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宿溪之外,陸喚離彆的女子從來都是離得遠遠的,就連府上皇後送來的丫鬟,他都為了眼不見心不煩,找個由頭直接打發到看不見的地方了。
他反而更怕宿溪開原畫,興致勃勃地盯著那些稍微俊一點的羽林衛、稍微貌美一點的丫鬟瞧。因此他巴不得自己身邊都是醜人,都是侏儒,就隻有自己一人玉樹臨風。
他自然從來都沒想過娶妻納妾一事,更彆說甄選皇子妃了。
皇後竭力促成的這次為他選妃,在宿溪什麼也沒說之前,他便已經打算想辦法拒絕掉了,便是抗旨,也要想出法子來。
因而前幾日還未去到她那個世界之前,他便已經修書一封,讓較為信任的一名羽林衛快馬加鞭帶回京城遞給兵部尚書。
當時陸喚的出生時辰,除了長春觀那名道姑,便沒有彆的人知曉。他需要兵部尚書找到那名道姑,讓那名道姑將他的生辰八字稍稍改動一番,再散布出去。而皇上年歲已高,較為信道。他自會命宮中道長算出陸喚的命格,在二十歲弱冠之前,不宜娶妻。如此一來,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近三年皇後都沒辦法以此事做文章。
若不是更加凶煞的命格會惹起朝臣非議,被算成孤獨終老、終生無法娶妻的命格,他也無所謂。不過他已然做了萬全的安排,待到三年後,皇後那邊便未必有能力在他麵前插手此事了。
……
但他沒想到,在他回來之前,小溪對他說了那話。
她說,不準他選妃。
陸喚心中回味著宿溪的話,心中充斥著緊張與忐忑……她的那話,到底是何意,是他所想的那般意思嗎?
他是否該問一下,問得更清楚一些?
可若她說那話,僅僅隻是不希望他受到皇後擺布呢?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思,他若是弄巧成拙,豈不是丟人?
陸喚腦中胡思亂想,一會兒全身滾燙,一會兒又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反反複複,心情上上下下,片刻後,他忍不住推開門,到庭院之中看著月光空明灑在青石磚上,吹了會兒冷風。
……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兩個世界已經連通,他可以自由去往她那個世界,這便已經足夠令他狂喜了的。
陸喚定下心神來後,心中想著,若是今後經常去往她那個世界的話,在那邊便必須要有立足的根本。
用她那邊的話來說,便是“必須有房有車”。
他已發現,他這邊的銀票在她那邊完全無用,她那邊有著另外一套紙幣當做貨幣。但是,兩個世界的金銀珠寶等物卻是通用的。
他府邸之中的銀兩大多是官銀,若是出現在她那邊,恐怕會被人發現是來自於千年以前,因而,隻能將一些普通的金銀帶去她那邊,兌換成她那邊的貨幣。
有錢可使鬼推磨,在她的那個世界應該也不例外。自己下回去,應當想辦法弄來一張她那個世界被稱之為“身份證”的卡片了。
……
這兩日陸喚不在,要處理的政務堆積下不少,他點了蠟燭,一冊一冊地處理掉了。
等到將最後一冊堆上去,窗外的月亮已經高高懸掛。
陸喚放下毛筆,坐在床榻上,打開了幕布。
此時,宿溪那邊也是深夜了,她已經穿上了柔軟舒適的棉麻睡衣,在空調被裡蜷縮成一團。
陸喚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有些紛亂的思緒終於得到了幾分安心。
他見宿溪在床上動來動去,似乎睡得有些不安寧,一腳便將被子踹開了去,小腹和腰都露在了外麵。睡衣稍稍掀起了一個小角,露出一些白皙的皮膚來。
陸喚耳根微紅,不大敢看,但抬眼看了眼正對著她吹著冷氣的空調,便忍不住踏進她房間裡。
他走到她床邊,俯下身,輕輕為她掖了掖被子。
掖好被子,陸喚放下心來,轉身欲走,可寬大的衣袖卻被人拽住。
……
宿溪吃完晚飯洗完澡之後,就打開遊戲,看到係統界麵彈出一係列消息,知道了兩百點之後,陸喚應該是可以自由來到自己的這個世界了,心中興奮得根本睡不著。
本來想找陸喚說話,但見他在專心致誌處理政務,便想等他處理完後再說,可誰知就這麼歪在床上睡著了。
不過因為睡得不太沉,所以很容易就醒了。
“你來了。”宿溪裹著空調被,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目光灼灼地看著陸喚,有些激動,壓低聲音:“我看到係統上提示三百點之後,三百點之後的禮包什麼意思?會不會是我也能去你那邊?”
陸喚被她拽得在她身邊坐下來,莞爾道:“應該是。”
宿溪頓時更加興奮,喜上眉梢。
房間裡也不算烏漆墨黑,窗簾拉開著,外麵的月光流淌進來,因此兩個人靜悄悄地小聲說話,這麼近的距離,還是可以將彼此看得一清二楚的。
陸喚視線落在宿溪披散在白皙脖頸上的烏黑長發上,她睡衣是長袖的,但是很薄,她一手拽著他,一手撐著床,畫了小兔子的睡衣便將她的身材勾勒出來。
陸喚喉嚨發緊,幾乎不敢再看,倉促地移開了視線,看著地板。
但宿溪怕房間裡說話,主臥的爸媽聽見了,於是在床上用膝蓋挪了挪,又湊得離陸喚近了點兒,跟做賊似的小聲問:“我還沒來得及問你,選妃的事你怎麼處理的?”
陸喚聲音有點啞,解釋了下。
宿溪聽完心裡一陣難受,小聲說:“可是這樣的話……以前在寧王府的那個生辰就不是你真正的生日,現在好不容易恢複了身世,又沒辦法過真正的生日……”
陸喚心中動容,這個世上,大概就隻有她會在意自己冷冷清清的生辰了吧。
他抬起眸來看她,兩人小聲說著話,就像是在夜深人靜說什麼秘密一樣,但距離實在太近了,少女柔軟的身子近在咫尺,於是陸喚渾身有些燙,又倉促地去看地板。
宿溪覺得奇怪,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關心地問:“你老看地板乾什麼,我房間裡的地板有什麼嗎?”
陸喚簡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匆匆站了起來,說:“我先回去了,小溪,你好好休息。”
陸喚有些懊惱自己深夜將她驚醒,原本深夜突然闖進女子的閨房,便是他唐突了。
但古人這些禮義廉恥的東西,在宿溪眼裡根本不存在,所以她有些莫名的看著陸喚,不知道他怎麼說話說得好好地,突然要走。
“彆啊。”宿溪有些不滿,抓住他袖子:“我都睡不著了,不能說會兒話嗎?”
陸喚望著跪坐在床上的她,心中像是燒開了翻滾的燙水,反複思量著她的那句‘不準選妃’,不得安寧。
他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地低聲問道:“我回去之前,你為何說那句話?”
宿溪恍然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是了,自己心裡糾結一番之後,主意定了,以為說了那句話就算挑明了,但是他卻好像還不篤定,還在患得患失——
或許是,自己一退再退,讓他不敢確定吧。
……
宿溪忽然跳下了床,站在了陸喚麵前。
她踮起腳,湊到他臉頰旁邊,輕輕啄了一下,笑道:“我都這種程度輕薄你了,你還不懂嗎?”
柔軟的觸感在臉頰上稍縱即逝。
陸喚陡然睜大眼睛,瞳孔裡閃過一絲不敢置信,一瞬間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還是什麼。他怎麼會得到他一直以來渴望的東西呢。老天從來沒這麼眷顧他過。可是月光落在她臉上,又分明是真的。
他怔怔看著宿溪,眼裡漸漸染上一些壓抑的狂喜。
半晌,他啞著聲,半是哀求,半是克製,道:“不懂……小溪,你把話說得再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