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等等!”徐管事叫了起來,“請您先聽小人把話說完。”
裴澈轉過頭,看他的眼神冰冷無一絲暖意:“你想說什麼?”他的表情十分不耐煩。
徐管事立刻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語速飛快地說道:“聽聞大人剛剛來到滄州,目前還和其他官員一起住在後衙的小院裡,小人聽說這件事後,心裡實在不是滋味,怎麼能如此慢待像大人您一樣德高望重的父母官呢?故這次過來,小人準備了一份小小的心意,還請大人您笑納。”
說著,就讓身後的下人將盒子遞過來,然後自己用雙手舉高,低著頭恭敬地放在裴澈麵前。
裴澈看著眼前的盒子,興味地挑了挑眉,拉長了聲音道:“徐管事啊,你這就有點意思了。”
徐管事道:“這是您應得的,小人隻是借花獻佛罷了,還請大人千萬不要嫌棄才好。”
“哈哈哈,”裴澈大笑道,他接過盒子,轉身在剛剛的位置坐了下來,嘴裡隻說:“若是你剛剛就這般好說話,本官也不至於說要走。”
裴澈把盒子遞給了江淼,江淼任由他們二人說話,笑眯眯地抱著盒子將其打開,然後發現裡頭平鋪著一些墨條,看起來倒像是送給文人的風雅之物。
江淼有些古怪地看了徐管事一眼,然後掏出墨條繼續往下看。墨條下麵墊著一些白紙,這些白紙被取出來後,一陣晃眼的金色出現在江淼眼前。江淼心頭一跳,仔細看去,裡頭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根金條。
他就說呢,這盒子抱著比看起來重多了。江淼正想把東西按原處擺放回去,忽然發現金條下麵似乎還有什麼,他拿出幾塊金條,才發現,下麵墊著的,是一張銀票——麵額為一千兩的彙通錢莊的銀票。
這出手,果然大方。江淼心裡暗自感歎,假設裴澈真是僅靠那點微薄的俸祿養家糊口的知州,看見這麼一盒子東西,他恐怕真的難以抗拒。隨隨便便幾句話的事,便可以抵幾年甚至十幾年的辛勞,簡直太有誘惑了。
這一刻,江淼更加敬佩那些兩袖清風的大人們了,要多麼堅定的信念,才能抗拒住著源源不斷的誘惑?
江淼慶幸自己不是官,不需要這麼強的自製力,也慶幸裴澈家世不菲,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一邊將東西原樣擺放回去,一邊在腦子裡想了這許多。
徐管事和裴澈聊天的間隙,餘光注意了一下江淼的行為。他在心中冷哼一聲,這裴大人看起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沒想到夫夫兩個眼皮子這般淺,他還沒見過這種當著彆人的麵就迫不及待拆開禮物的人!
然而心裡雖然瞧不起,但他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甚至更加殷勤地與二人說話。酒過三巡之後,裴澈和江淼起身告辭。徐管事送他們下了樓後,又回到了包間。
此時的包間裡坐滿了人,剛剛這邊在喝酒時,他們就在與之相鄰的房間內聽動靜。
“唉,徐兄你這次確實有些考慮不周。難得碰上一個這般耿直的,你還不早做準備,害得平白耽誤幾天生意。”一個人搖著頭說道。
徐管事笑道:“現在也不晚,而且不經受這一遭,我們怎麼能拿住他們的把柄呢?須知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那些無欲無求之人了。”
大家也都笑起來,角落裡,卻有一人麵露疑惑。這邊送人出門之際,他正好出門如廁,一抬眼的功夫,他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一個麵善的人。那人令他印象深刻,是這兩年來,唯一一個賣山貨嫌棄價錢低不賣的。他還記得那小子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衣裳,看起來十分落魄,而今天這位,卻是一身華服,眉眼之間都透著高不可攀。
“老李,你怎麼了?”一旁的掌櫃碰了碰他。
“哦,沒什麼。就是覺得喝酒誤事啊。”老李回過神來,把這一切歸功於酒的作用。
衙門裡,江淼帶著蟬衣和問荊把那徐管事送的東西送到衙門庫房裡,帶著掌庫和幾個夥計一起清點造冊。這些錢,他們不會用,但也不會還回去。既然是從滄州百姓手裡搜刮出來的,就讓它們回到百姓手中去。
第二天,眾人又去兩條街市上做買賣。之前一開張,就來敲鑼辦案的衙差們不見蹤影,可見昨日那頓酒喝的確實有用。
隻是不等他們高興兩天,那些衙差們又像之前一樣,敲鑼打鼓地嚇走百姓們,聲稱要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