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自己也捧著碗湯,小口小口地喝著。他想著,待會再去買點羊肉,帶回去給小石頭也嘗嘗,那孩子最近執迷在地上練字,不肯和他出來。
……
另一邊,裴澈帶著弟弟,也在吃羊肉。這是一道紅燜羊肉,是驛館的廚子今天從新買的一隻羊身上切下的最為鮮嫩那一塊肉做出的,特意獻給這兩位爺嘗嘗。
裴澈嘗了一口,發現味道尚可,於是便讓問荊給裴沐也夾一點。裴沐坐在椅子上,勺子遞到嘴前便張開嘴巴。他嚼了兩下,眉頭微皺,可還是吞了下去。
問荊見他吃了,又夾了一塊放在飯上,送到他嘴邊。裴沐盯著勺子看了看,張開嘴巴吃了進去,快速地咀嚼了兩下,飛快地吞掉了。
“小少爺看上去很喜歡吃羊肉呢。”蟬衣道,前兩天可沒見他吃得這麼快。
裴澈溫聲勸道:“沐兒,喜歡也要慢點吃,還有呢,這些都給你吃。”
問荊又給他夾了一塊,這塊上頭帶點皮,幾下沒嚼爛,吞不下去。突然,裴沐臉色一變,哇的一聲,把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沐兒,你怎麼了?蟬衣,快去找大夫過來!”裴澈猛地起身抱過裴沐,他弟弟吃東西從來沒吐過,莫非這羊肉有什麼蹊蹺?想到他剛剛隻吃了一塊,而弟弟吃了好幾塊後,裴澈臉色也變了。
“問荊,讓府上的侍衛守好這驛館的前後門,不要放走任何一個人。”他沉聲道,眼裡閃過一絲厲色。
“是!”問荊也嚇壞了,兩眼含著淚趕緊出門下令。
“大夫來了!”蟬衣叫道,驛館裡有常駐大夫,為的是防備來往投驛官員可能出現的身體狀況。
這大夫匆匆地走進來,讓裴澈把裴沐放平,而後他使出了望聞問切等種種手段仔細為裴沐檢查。
“大夫,我弟弟怎麼了?是不是這羊肉有問題?”裴澈見他似乎有了結論,卻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立刻追問道。
“這……小公子恐怕隻是不喜羊肉的味道,反應才比較強烈,應該並非是肉出了問題。公子不妨喂些彆的東西給他吃,以免他再次出現這種狀況。”羊肉帶著膻味,喜歡的人很喜歡,不喜歡的人卻一口也不想吃。
“……”這一結論,是大家都沒想到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裴澈回憶了一下,發現府中確實很少做羊肉吃。他祖母不喜食羊肉,所以廚房很少采買。其他人想吃了,也都會去外頭的酒樓過過癮。沐兒之前從未出門吃飯,一時不適應這個味道也是在所難免的。
裴澈有些難過,他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裴沐,輕聲道歉:“沐兒,對不起,阿兄不知道你不喜歡吃羊肉。以後再遇到不喜歡吃的東西,能不能和阿兄說一聲……或者搖搖頭也可以。”
裴沐看著他,像之前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裴澈歎了口氣,將他抱到桌前,讓問荊繼續給他喂飯,隻是這次一點羊肉也不沾了。而他自己,則放下隻吃了一口的飯,慢慢步出門外。
“少爺,前頭傳來消息,說是馮大人的車架已在幾裡之外了!”侍衛一接到消息便回來稟報。
“外祖父回來了?”心裡湧出的喜悅掃清了剛剛的陰霾,但轉而,裴澈又想到了祖母的吩咐,他總認為,自己是帶著某種目的前來的一樣。這樣不純粹的感情,讓他覺得自己有些無顏麵對慈愛的外祖。
“吩咐好其他人,一起去門口候著吧。”他淡淡地開口,以此掩飾心裡起伏不定的情緒。
……
馮老大人回京的事,很快又成為了梁京城裡眾人討論不斷的新聞。
他這次手持尚方寶劍,替天出巡,已有近一年的時光。這一年裡,整個大梁上下的官員都處在一種緊張又期待的情緒之中。誰都知道,他老人家是三朝元老,向來以清正嚴明為準則,死在他手下的貪官汙吏不在少數,但也有更多兢兢業業的好官受他提拔,成為一方棟梁。
他年事已高,此次必定是最後一次出巡了。所以他這次下手特彆狠,為的就是讓其他官員引以為鑒,至少幾年內都不敢那般明目張膽地乾壞事。
江淼聽說了很多這位老大人的事跡,心裡佩服萬分。雖有話叫“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可也有“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的說法,古代的貪官汙吏可比現代多多了,行事作風也更加張狂。什麼“破家縣令,滅門知府”的,這種話能流傳出來就意味著有人曾深受其害。
江淼挺慶幸自己穿來的地方在皇城根下,因為這裡的人就算壞,也不敢壞的那麼明顯。現在這位眼裡不揉沙的馮大人又回來,莫說那些當官的,就連普通的地痞惡霸,應也有一段時間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掃黑除惡這幾個字那馮大人就差刻臉上了,試問那些乾了壞事的誰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