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的動作比想象中還要快, 差不多地震後第三天,就已經調查到他們這裡來了,統計了一下這邊的傷亡, 以及房屋的租住情況,看到前後左右將近六套房子竟然都是老板買下來的員工房, 還是在這樣的地方, 調查員都驚了, 還直感歎:“你們真是運氣好, 這一帶算是波及,而不是地震點, 要不然這一片也都跟市裡一樣成廢墟了。”
寒寧道:“現在也算是國家的危難時期, 上麵會強行征房當安置點嗎?”
調查員搖頭:“目前還沒有接到這種通知,不過強行征房應該是不會,現在永清街那邊開始做安置房, 到時候會將幸存人員暫時安置在那邊。”
永清街距離他們這個小區開車大概十分鐘, 但那邊人少, 很多都是在建工地, 推平那邊做安置房倒也算合適。調查員清點了人數記下了所有人的身份證號後道:“這邊破損程度不嚴重, 很快會有人來搶修道路和水電,到時候每天會發放幸存物資,具體的政策到時候可能會有變化,你們關注一下周邊的信息。”調查員說完留下一張征集義務救援的宣傳單就走了。
寒寧拿起宣傳單看,估計是目前條件有限,就是一張A4大小的白紙上寫著一些動員口號, 以及義務救援的福利,一日三餐以及工分,後期可憑借工分選擇安置房以及在國家臨時搭建的福利社購買生活物品。
寒寧看的直感歎:“感覺一朝回到解放前。”
一旁的阿暉嘟囔道:“這可比解放前還要慘,我今天早上從救援隊那邊聽說,已經接收到了衛星信號,國際上開始相互聯絡了,但有好幾個國家都聯係不上,也不知道是目前通訊設備還沒能恢複,還是整個國家都沒了,聽說從衛星上拍下來的照片,整個地球都缺失了好多塊陸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如果不看地圖,都不知道那裡曾經有過陸地和國家。”
寒寧將宣傳單放下:“現在隻希望不要強行征房。”
姚憑軒道:“就算政府強行征房也不用擔心,我們的居住人數差不多也達到了上線。”
寒寧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那些傷患,現在也沒什麼醫院了,自然要臨時找個安置點將地震中的傷患給安置好,但停水停電,不斷有重傷的人死去,如果天氣再變得惡劣起來,人口一密集,那才是重災區。”
震後必有大疫,這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姚憑軒道:“這點也不用擔心,消毒水藥品等東西現在是我們主要收集的,隻要進出人員注意不跟那邊多接觸,想來也沒什麼問題。”
想到那些每天早出晚歸灰頭土臉的人,寒寧道:“你的那些人都沒什麼家人嗎?如果有的話安置好了嗎?”
姚憑軒輕輕笑了笑:“大多數都是孤家寡人,有些有家人的也一早做好了安排。”
一旁的婁永嘉道:“寒少放心,這些事情先生早前都已經安排好了,大家現在每天早出晚歸的,家中的打掃,那些臟亂的衣服,都是他們的家屬在做,先生同樣給工資的,隻不過現在的工資變成了我們內部現有物資轉換的點數,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些保障。”
寒寧點了點頭,看向姚憑軒道:“明天我打算出門。”
姚憑軒自然是不希望寒寧出門的,現在才地震後沒多久,但很多人都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所以都開始四處收集物資為以後的生存做準備,一些爭鬥搶奪在所難免,政府的當務之急是救援和重建,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控這些。寒寧在他的認知裡,一直都是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孩,而且就那個身板,看起來真的很好搶。
寒寧也不是跟他商量,隻是通知,畢竟現在大家住在一起,以後這種情況還不知道會維持多久,總不能像個陌生人做什麼都彼此不乾涉不過問,一些事情的相互告知也算是相處的基本禮貌了。
寒寧道:“我想去醫療站看看,收集物資有你,搬磚救援的雖然很缺人,但想必醫療站應該會更缺,我想去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的。”
姚憑軒道:“你既然決定了那我也不勸你了,隻是你小心點,注意保護好自己。”
寒寧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姚憑軒道:“每天我派人接送,我的人沒到,你不要亂走,也不要自己回來。”
寒寧無所謂道:“會不會留在那兒幫忙都不一定,不過好吧,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
寒寧上一世沒有去參加過救援,那時候他自己就是個戰五渣,根本沒那個體力去救援,剛從巨大地震中緩過來,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顧安歌和叔叔。上次顧安歌也是命大,剛好在工地裡巡視,地震開始的時候便跑到了空地撿了條命。後來他幫著去找顧安歌的家人,又跟著叔叔一家去安置點安頓,還沒意識到社會秩序會就此崩盤,還忙著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清點損失等,等白忙一場後救援都已經結束了。
花都市分為七個大區,寒寧他們所在的這個區叫中陽區,從城市的三環一直延伸到五環之間,算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區,但就算是這樣,在政府臨時搭建的救助點,依舊人滿為患,一些軍用帳篷以露天廣場為中心,將四麵八股道全都占滿了,一眼望去簡直看不到頭。
寒寧看著眼前的景象蹙眉,護送他過來的阿暉見狀連忙道:“這已經算是規劃妥當的了,市區那邊情況更惡劣。”
寒寧搖頭:“我不是在想這個,我是想如果這些全都是傷患,醫療組的救援一來一回走都得累死了吧。”那麼長的四條車道,看著都可怕。
阿暉忍不住笑道:“當然不是,有個專門的醫療區,所有的傷患都安置在那一塊。”
寒寧哦了一聲:“那走吧。”
穿過忙亂的人群,寒寧和阿暉來到一個有著紅十字標識的帳篷前,門口的一個二十來歲穿著護士服的女生看了他們一眼,便低下頭繼續忙著自己手中的工作道:“找家屬那邊去登記,等下會有人來安排,不要在治療區亂晃。”
寒寧道:“我是醫生,這裡需要人嗎?”
聽到這話,那個女生猛地抬頭,雙眼晶亮:“要要要!你是醫學係的學生嗎?”
寒寧微笑:“不,醫生,德哈海洲科芙蘭醫院的臨床醫生。”
阿暉滿臉茫然的看了眼寒少,那什麼洲什麼醫院,他聽都沒聽過,而且寒寧從小到大除了旅遊出國過,根本沒有在國外留學過,謊話說的這麼一本正經真的好嗎?
女生自然也是沒聽過,但隻要說是國外回來的,那就等於鍍了一層金,頓時感覺這個年輕又好看的人厲害極了,連忙拿出登記表道:“請問姓名年齡身份證號以及擅長方向。”
寒寧道:“寒寧,24歲,擅長針灸。”
女孩:“???”是她聽錯了嗎?去國外學針灸回國的醫生?
現在電力係統癱瘓,連網絡都沒有,國內的倒是能想辦法查到檔案,國外的那就難了,不過現在正缺人,也不可能要一個個核實確認了才能用,但也不會來個人說是醫生都行,女生給寒寧做好了登記,直接發放了一套白大褂,就讓他先去外傷組幫忙。那裡的傷患都是一些不致命的傷,但如果處理不好傷口感染也是會要命的,而且地震後,這種外傷的是最多的,那邊也是最缺人的。
寒寧從阿暉的手上拿過自己的針灸包:“好了,我今天就在這邊了,你們可以晚上再來接我。”
阿暉不放心道:“要不我今天還是陪著您吧。”萬一被人發現寒少醫術不佳給趕出來,他也好直接帶人回去不是。
然而寒寧並沒有他這個機會,一過去聽說是新來的醫生,便立刻被抓著去處理一批剛送來的傷患,那個將寒寧抓走的是個中年男醫生,拉著他過去的隨口問了一句寒寧的基本情況,聽到他說內外科都擅長便下意識回頭看了他一眼,這麼年輕,他們當年這個年紀連學係都沒畢業呢,於是指了指一個擔架上斷了腿的傷患:“那你先去處理他。”
寒寧點頭,一邊帶上口罩和手套,一邊將針灸包又遞回阿暉的手裡,看到滿身血泥分不清的人,直接上前問道:“意識還清醒嗎?”
那人痛苦呻|吟:“清醒,醫生,救救我,幫幫我,我還有孩子,我不能沒有腿...”他被抬上擔架送過來的時候,就聽到救援的醫生說可能要鋸腿保命,可是他如果沒了腿,以後他的孩子要怎麼辦,難道帶著他一個殘廢父親嗎,那還不如他現在就去死了算了,說不定還能給孩子多掙一份國家的撫恤金。
寒寧伸手在他最血淋淋的那條腿上捏了捏:“放心,你的腿能保,我現在就給你清理傷口固定斷骨。”
一旁從他身邊路過的醫生小聲道:“麻醉劑如今還沒有送來。”
寒寧道:“沒事,不用麻醉。”
那醫生一聽,忍不住看了眼他手中的傷患,傷患聽到也心中一抖,但什麼都沒說,隻要能保下他的腿,哪怕生生給他刮骨他也能忍!
隻不過他內心想的壯烈,卻在寒寧朝他腦袋上紮上了幾根針之後,直接昏昏睡了過去。
寒寧用消毒劑給他清洗了傷口創麵,雖然沒有儀器拍片,但手觸就能發現裡麵有很多的碎骨,這放在以前都是一場大型手術,更何況是現在各種沒條件之下,也難怪之前救援回來的醫生會說可能要鋸腿,因為那的確是目前有限的條件下能做的事了。
寒寧讓人打開手術燈,就直接在這樣簡陋的環境中將人的腿部組織給割開了,一旁的阿暉原本還準備給他打下手的,但看到寒寧快很準的一刀,身上的肉都忍不住顫了顫,默默站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