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稱呼出來,靜默片刻。
阮輕畫突然發現,‘師兄’這兩個字沒有她想象的難以說出口。
隻是她不確定,江淮謙對這個稱呼是否滿意。
想著,她偷偷地抬起眼想去看他。
一抬頭,就被他逮了個正著。
他黑眸很亮,瞳仁裡閃著路燈浮過的暖色微光,襯得溫情了幾分。
仔細看,裡頭仿佛還有一閃而過的笑意。
阮輕畫微怔,不太確定這是不是自己錯覺。
她眼睫輕顫,剛想要說話,噴嚏先出來了。
接二連三幾個噴嚏後,這一處顯得更靜了。
阮輕畫咳了聲,臉頰微紅,有丁點的不好意思:“我……”
“你什麼?”江淮謙擰了擰眉,眸光漸沉,“回去早點休息。”
阮輕畫點了點頭。
她抬眸看他,“那我回去了。”
“嗯。”江淮謙還是之前那個姿勢,沒太大的變化。
他視線落在她被凍紅的鼻尖上,而後往下停住。盯著看了須臾,他麵色未改地挪開目光,淡淡說:“撐不住就請假。”
阮輕畫“嗯”了聲:“我知道。”
她想了想,輕聲補了句:“謝謝師兄。”
江淮謙挑了下眉頭,淡淡道:“進去吧。”
聽到他這麼說,阮輕畫微微地鬆了口氣:“好……”
說完,她轉身往小區裡走。快到小區門口時,她依稀還能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背後的目光。
鋒芒銳利。
阮輕畫精神再次緊繃起來。
直至走到江淮謙不再能看見的轉角處,她才真的鬆了口氣。
……
看她挺直消失的背影,江淮謙輕扯了下唇收回目光。
他轉身,回了車裡,但沒立刻離開。
周堯電話來的時候,江淮謙手裡的煙剛點燃。
他掃了眼,直接接通,語氣冷漠:“什麼事。”
“……”
周堯靜了三秒,認真發問:“顧總讓我問你,還過不過來?”
他說的顧總,是顧明霄。他們幾個人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
隻是長大後因為各種原因,聚在一起的時間反而少了。
江淮謙之前一直在國外,顧明霄也在其他城市發展,偶爾才回南城。
這一次回來,一部分是因為出差,一部分則是因為江淮謙回來了,幾個人打算聚聚吃頓飯。
他們等江淮謙等了小半天,結果他剛到坐下沒五分鐘,接了個電話就跑了。
因為這通電話,包廂裡一群人就他離開的時長,以及不接電話行為進行多方位猜測。
而現在,是顧明霄對自己好友時間限度的估算,讓周堯打的電話。
果不其然,還真接了。
一時間,周堯不知道該說顧明霄懂江淮謙,還是該懷疑是不是他們倆背著他偷偷討論過這方麵問題。
江淮謙稍頓,看了眼時間:“來。”
周堯揚揚眉:“行。”
掛斷電話,江淮謙驅車離開。
車駛入路道,和黑夜混為一體。
……
另一邊,包廂裡眾人正在打賭。
“還是顧總厲害啊!這都能猜對。”
顧明霄虛心接受誇讚:“小意思。”
周堯說了句臟話,看向顧明霄:“你怎麼知道他這個點會接電話?”
聞言,顧明霄輕撣煙灰,慢條斯理道:“三個多小時,再持久也該歇歇了吧?”
這話一出,包廂裡男人爆笑,女伴羞紅了臉。
誰能料到,顧明霄會如此直白。
這也導致,江淮謙一出現,包廂裡所有的視線全落在他身上。
還有人朝他吹口哨,“江總回來了。”
江淮謙:“……”
他神色寡淡,掃了說話的人一眼。
瞬間,那人噤聲了。
周堯看著這一幕,挑了挑眉道:“怎麼的江總,您這是還欲求不滿呐?”
他嚷嚷著:“莫非是我打斷了您的好事?”
話音一落,包廂裡眾人嘿嘿在笑。
江淮謙在顧明霄旁邊坐下,眼皮沒抬,也沒搭理他。
他看著麵前放著的酒,拿起喝了小半杯。
顧明霄瞅了眼,挑了挑眉:“你剛做什麼去了?”
江淮謙:“拿東西。”
聞言,顧明霄覺得有意思,“什麼東西需要你江總親自去拿?”
江淮謙正要說話,剛坐下放在桌麵的手機震了下。
他微信一般設置免打擾,短信陌生人的也進不來。
思及此,江淮謙拿過手機看了眼。
阮輕畫:【剛剛忘了說,師兄開車注意安全。我到家了。】
顧明霄看他走神模樣,湊過來看了眼,吹了聲口哨。
周堯沒耐住性子,也跟著探了小腦袋。
“誰的信息?”他瞥了眼,疑惑問:“這年頭還有人發短信?”
他看著,沒忍住讀了出來:“師兄開車注意安全??”
他震驚:“江總,你還玩師兄師妹一套?”
瞬間,包廂裡眾人注意力被轉移。
“真的假的?”
“江總還有師妹?現在不都是學長學妹嗎,江總玩的果然與眾不同。”
“……”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江淮謙也不生氣。
大男人開玩笑的尺度本就大,大家也都是熟人,總會口無遮攔。
江淮謙冷冷地覷了眼一直在逼逼的周堯,“你今天很閒?”
接收到他死亡威脅,周堯默了默道:“不閒。”
“我就是好奇這給你發信息的師妹是誰。”
江淮謙沒理他。
周堯看向顧明霄,“顧總你不好奇?”
顧明霄自信一笑,和江淮謙放在桌麵的酒杯碰了下,抿了口說:“大概知道。”
周堯:“???”
他一愣,像個機關|槍一樣逼|逼:“所以你們不僅知道對方時間,還有這種我不知道的秘密?”
江淮謙剛回完阮輕畫信息,聽到這麼一句,隨口問道:“什麼時間?”
周堯:“……”
顧明霄:“沒什麼。”
驀地,江淮謙好像明白了過來。
他輕哂,慢條斯理地挽了挽袖口,從椅子上站起來,鬆了鬆衣領。
片刻,包廂一片混亂。
-
收到江淮謙回過來信息,阮輕畫放下了手機。
在小區門口那會,她太緊張也太著急了,都忘了跟江淮謙說再見。
雖然這話無關緊要,但人家畢竟請她吃了飯買了藥,於情於理也該客套問問。
孟瑤在旁邊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八卦光芒:“江總給你回了什麼?”
阮輕畫瞥了她眼:“說他在酒吧,知道了。”
聞言,孟瑤喲了聲:“江總可以啊,給你彙報行程。”
“……”
阮輕畫微哽,瞥了她眼:“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哪有想多?”孟瑤直接道:“一般男人,你要是發這麼一條信息過去,他說不定就直接回好的,或者是說嗯我也到了。但江總就是明明白白告訴你,他去了酒吧。”
說完,她瞅著沒動靜的阮輕畫,晃了晃她手臂:“你說是不是這樣?”
“不是。”阮輕畫拉了拉被子,闔著眼說:“他那是習慣。”
孟瑤:“……是對你的習慣吧。”
她瞅著阮輕畫,輕哼道:“我之前還以為,你們隻是一麵之緣,沒想到淵源那麼深啊。”
阮輕畫沉默了會,睜開眼問:“哪深了?”
“你們是同一老師的關門弟子,這淵源還不夠深嗎?”
剛剛從外麵回來,阮輕畫也不知道該找什麼借口糊弄孟瑤,索性直說了。
她和江淮謙,關係確實比普通的校友要更深一點。阮輕畫是學設計的,因緣巧合下,被一位泰山北鬥的老師看中,收了她做學生。
而江淮謙,是那位老師前幾年收的另一位學生。老師的學生不多,就寥寥幾個,這其中江淮謙和阮輕畫是唯二的中國人。
隻不過他們有點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