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梅要借謝存非的生日為由搞個小型聚會, 借此來公布他對下一任繼承人的立場和態度。
在謝重山死訊過去的第四個月裡。
祁黛林家裡的人已經被他清理完了,收購其公司後他一並對管理層做了一次大換血,祁家的人衝進會議室裡大罵他冷血卑鄙, 被捂著嘴拖下去,再後來就沒有見過了。
那天剛進門就衝出來扇了謝存非一個巴掌的祁黛林現在還在精神病院裡關著。
眾人於是開始正視謝允梅這位向來鮮少在公眾麵前露過麵的大兒子。
他其實長得不如謝重山那樣像謝允梅本人,應該是更肖像母親一些。臉頰和五官也沒有遺傳到謝允梅那種棱角分明的英挺,反而更靠近他的叔叔謝新雪那一掛的儒雅秀氣。
確實跟謝允梅不是很像。
但這會不會是他這麼多年都沒有被謝允梅帶出來過的原因之一,眾人也隻在心裡嘀咕, 沒有將心裡的那一點點求知欲給表現出來。
謝允梅在聚會上待挺久, 最後做下決定,要將謝重山原本的那個公司交到謝存非手裡, 看他有沒有本事來將這個漸漸式微的公司活力給煥回來。
那些關係不錯的合作方都表示會儘力配合,謝新雪也來了,但是一直沒怎麼應酬, 直到這時候才幽幽走出來,在謝允梅麵前同彆人輕輕一碰杯, 意有所指:“既然是哥你所期望的東西,那我這個當弟弟的也定然要助上一份力了。”
有不明真相的旁人笑著誇他們感情好,謝新雪隻是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謝詔,笑道:“畢竟也要為孩子們的以後做打算。”
隻有眼尖的人才發現謝允梅在他碰杯之後,捏著紅酒杯的手指都收緊了幾分, 指尖泛白。不禁讓人琢磨出那麼點兒……咬牙切齒的味道。
眾人都知道謝允梅是白手起家,但謝新雪卻不是。
同樣是一個父母生出來的兩個親兄弟, 家產卻全部都留給了弟弟,哥哥一分錢沒拿到,被迫離家靠自己來一點一點把事業給做起來, 好不容易才做到如今的位置。
謝允梅不可能會喜歡這個弟弟,想必這次小聚會也沒用邀請他來。怕是謝新雪是聽到了風聲,自己帶著謝詔過來的。
那麼剛剛那句話裡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謝詔則不是很想看這麼一幫儀表堂堂的中老年人到處掐架,於是在聚會的後半段乾脆離開謝新雪自己外宅子裡亂逛,顧伍跟在他的後麵。
作為近段時間門的新起之秀,顧伍同樣是被彆人帶過來的,百無聊賴中瞧見他便跟在了他的身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謝蘭陽最近怎麼樣?”
“用完了卡裡的錢,已經遭不住外麵的壓力,打了你給他的名片電話。”
“是麼?”謝詔神色冷淡,低頭看著自己手上曾遭車輪碾壓,在骨折痊愈之後,仍然沒有消除掉的許多淡色疤痕,拿筆久了還會不自覺的發抖:“比我預計的還早一些,”他淺淺翹起唇角,眼裡卻沒有什麼笑意,“也比我想的還要窩囊一點。”
他的手原本白如美玉,指根細長,哪怕是在最潦倒的時候,因為身體原因也從來沒有乾過任何粗活,所以上麵沒有半點繭子,偶爾實在無處消遣的時候,隻能坐在家裡那台笨重的破鋼琴前麵,彈一兩個不在調上麵的音節。
他其實並不喜歡鋼琴,隻不過是因為沒有選擇,家裡能消遣用的東西隻有那個,是他養父看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沒有人陪著很孤獨,所以費儘了心思弄回來的。
他對養母說:“有人來看過咱家孩子哩,說詔詔的手適合彈鋼琴。”
謝詔攏了攏自己已經不太靈活的五指,神色淡漠,“也就這樣了吧,他從根裡麵就開始壞掉了,想改就得把爛掉的地方剜出來,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顧伍沒有插嘴,跟在他身後哢吱哢吱的咬蘋果。謝詔眼神一凝,回頭:“你吃什麼?”
顧伍含糊不清,“吃蘋果啊,桌上拿的,你要——”他還沒說完就被謝詔一把捂住了嘴,“噓~彆出聲。”
顧伍:“嗚~嗯。”
沒一會兒謝詔放開他的嘴,顧伍莫名其妙,“你突然捂我乾嘛?”
隻見謝詔沉思片刻,隨後淡淡一笑,“沒什麼。”不過是看到了點兒特彆的東西,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口水的手,嫌棄的擦了擦,回頭看到顧伍也正嫌棄的擦著自己的嘴巴。
謝詔什麼都沒說,帶著顧伍踱步往回去的路走。
那二樓陽台圍欄上一瞥而過的少年本來正低頭舔著自己沾滿奶油的手指和腕子,彎著身子的姿態像隻混進宴會裡偷吃的貓。他被謝存非從後伸手捉弄了一下,身形因為受驚往後跌下去,毫不設防,舒展的四肢身體肉眼可見的輕而柔軟,然後被謝存非輕而易舉的一把撈住。
他從未見謝存非談過任何男女朋友,還猜測過他是不是某些方麵不行,卻原來是老樹開花,金屋裡麵藏嬌嬌,那小男孩看起來年紀比他還小。倒也怪不得在聚會裡身為壽星主人公卻沒怎麼露過麵。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一個很有趣的發現。
從聚會回去之後,謝新雪因為有點事就出去應酬了,岑怡在家裡做了晚飯,她親自下廚,謝詔到的時候她剛好把圍裙解下來,招呼他吃飯。
謝詔往樓上的腳步停下來,坐到桌邊。其實他不怎麼餓,隻是如果他不來的話,岑怡做這麼多菜都沒人吃了。
當把最後一個煲端上來,盛好飯,岑怡問謝詔剛剛跟謝新雪在外麵怎麼樣?
謝詔沒細說,就跟她說都挺好的,參加了個小聚會,到處逛了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