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瘮人的寒意從脊骨竄起, 溫雪杳整個人都在寧珩的手中變得僵硬。
腦海中屬於書房的記憶,在看清那張臉上笑意溫和朝她靠近時,她就是本能的感到不安。
他臉上的笑意越溫柔, 越是提醒著她, 她如今所看到的人, 都是假的。
然而臉上的淚珠每每落下一顆, 就會被那隻冰涼的手撫去。
往日令她覺得清涼舒適的體溫,此時卻猶如惡鬼爪牙般駭人, 那雙手仿若從地獄中伸出, 不帶一點人的熱度, 有的隻是無儘的寒涼。
她儘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方才啟唇,微張開的唇畔就被人用粗糲的指腹壓住。
“阿杳, 什麼都彆說好麼。”
聽起來像是與她打著商量的話,卻完全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她的推搡被人束手抓住,好似掠奪般, 將她死死包裹, 隻有喉嚨斷斷續續的嗚咽不知疲憊的負隅抵抗著。
落在她腰間的大掌一如往常那般極致溫柔,甚至於那雙氤氳水色的黑眸柔軟到足矣將人溺斃其中, 可溫雪杳卻隻覺得害怕。
她的身子緊繃,渾身僵硬,明明寧珩在擁抱安撫她, 可她卻不能感到絲毫輕鬆,反而愈發緊張起來。
她的眼淚早已哭乾。
“寧珩,書房那個……才是真的你,對麼?”
寧珩搖頭,撫摸著她汗濕的額頭的動作愈發的溫柔, “阿杳,你膽子這般小,不會想要聽到我對你說實話的。”
溫雪杳無力的閉上眼。
他用唇峰輕輕碰了碰她後頸的皮膚,“求求你,乖一些,試著接受我,好麼?”
“阿杳,為什麼要害怕?”
對啊,為什麼。
比起那真正罪惡的人,他其實從未傷害過她。
隻是他太聰明,卻又太笨了,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
可早就遍體淩傷,一心期待於旁人安撫的她,又何嘗不是?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青年臉上的淚珠,大顆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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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人就在懷中。
可從未有哪一刻令寧珩覺得這般空虛過,無論他如何用力收緊自己的懷抱,都無法逆轉懷中人離他越來越遠的感覺。
那顆胸腔中猛烈跳動的心臟,隨著僵硬的四肢而變得麻木。
他的喉嚨被痛吻過,逐漸連祈求的話都再也說不出一句。
同床異夢,他第四次體會到這種滋味。
可若不如此緊緊將人擁入懷中,他又能如何做?就放任她一步一步,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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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溫雪杳從倦怠中醒來。
她一直背著身子,直到身後窸窣的聲音消失在門邊,才緩緩轉身。
直到院子內重新歸於寧靜,她啞著嗓子叫了小暑進來。
昨日她在害怕,可寧珩又何嘗不是,那雙擁緊他的手臂,顫抖的模樣一點不比她少。
少女的眼神是空洞的。
要和離麼?
其實在寧珩昨夜提及前,她從未想過。
院內的丫環跪了一地,臉上的膽怯就好似她今日若踏出這道房門,這一院子的人便會沒了命般。
“世子做的?”溫雪杳回首看向小暑。
一向膽大又快人快語的小丫環,竟哆嗦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周圍丫環看溫雪杳執拗地站在院門口不願離去,“噗通”一聲便猛地跪在地上,仿若牽線木偶般重複著一句話,“夫人回去歇息吧。”
等到溫雪杳與小暑兩人回到屋中,小暑才在溫雪杳眼前跪下,低聲道:“夫人,世子今日離開時叮囑,沒有他的命令,那院門便不能打開。”
“他威脅你們了?”
小暑瞳孔一縮。
溫雪杳就知一定是了,她的心也跟著揪起來,顫聲道:“他是......是如何說的?”
小暑邊說,淚已經止不住地落下來,“世子說,若誰的那一隻手將門打開了,他回來便要剁掉哪一隻。”
饒是溫雪杳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聽到這話時,她依舊止不住地發抖。
“夫人,世子今日怎麼了,竟像是中邪一樣,他怎能如此待夫人?”小暑驚慌道,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世子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
“許是,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呢?”溫雪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