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挽星從進去死牢到出來的時間, 一共花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發生了許多事情。
比如席玉秋醒了,他說曉川根本就沒有死, 這一切都是他背後操控的;比如雪嶢終於從落雪宮裡現身, 卻在不久後隻身進入了九奉門內,至今依然杳無音信;比如掌門馮嵐在和席玉秋談論問起他消失這麼多年的緣由時,被忽然暴起的席玉秋出手重傷, 差點要了一條命......
那段時間重涼天天以淚洗臉,像個死了老公的俏寡婦。陳琅看他難過讓他不必每天再上神殿伺候, 就留在掌門的中砥宮裡陪著馮嵐。
薛挽星的天魔體在死牢裡被那些鬼物一擁而上徹徹底底的搶奪一淨,他幾乎已經算是又死了一次,骨肉再生, 沒有了天魔體, 修行不必受阻,也不會再被天道排斥而無法飛升。
他雖有雙靈根,體質卻比常人更加純淨, 一息一呼間便有靈力自如流轉, 境界晉升也會比旁人更加通暢順利。
於是這個人頂著額間的青紋, 更加理直氣壯的站在了鏡主的身旁。
出來之後他主動向陳琅坦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小時候曾在後宮裡,被九奉門的法陣獻祭過,那年他才十一歲。
“我本應當會在那場獻祭裡死掉的。”
“但你現在還好好的站在這兒。”陳琅說。
“是的, ”薛挽星笑起來, “那時候我脫殼了,赤手空拳的和其它鬼物廝殺, 然後從九奉門裡奪回了自己的身體,從那時開始,它就再也不能耐我何了。”
“但是有一點我還得謝謝那場獻祭, 它讓我從死門關裡走了一遭,回來後我就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點東西,想起我要等一個人出現,”他軟下聲音:“所以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在等的人一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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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奉門的法陣在各地方大量肆行,被獻祭的無辜民眾越來越多,鏡明宗裡開始有人忍不住去揣摩起席玉秋的話來,曉川師祖是否真的沒有死,這些被改良過的九奉門法陣......又是否真的是出自曉川之手。
畢竟曉川生前於法陣方麵的研究,是天下聞名的,除了他,還有誰有能力將這種失傳的上古凶煞之陣重現?
宗門內一時猜忌紛紛,而馮嵐身體傷重管不了外事,薛挽星作為他的師弟前去探望,被留下來做他的助手,久而久之宗門事宜漸漸大部分轉到了薛挽星手上。
他經驗不夠,但是行事乾脆利落,將一些宗門的麻煩事處理得很漂亮。這也大抵是馮嵐屬意的結果。
而陳琅動身去宗門外,處理九奉門的法陣了。
站在一扇被削掉眼球的門前,陳琅想,他對雪嶢如此執著於進入門內的做法,有一個不太成熟的猜想,至於這個猜想屬不屬實,還需要行動去驗證一下。於是甩掉劍上的血,陳琅將拂塵合了回去,抬腳踏入門內。
整個世界驀暗下來,連一絲絲的風聲也沒有,堪稱絕對寂靜。門內一片漆黑,什麼東西也沒有,沒有實體,腳下踩著的也不是地麵,腳下像是踩著一團軟綿綿的雲,若有若無的虛浮著,這感覺好像突然踏入了一片被隔絕的異空間,寂靜裡透著一絲詭異。
在踏入門內的那一瞬間,他腦子裡又響起了一陣信號不好的滋滋聲。
陳琅:【係統?】
8485:【在...滋滋...的。】
8485:【您......等下有事的話,滋滋......開緊急......通道找我。】
陳琅:【你要去乾嘛?】
8485:【.....滋滋喀...需要...維修。】
陳琅:【那你去吧。】陳琅覺得他的猜想又進一步得到了證實。
8485離開後,陳琅獨自在這片漆黑裡轉了會兒,他沒指望能遇到什麼線索,卻不曾忽然看見了遠處的一個身影。
那人約摸十四歲上下,穿著白衣,負手在遠處看著他,微微一笑:“師尊。”
陳琅忽然不動了。
少年的眉眼是典型的江南長相,很漂亮的雁眼,溫婉秀麗,說話如和風細雨,一舉一動都透著股不緊不慢的從容氣魄。
他向陳琅走來,平視著他,每走進一步,眼裡的懷念都會多上一分:“好久不見,應當千年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