生的弟兄倆。

“夫子,”衛景平斟酌著說道:“昨晚我想了一夜,要是這次秋闈能換個主考官就好了。”

衛家全家搬去甘州不是個事兒,正麵跟鹹州知州樊先對著乾也不是個事兒。

不管是替考還是擬題剿襲,唯一的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換掉謝回這個主考官。

顧世安悠悠然掀了掀眼皮,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想得真好,你說吧我聽著呢。

“夫子,”衛景平問他:“您可聽說過府學馮耀馮夫子押題極準的事?”

“嗯,”顧世安點了下頭:“聽說過。”

衛景平不解:“到底是怎麼做到每回都能押中題目的?”

可惜現在馮耀已經被朝廷的人接走“好吃好喝”去了,不然他真有連夜去拜訪一下這位押題聖手的衝動。

“許是在朝中做官久了的緣故。”顧世安道。

將聖意揣摩到了極致,比如謝回就有這種本事。

他忽然想著:回過頭去一看,原來多年前他老爹判斷是對的,謝家的兒子中,真的沒有誰比他三哥謝回更會做官的了。

文章做成那個爛樣子都能忝列大學士一職,真出息過頭了。沒準兒啊就全靠“得聖心”這三個字將旁人擠下去的。

衛景平揣摩邊問他:“夫子是說,秋闈時派往各地的主考官出題目時還要想著如何去迎合皇帝嗎?”

他這麼一問,二人幾乎是同時一頓,又齊聲說道:“老姚……”

若有人可以直達禦前,在秋闈前讓睿元帝出點動靜,會不會影響到今年秋闈的出題題目。

要是他們能叫睿元帝有個明顯的動靜,再得馮耀的本事之一二分,在今年秋闈的題目上做一點文章,叫謝回來不成甘州,豈不是最好。

衛景平出手指沾了點水,用另一隻手捂著在桌麵上寫字,顧世安也學著他用手指蘸水寫了兩個字。

等二人同時鬆開手,皆笑起來——獻墨,對,二人寫的都是這兩個字。

“我晨起聽說老姚回來了,”顧世安心情稍稍轉好:“又想起墨鋪的‘美人’和‘富貴壽考’係列墨錠,總覺得這裡麵似乎有文章可做。”

衛景平:“隻是這墨?”

要怎麼個獻法。

要做成怎樣才能打動聖心,讓睿元帝拿出來跟群臣分享,甚至找點事情做呢。

“我一時也沒什麼主意,”顧世安說道:“我看於你還是選‘跨籍’這條路順當些,正巧老姚來了,平哥兒,你就從了姚家吧。”

聯姻,跨籍去京城應考,這才是最有把握的一條路子。

衛景平懶得理他胡咧咧:“夫子,我想去一趟書院的藏書閣。”

他之前在書院讀書的時候,最喜歡去藏書閣的一處角落裡靜思,不知為何,往那裡一座總是文思泉湧,格外敏捷。

顧世安正好要回書院,於是又一同下了繁樓。

路過攤販處,有一女子在當街上機、織布,衛景平不經意瞥了一眼……然後若有所思地放緩了腳步。

顧世安隨後也眯眼看了過來:“棉花。”

衛景平跟著他走到白鷺書院門口:“夫子,或許我不該去藏書閣了,而是要向夫子請教,秋闈前後,是不是也是采摘棉花的時節?”

采摘了棉花,民間要縫製棉衣、棉被,官中也用它為戍邊的將士補給一年之中禦寒的物質,用他的話說這棉花可是無比重要的戰略物資啊。

顧世安一拍折扇:“有了。”

棉花清明播種,秋時收販,耕作種植,織布練染,細細分到一年之中,布種、灌溉、耕畦、摘尖、采棉、揀曬、收販、軋核、彈花、拘節、紡線、挽經、布漿、上機、織布、練染,每一次都是一幅耕作圖景,要是將其繪製了一幅又一幅分彆題了詩,在呈現於墨品之上,一麵繪耕織圖景,一麵題刻詩句,那豈不是非常祥瑞的一套棉花耕織圖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