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雙端著碗去添飯。
在他添了四碗飯以後似乎終於吃飽了,依依不舍的把盤子裡最後一塊肉扒進嘴裡,終於抬起頭看向陳琅:“秋哥,我吃飽了。”
他很久沒打理過自己,臉上不知沾了灰還是怎麼樣,臟兮兮的,連目光也很頹唐,宛若一個真正的流浪漢。
“你怎麼搞成這樣?”陳琅皺了皺眉。
“說來話長。”張雙打了個飽嗝。
“奶奶呢,她看到你這個樣子不會說你嗎?”
張雙頓了頓,“奶奶三年前就走了。”
陳琅一震,“怎麼會?”
“摔了一跤,磕到了腦袋,”張雙搖搖頭,“起碼死得不痛苦。”
“那你們的小賣部呢?”
“早就賣了?”
“賣了你住哪兒?”
“不知道,”張雙在他的追問下扶住額頭,苦笑道:“我現在住橋洞底下。”
陳琅原以為他在開玩笑,然而等張雙真的帶他去橋洞底下,指著他直接鋪在地上的灰撲撲的被子時,陳琅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為什麼一彆四年,對方會過得這樣落魄。
陳琅不解,但他沒敢去刺激張雙,把人帶到賓館裡,“這段時間我會在這兒停留一陣,你就先和我在這兒住著吧。”
張雙點點頭,站在角落裡抹眼睛,“哥,謝謝你,謝謝你,我知道才四年我就過成這個鬼樣子真的很窩囊,但是我真的沒辦法,奶奶走了,那個對我最親最重要的人不在了,我真的…嗚嗚嗚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張雙就像是忽然找到了可以暫避的港灣,甫一見到他便控製不住的要把這幾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腦的化為淚水倒出來。
在他哭夠了以後陳琅趕著他去洗澡,捯飭了一番之後穿著家常服的張雙走出來,終於有點像以前的樣子了,隻是相比之下實在消瘦落魄了不少。
“樹兒呢?你還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張雙搖搖頭,“四年前你不告而彆,我們都不知道,一起找上門去才被房東告知你早就已經搬走了,電話號碼也換了,我們都聯係不到你。”
“不久之後樹兒也和我說想搬走,結果他也和你一樣一聲不吭就走了,這地兒就剩了我一個人。”
“我一個人在這兒待了四年啊,秋哥。”
陳琅沉默半晌,拍拍他的肩膀:“這些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張雙抹了一把臉,“就是覺得有些累了,我現在想過一陣就去老老實實找個活兒乾,體力活兒也好,臟活累活也好,有錢掙就行,我也不想再這麼頹唐下去了。”
“你能這樣想也好。”
睡前陳琅有意無意的問起,“對了,還記得我收養的那小孩兒嗎?”
張雙睡意朦朧,“嗯?怎麼了?”
陳琅在黑暗裡搓搓手,猶豫了一下,“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他的近況。”
“不太清楚,不過我在橋洞的時候結交了幾個丐友。”
陳琅:“……”丐友……
“晚上沒事兒乾的時候他們喜歡在橋洞下聲討資本家,八卦的中心有說過趙家那位太子爺。”
“什麼太子爺?”陳琅有些懵。
“那人好像也叫趙宇聲,好巧跟哥你以前養過的那小孩兒同名,不過這人聽說是個同性戀,強搶彆人男朋友還仗勢欺人,搞垮了人家的生意,搞得那戶人家現在很落魄。”
“性子也壞,聽說睚眥必報的,得罪過他的人都會被十倍百倍的報複回去,”張雙晃了晃腦袋,“不過最離譜的還是他為了那個強搶來的男朋友捅了人進過局子,又被花了大價錢撈出來的事兒。”
陳琅心頭一跳,“什麼?”他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聽見自己的聲音問:“你說,被他仗勢欺人整垮的那家人,叫什麼名字?”
“這我不知道,不過我有點兒印象,反正就是姓黃的。”
姓黃的。
完蛋了。
陳琅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