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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寧的畫像很傳神, 與如今那種對比著畫像都未必認得出來的水墨畫相比, 簡直可以說是活靈活現。因為太活靈活現了, 所以姬遊一眼便認出了畫像上的人, 不過他所知的,這人並不是什麼太監,而是跟在禮親王身邊的一個幕僚。

上一世根據他當時手中七曜盟信息網探得的情報, 正是這人對周瑾兒獻計, 利用寒寧死後之名來為禮親王謀奪民心。當他這輩子將七曜盟的勢力徹底囊括在手中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這人, 可是禮親王身邊幕僚雖然不少,卻並沒有此人。

周瑾兒,周瑾兒...

姬遊眼中那股暴戾之氣乍現,他理所當然的以為這人是禮親王的幕僚, 這一世在禮親王身邊沒發現此人, 還當是這人暫時還未出現,畢竟當年這人年歲看著也不大,如今怕還是一名青澀少年。一個親王身邊那般多的幕僚,想要上位自然得另辟蹊徑,所以借由當時被禮親王看重的周瑾兒也實屬正常。加上這一世周瑾兒早早被毀了容, 禮親王也並不像上一世那般愛慕於她,一個已然掀不起任何風浪的女人,他自然不會再放在眼裡。所以姬遊從未想過,這個人也許從頭到尾,都是周瑾兒的人。

而他的猜測很快便有了結論, 一直對周瑾兒盯梢的人回來報說:“此人名叫竇正卿,三年前在香苑買了一座莊子,正是如今有名的清館霓裳樓,此人明麵上是一介商流,但私下卻將源源不斷的真金白銀送入禮親王府,我們追查到這些年禮親王已經經營出了一條完整的暗線,朝廷上一些人看似支持德王或者支持您的人,但實際上都是禮親王的暗棋。”

姬遊指尖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語氣聽不出喜怒:“這麼大的事,若非我讓你們細查周瑾兒,你們至今沒發現?難道說你們想要回盟中回爐重造一番?”

負責盯梢的幾人連忙跪地請罪,七曜盟的盟主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因此之前七曜盟一直被副盟主掌控,當這位三皇子拿著信物直接去到七曜盟總部,大開殺戒一番後,整個七曜盟至今都籠罩在那天被血洗的陰影中。

如今整個七曜盟上下誰人不知盟主的脾性有多可怕,一個不順讓人身首異處的事情可沒少發生。如今他們辦事不利,簡直跟整個人躺進了棺材一樣沒差彆了。

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整個氣氛令人窒息一般的緊繃,還是這小組的隊長壯著膽子站出來道:“這人十分的懂得隱藏,雖然他並未發現有人在對周瑾兒盯梢,但每次出入都極為小心,這次若非盟主讓我們仔細盤查周瑾兒身邊的人員,還給了畫像辨認,我們甚至都很難注意到他頭上,這次是屬下等人辦事不力,還請盟主責罰。”

回到了寒寧身邊後,姬遊的脾氣收斂了許多,胸口那股很難抑製的暴躁也不自覺的消散了,沒了那種通過殺戮才能緩解的戾氣,讓他現在並不怎麼想殺人。更何況這裡是王府,寒寧雖然來的不多,但偶爾也會來,可不能讓血臟了地:“罷了,給我儘快去查清那人的底細,先彆打草驚蛇,另外,調查清楚禮親王手中的暗線名單,這次若是事情再辦不好,你們也不用再回來了,免得臟了我的手。”

大難不死逃過一劫,眾人險些腿軟的沒能站起來,謝過盟主恩典之後,一個閃身,剛剛還跪了一地的人瞬間不見了。

七曜盟這點辦事能力還是有的,禮親王的暗線很快就被摸透了,可能有藏得更深的,但大部分的都被挖出來了。於是好不容易和平了一段時期的朝堂,突然接連不斷的發生一些令人無語又詭異的事情。

比如說,鴻臚寺卿在接待外國使臣的時候,因使臣突生鬥馬興致,於是帶去京中娛樂馬場,結果隨侍一主簿不知怎麼駕馬,匹馬突然癲狂,將那名主簿給掀下馬身,重重摔落在地時,後腦撞擊到了石尖上,當場身亡。

這本是一場意外,眾人聽聞後隻是微微有些唏噓感歎,當真是天有不測風雲。結果沒過兩日,宮中一郎中令輪休,在家中陪伴嬌妻美妾時,因兩女子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出手阻攔的時候不慎落入河中,淹死了。

這樣的死法都不知道該不該唏噓了,堂堂武將,竟然因自己的妻妾而意外身亡,也著實令人無語了。

數日之內朝廷損失了兩名官員,但死亡並未停止,在該郎中令死亡後的第二天,一直與他十分交好的副指揮使前來吊唁,結果雨天路滑,在眾目睽睽之下,腳滑不慎從人家大門前摔了下去,直接扭斷了脖子,死的可以說是很慘了。

三人的死亡就是一場會傳染的詛咒,朝廷官員大大小小各種方式離奇的死亡像是被什麼人按下了啟動的機關,持續不斷。喝水嗆死的,吃飯噎死的,最是風流的甚至是因為尋|花|問|柳馬|上|風而死的,以及老實了一輩子,難得一次被同僚邀請去清官館聽個小曲聯絡聯絡感情的,回家竟然被悍妻生生打死了。

要如果不是這些人有德王黨,誠王黨,甚至還有一直中立的保皇派,就連宴皇都差點以為這是兩個兒子開始暗中較勁了,可是儘管心中存疑,但所有的驗屍結果都是意外身亡,所以才會顯得此事越發的詭異,現在朝堂上不少朝臣身上都戴了各種各樣的護身符,甚至還私下交流哪個寺廟的護身符更加靈驗,就連以前許多互看不順眼的,在發現對方竟然認識某某某大師,也腆著臉的上前交流交流,簡直都快要朝堂一家親了。

就連宴皇,案桌上都擺了不少的護身符,見到寒寧來了,直接讓他隨便挑。

寒寧看的嘴角抽抽,他雖然不懂這些,但他直覺這個世界很乾淨,沒有什麼怪力亂神之事,還有這些護身符上更是乾淨,一點靈力波動都沒有,就是一張用朱砂鬼畫符後的黃紙,什麼效用都沒有,還不如他自己親手畫兩張說不定還能轉運擋災呢,真不知道這些人都在迷信什麼,就連皇叔都開始迷信了。

看到寧兒盯著那些符紙一言難儘的表情,宴皇略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默默伸手將符紙攏做一團:“你要是不喜歡不戴便是,皇叔記得,私庫裡還有早前一個什麼小國上供的祈運鈴,待會兒讓萬通去給你找一找,送你府上去,能辟邪擋災的。”

寒寧道:“我記得那個小國好像前不久被姬遊給滅了,如果他們的祈運鈴有用,怎麼國運如此短暫?”

宴皇心道,這不是把祈運鈴上貢了嗎,這鈴鐺都不在他們國家了,怎麼保護國運,但看寧兒一臉無語的樣子,默默選擇閉嘴。

寒寧無奈道:“皇叔,這些東西保持敬畏之心即可,不能過度迷信,還有那些求仙問藥的,都是假的,你可千萬彆信那些,自古多少帝王前半生勵精圖治,後半生信上了這些,毀了一世英名不說,甚至還有些都亡國了,皇叔可千萬要以此為警醒!”

這般口無遮攔的話也隻有寒寧敢說了,旁邊那些宮女太監早就嚇得跪了滿地。

宴皇一把伸手捏住他的嘴巴:“就你這小嘴能說,這種話是隨便能說的嗎,小心禍從口出,要是被傳出去有人參你一本,皇叔也不保你!”

寒寧笑嘻嘻的挽著他的胳膊:“那我還不是希望皇叔能長命百歲,就算以後退位了,也做個逍遙的太上皇,既能享福,又能繼續寵著我,我在這世上,也隻有皇叔這樣疼我了。”此時絕對不能提外公,不然皇叔會吃醋的。

這話說的宴皇鼻頭一酸,心頭一軟,摸著寒寧的腦袋道:“寧兒放心,皇叔一定會長命百歲,護你一世無憂。”

在叔侄兩親親熱熱‘互訴衷腸’的時候,禮親王府,宴禮壓抑著內心的暴躁,這王府裡不知道有多少宮內安插的探子,他哪怕是摔了一個杯子,宮中那人都不知道會做如何猜想,他不得不壓抑著自己,忍耐著,克製著,哪怕一天天的看著他的人全都離奇死亡,他也不能表現出分毫來,可是當這份壓抑長時間得不到抒發,人遲早會扭曲。

此時的宴禮早已沒了上一世半點的風光月霽的樣子,反而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氣息是陰沉而偏執的。

薑從靈大著肚子在侍女的攙扶下款款走來,她與宴禮成婚多年,外人看著他們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即便她多年未孕,也當真如宴禮所說,婚後並未納妾,房中連個侍床的婢女都沒有,越發令人羨慕不已,實際上內中苦楚隻有她自己知曉罷了。其實那天她便已知,宴禮並非因為喜歡而娶,隻不過是當時的形勢所逼。可是女人往往喜歡心存幻想,當時不喜,那麼以後呢。而且就算不喜,宴禮身為親王,說出去的話自然不能反耳,隻要這個家裡隻有她一個女主人,哪怕得不到王爺的垂愛,也總比其他那些勳貴世家動不動納妾爭風吃醋的好。

可惜她還是低估了後院的寂寞,以前在家中,她若想要出門,隨時帶上婢女便可,如今礙於身份,她已經好久沒有看過外麵的世界了。

這便也罷了,起初幾年,宴禮甚至連碰都沒碰過他,若非陛下十分關心他們的子嗣問題,宴禮怕是根本不會與她同房。不過如今這樣也好,今後她總歸有孩子傍身,至於夫君,就當是守活寡好了。

畢竟夫妻多年,薑從靈對宴禮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見他麵無表情把玩著手上的扳指,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極度欠佳,於是也不廢話,直接讓侍女送上禮單:“這是今年的年禮,因皇後被廢,送入宮中的許多東西都要有所變更,尤其是如今勢頭正盛的靜貴妃,王爺看看,若是沒問題,我就讓人去準備了,也沒幾個月了,再不準備屆時便會有些倉促了。”

宴禮此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卻還是儘量言語和煦道:“王妃向來有分寸,你拿主意就好。”

薑從靈道:“還有府上的幾個莊子...”

薑從靈的話還沒說完,宴禮便道:“這種內務之事王妃做主就行了,不必事事詢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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