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傾家蕩產(2 / 2)

謝大爺問隨從,“還沒有二爺的消息嗎。”

“奴才今日聽人說,去揚州的信使回來了,三公子應該會收到了信。”

謝大爺也沒什麼好心情,吩咐屋裡的仆役照顧好老夫人,自己也跟在大夫人身後,出了院子。

裡屋的老夫人還在捂住心口,南之拂起簾子,笑著道,“老夫人,人走了。”

謝老夫人立馬換了一副神情,從床上坐起來,扶著溫殊色的胳膊,“快,把那文書再拿給我瞧瞧。”

身後的仆婦小心翼翼地遞給了溫殊色,溫殊色挨著老夫人坐在一塊兒,陪著她又瞧了一回。

昨兒看了一夜,上麵的每個字溫殊色都背得滾瓜爛熟了,老夫人卻才剛起勁,轉頭問她,“你給他看了嗎,他什麼反應?”

溫殊色想起他跳下床時的激動樣兒,疑惑地道,“郎君好像不太喜歡?”

謝老夫人不以為然,繼續高興自己的,“那是他還沒被逼到份上。”

謝劭被突然騰空的庫房打擊得不輕,出府後,便帶著閔章到了橋市,徑直往醉香樓裡鑽,還沒來得及進門,便遇上了崔哖。

“謝兄!”

謝劭回頭,麵色冰涼,他還敢來。

主意都打到了自己頭上了,把糧食賣給他謝家,再讓謝家拿去捐,崔家這些年在鳳城賺了不少,都快富得流油了,國難當前,他還當真一毛不拔。

崔哖被他那一眼掃過來,人都矮了半截,連連賠笑,“謝兄,誤會,都是誤會,咱找個地兒慢慢說......”

他正有此打算。

謝劭轉身往醉香樓裡走,崔哖一把將他拉住,“謝兄,今非昔比,咱們還是換個地方。”

現銀沒了,他謝家還有那麼多的鋪子在,不至於連醉香樓都去不了,連一壺酒都喝不起了?

謝劭充耳不聞,繼續往前,沒走兩步胳膊便被崔哖死死地拖住,硬把他拽回了路上,“謝兄,今日我已經備好了酒菜,就在旁邊的茶樓,那裡清淨,咱們說話沒人打擾。”

謝劭順著崔哖的手指頭往過去,溫家的茶樓。

也行。

溫家的茶樓以菜式和水產為主,主打吃食,沒有琵琶琴聲,也沒有姑娘,謝劭曾光顧過。

同溫殊色成親後,也去過一回,那掌櫃的一見到他滿臉堆笑,回頭衝著裡麵的人吼了一嗓子,“姑爺來了。”陸陸續續的“姑爺”聲不絕於耳,太過於熱情,他有些不太習慣,再也沒來過。

今日進門卻清清涼涼,上回的掌櫃也不見了,換了一張新麵孔,倒是對他旁邊的崔哖點頭哈腰,頗為恭敬。

換了掌櫃,不認識人也正常。

幾人上了二樓,崔哖招來小二上菜,“把最好的都拿出來,好好招待咱們謝公子,還有好酒,都上,動作快點。”

小二彎腰點頭,“是。”

儼然一副老板的架勢,平日裡他崔哖本就是這個模樣,謝劭也沒在意,問他,“糧食是你賣給溫二的?”

該來的總得來,崔哖掀起袍擺坐在他對麵,怕他承受不了自己接下來的話,便先道,“謝兄,當日可是你說的,謝家如今是嫂子當家,讓我有事找嫂子的。”

看吧,一招失策,用人不當,自己把自己的路全堵死了。

謝劭無話可說。

“她用了多少銀子?”庫房和嫁妝都掏空了,想必崔家一粒米都不剩了,他崔哖怕也沒少對她趁火打劫。

崔哖輕咽了一下喉嚨,沒直接告訴他,先給他講起了這場糧食大戰,“嫂子的腦子其實很聰明......”

“嘁~”謝劭直接轉過頭。

她聰明,能把自己弄得身無分文?

崔哖無法反駁,慢慢地同他說叨,“嫂子最初買的糧食,確實很劃算,一百錢一鬥米,連夜收了米鋪子,連陳米都沒放過,險些把我的飯碗都搶了,這事謝兄也知道,我還沒上門呢,嫂子倒先找過來了,進門便揚言買我崔家的糧食,謝兄既然已經發了話,家裡的事是嫂子做主,見她非要買,我念著咱們的兄弟之情,隻能勉為其難地賣了。

倒也沒有他說得那般為難,鋪子以八折的價格抵押給他,他不要,溫殊色就去找彆人。

崔哖目中露出欽佩,“後來那糧食價格,謝兄人沒在鳳城,是沒見到,大米從一百錢漲到了六百錢!短短八九天的功夫,翻了六倍,小麥和豆類更是十倍往上漲。足以見得,嫂子是個做生意的料,看準了商機想做個大買賣,這才把謝溫兩家的銀子和鋪子全都投進去買了糧食,本是萬無一失,穩賺不賠的生意,壞就壞在洛安的將士......”

“等會兒。”謝劭腦門心一跳,循著他適才的話倒回去,“你說什麼,什麼鋪子。”

這一刀終究得刺下去,崔哖沒再繞彎子,“嫂子在我這兒買的糧食,沒給現銀。”手指頭輕輕地磕了一下兩人跟前的木案,“這家茶樓是我的了。”

完了又偏頭,指著斜對麵謝家的胭脂鋪子,“那個。”還有水粉鋪子,“那個。”街頭和街尾那幾家看不見,總之,“謝家和溫家的鋪子,嫂子都抵給我了。”

崔哖衝對麵臉色凝固的郎君,報以和善的微笑,“所以,謝兄現在,可能已經傾家蕩產了。”

現銀沒了,鋪子也沒了......不就是傾家蕩產了。

謝劭目光呆滯,遲遲都沒反應。

崔哖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承受不了,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放心,今兒這頓飯,我請謝兄,誰沒個困難潦倒的時候,人生無常,關鍵咱們要學會適應,這不謝兄已經當官了嗎,從今往後就是謝員外了,指不定有另外一條陽關大道......”

謝劭突然起身,動作太快,險些把自個兒絆倒,伸手及時扶住案角。

崔哖慌忙起身去扶,同情地道,“謝兄,節哀。”

謝劭懶得理他,緊咬牙關,渾渾噩噩地下了樓,周鄺和裴卿也趕了過來,兩人翻身下馬,見人從裡麵衝出來,臉色一團死灰,便知道應該什麼都清楚了。

兩人齊齊上前安慰。

“謝兄。”

“謝兄......”

謝劭一抬手,他什麼都不想聽,前一刻怎麼急急忙忙地從府上出來,如今便怎麼急著回府。

周鄺不放心,追著他的馬匹喊了一句,“謝兄,不必如此傷懷,等你日後上任,這不每月還有俸祿嗎。”

謝劭留了個馬屁股給他,風風火火趕回謝家,門房一見他回來,便交給了他一封信,“三公子,二爺剛讓人捎回來的。”

隨手接過撕開,信紙上就幾個大字,“吾兒意誌堅定,為父不懼。”

是回複上回裴元丘來遊說他之事。

且不說這話如同放了個狗屁,沒半點作用,這個時候才傳回來,有事要指望他,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謝劭想起了什麼,轉頭把信紙塞給閔章,“你去告訴他,他的兒媳婦兒把他那堆養老的金子都敗光了,再告訴二夫人,她的鋪子也沒了。”

閔章對他是唯命是從,立馬點頭轉身。

“等會兒。”他又叫住了她,“就說她全買了糧食,都捐了。”

“是。”

一個新婦剛嫁過來,人還沒見到呢,先告她一狀,無論是什麼理由,兩個老的聽了印象必然就差了,那敗家子還沒見到公婆,先失了名聲,往後還如何在長輩跟前立足。

禍不是她一人造成的,他也有責任,扶額又同閔章道,“罷了,你回來。”

這敗家娘們兒,簡直能捅破天,他定要去好好問問她,謝家如今到底還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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