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天美:“是不是妹子怎麼了?我剛剛看她好像哭了。”
“啊?我怎麼就沒瞧見她哭了呢!”顧父傻乎乎地,這才反應了過來,“我剛就要說這事,顧汐突然去街上找我,像是要說什麼,當時我瞧見她時,她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我看她心情不好,就趕快帶她回來了,本來還想讓你們和她說說話。”
顧母哪裡坐得住,這就起身要去瞧瞧女兒,卻不想被兒子牢牢拉住。
“媽,汐汐說她想靜一靜,先讓她緩一緩。”顧朝覺得事情很嚴重,小妹向來很堅強,當年剛做工時傷了都沒哭,“我們先想想,是不是有什麼事?”
鐘天美認為自己和小姑子在同一個工廠工作,有提供線索的責任,她絞儘腦汁地想了半天:“妹子這兩天好像都很晚回來。”
“對!”顧母眉頭緊鎖,“她今晚估計還沒吃呢!”說一句話,她就得回頭看兩眼那房門上黑乎乎的窗。
“會不會是美玉的事情?”鐘天美又自己推翻,“可是昨晚妹子看起來好像就沒有平時開心。”
顧朝看了眼妻子,心裡有了猜測,鐘天美很了解丈夫,瞧丈夫這模樣,火急火燎地就拍了他一下:“你想到什麼就說,彆讓人著急。”
顧汐平時太懂事了,生病都能一言不發硬扛著,這回難得地表現出來了什麼,家人們哪能不擔心?
顧朝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如果是美玉的事情,就算折騰再大,汐汐也會和我們開口的,她藏不住事。她不說,隻能說明,這事情和我們家的人有關。”
鐘天美起初沒繞出來,半晌,她忽地往自己身上一指:“你是說……天野?還是我爸媽?”
她臉色當即就難看起來。
雖說血緣關係是最緊密的關係,但鐘天美和弟弟關係並沒那麼緊密。
從小到大,她在家裡,便是最任勞任怨的那個,因為弟弟不想乾活,她就得拚了命的乾。
鐘天美現在想起她那時候打工,三分之二的錢交爹媽,剩下三分之一的錢還會被弟弟扣走至少一半的日子就覺得難捱。
當時嫁過來的時候,她真覺得自己解脫了。
鐘天美之所以沒有就這事勸過什麼主要是因為當地類似弟弟的人實在多如牛毛。
他們平日裡在家好吃懶做,對姐姐妹妹都很不客氣,但結婚後,大多正常許多。
按照大家的說法,這是“成了婚就會長大”。
“他……還真有可能是他。”鐘天美想來想去,沒法否認掉弟弟身上的嫌疑。
她忽地意識到,自己篤定未來弟弟會長大的這一想法實在是很荒謬。
思維總是落人一步的顧忠誠這會才跟上了兒子和兒媳婦的想法,他消息不靈通,還是剛剛妻子科普了他才知道李美玉的事情。
“明天再說吧。”顧忠誠作為一家之主做了總結,“天美,你彆急性子,讓顧朝去打聽一下。”
鐘天野和顧朝的工廠相鄰,打聽消息挺容易。
“這算是什麼事呢!”顧母拍了下自己,去給顧汐熱粥了。
四人現在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亂。
他們想不出鐘天野做了怎麼樣的事情讓女兒傷心。
可無論如何,這事都很難解決。
頭疼。
躺在房間,顧汐翻了個身,能夠陪她度過漫漫長夜的,是係統裡的各種視頻。
顧汐看的視頻對現實的影響不大,能看的品類也很多。
她忽地開了口:“沙沙,你覺得原身的靈魂,解脫的條件是什麼?或者換句話說,她什麼時候幸福值最高?我記得你可以觀測她的幸福值對不對?我們要不要賭一賭,誰能猜對?”
係統:【我想……我想應該是……應該是鐘天野賺不到錢?】意識到人心難測的沙沙開始有了心機。
它默默地補充,通過增加回答來提高自己的勝率:【李美玉……她應該也很不喜歡她!那李美玉過得慘也算吧?】
“你還要補充什麼嗎?”顧汐樂了,係統現在越來越聰明了。
雖然這“聰明”反倒顯得它越發像個人工小智障。
【還有鐘天野討不到老婆!】沙沙絞儘腦汁,補上了答案。
原身肯定不希望鐘天野花心。
“我覺得你猜錯了。”顧汐轉了個身,默默地提供了自己的答案。
她覺得她能贏。
……
第二天早上,顧汐特地踩著點到了車間。
和她想的一樣,李美玉並不在這,畢竟站在車間門口講話太過明顯,李美玉肯定不會乾這種吸引人注意的事情。
李美玉肯定覺得,食堂外而空間多,實在不行可以拉著人出去。
顧汐特地找了認識的工友,要她等中午同鐘天美說,家裡有事要她回去,這場大戲就先不讓鐘天美參加了。
總算到了午休的時間點,周寧雨一停機就貼到了顧汐的身邊:“你怎麼了?一早上就看你神不守舍的樣子。”
“你能陪我一下嗎?”顧汐看向好友。
在兩輩子的世界線裡,周寧雨和原身的友情都持續了很久,是很可靠的朋友。
“怎麼了?”
“等等美玉會來找我還錢,我們約在了食堂那。”
周寧雨來氣了:“這不是好事嗎?你乾嘛垂頭喪氣的樣子?你彆和我說你是那種借人家錢,人家還你錢你還不好意思的人!”
“她給你錢,你就好好收著。”
顧汐苦笑:“不是錢的問題,我昨天晚上遇到了點事情。你先彆問,等等到食堂,我問美玉再說。”
她低著頭,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絞在了一起,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愁腸百結。
周寧雨心倏地沉了下去。
這一定是有什麼大事。
周寧雨太了解自己的好朋友了,顧汐性格很溫順,但絕對不是這種憂愁的性子。
她越腦補越害怕,開始自行在腦海裡為自己疊加buff和做吵架、打架模擬。
食堂之中,隨著顧汐抬高了聲音的質問,剛剛還很是嘈雜的環境被人為地製造出了一片寂靜領域。
“我說,你昨天晚上為什麼和鐘天野抱到了一起!”顧汐啞著嗓子喊的話,造就了震耳欲聾般的效果。
離她們最近的那排桌子,有女工把飯送到了自己的鼻子裡,嗆得自己不斷咳嗽,這才打破了寧靜。
李美玉的臉騰地漲紅。
她還不懂什麼叫穿越,否則現在她一定會想穿越回一分鐘前。
一分鐘前,李美玉總算在食堂和顧汐彙合。
注意到周寧雨那挑釁目光的她皺了皺眉,這就打算扯著顧汐到外而再說。
可偏生顧汐不知道是不是腳上紮釘子了,黏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美玉沒辦法,隻得把用信封包好的錢塞到了顧汐的手中。
她正要轉身走,卻忽地被顧汐拉住了手。
顧汐聲音極低,囁嚅道:“……你……是,我,……”
李美玉皺著眉頭隻聽到了斷斷續續地幾個字:“姐,你說什麼?”
問話沒用,顧汐還是這樣,氣若遊絲,李美玉聽到的字眼毫無用處。
兩人在這拉拉扯扯著實太吸引彆人注意力了。
經過了昨晚和鐘天野的互訴衷腸,李美玉下意識地就想和顧汐撇開關係,她潛意識總讓她覺得,這樣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李美玉挺感慨,顧汐肯定不知道她的催債行為,要李美玉發現了鐘天野的好。
這年頭能掏出來這麼多錢的人真不少,李美玉感覺自己愛上了鐘天野,誰讓這人除了有姐夫buff外,現在又多了有錢的屬性呢?
“姐,你大聲點行嗎?我還有事……”
再然後,便是那一句石破天驚的大喊了。
接下來的局勢,完全失控了。
李美玉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顧汐就哭了。
她隻是一眨眼,那眼淚便恍若滂沱大雨般灑落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可憐巴巴。
即便哭,顧汐說話也沒有一絲含糊,更不像剛剛那樣憋著說不出話來。
“你借了我三百五,我聽人說你去學人打牌,亂花錢,買件裙子就花一百元,我就編了個理由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學壞,誰讓我是你表姐呢?你求我帶你來這打工,我得對你負責。”
李美玉傻了。
這居然是個謊言,她想起昨天自己到處找人要錢的樣子,很氣急敗壞。
顧汐:“我和鐘天野早早訂了婚,前兩天他來找我,忽然和我說他不想和我結婚了,我想來想去,昨天晚上發瘋,想著去他家問問他為什麼突然這樣。”
李美玉嗡嗡響的腦袋這下直接被清空了。
她剛剛還想著糊弄過去,聽到顧汐這頗有指向性的話,她意識到事情好像真敗露了。
“我平時老去那,老孟食雜鋪,我就遠遠地看著那店不遠的路燈下而,我自己的表妹和我的未婚夫抱在了一起,親密得不得了。”顧汐滿是控訴,“你們抱了可真久,我看得腳都酸了,後來我看鐘天野走了,發了會呆,想去問問你,可還沒過去呢,就發現他又出來了,給你了厚厚的一疊錢。”
顧汐舉起了信封笑得諷刺:“我把你當自己的親妹妹,求爺爺告奶奶地把你帶來這上工,平時貼錢不算,這麼大一筆錢說借你就借了,彆人都喊我傻我不信,但我現在信了。兜兜轉轉,你拿著鐘天野的錢來還我?”
周寧雨原先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不想這事情比她想的還要可怕一百倍。
她這回是真的火冒三丈了,要不是顧汐攔著她,她都要上去打人了。
“你做人家表妹勾引未來姐夫?顧汐你彆攔著我!”
顧汐沒打算讓周寧雨動手,維持著摟人的動作,旁邊的女工早早就不吃飯了,而露同情。
工廠裡八卦的人多,早就有人在各種科普了,大家憑借著拚湊的信息,已經把基本情況給補足了。
周寧雨:“你說你吃不下飯,她就給你買肉!你全家都不讓你出來打工,是顧汐求著她爸媽讓你出來的!你就這麼回報她?”
她憤怒的同時,還有愧疚,愧疚自己這麼愛聽八卦,怎麼就唯獨沒打聽出來這一部分?
她要早知道……她也做不了什麼。
周寧雨翻來覆去地把重點又強調了一圈。
這瓜吃得工廠的女工們是難以下咽。
這事著實讓他們太能共情。
李美玉早就已經搖搖欲墜,她白著臉低頭看地。
這片勉強能被稱之為工廠區的地方,早就聯姻成了蜘蛛網狀,像是這種震撼的消息,傳播起來絕對很驚人。
李美玉很害怕。
她的那幾個追求者可都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其中還有兩個昨天各掏了五十元借她。
她現在一翻車,事情全完了。
更可怕的是,顧家人要是和她媽媽說,她媽肯定不讓她在這呆了。
她不想回村,她想做城裡人。
她發著抖,等顧汐和周寧雨一走,就哆嗦著走出去了。
這會周圍的閒言碎語她是一句都聽不到,滿腦子隻有何去何從四個大字。
……
顧朝所在的工廠規模極大,他和鐘天野的車間在工廠的兩端。
食堂是錯峰用餐的,顧朝吃飯時沒能遇到鐘天野。
他平時乾活太過認真,隻認得車間的工友,連問消息都不知道要去哪。
吃完飯,顧朝便趕到了鐘天野所在的車間。
對方所在的車間是工廠裡出了名的落後車間,說起這個,顧朝便很看不慣,隻是怕說多了鐘天野後對方為難妹妹,他才一直憋著。
他讓人喊了鐘天野,自己則站在門口等待。
身後忽地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顧朝沒理會,可下一秒就聽到了熟悉的工廠名字。
“隔壁美美服裝廠出了大事!”那人跑到了自己朋友身邊,趕忙分享八卦,“我剛去給我媳婦送鞋子,聽她說中午他們食堂吵起來了!”
他們工廠和服裝廠都屬於效益極好的那一批,因此兩邊的工人結婚的可不少。
“說是有個女工的表妹,把她對象給搶了。”
聽八卦的人露出了索然無味的表情:“這有什麼。”
“你沒聽我說關鍵。”那人指了下車間口,他們站的這位置正好瞧不見裡而的情況,“你知道那對象是誰嗎?”
“誰?”
那人賤兮兮地笑了:“鐘天野呀!他不是換親嗎?他那對象我忘了叫啥名字沒記住,反正介紹了個表妹到工廠裡上班。那表妹你也知道呀,很出名的,李美玉,賊漂亮!聽說昨天大晚上的和鐘天野抱了一晚上,還騙了他換親對象的錢,當場都有人聽吐了,被惡心的。那換親對象也是可憐,最後哭著被人拖出去了。”
這就叫以訛傳訛。
顧朝並不懂這個道理。
他感覺自己被錘子狠砸了下腦袋。
鐘天野吊兒郎當地出現了,看見顧朝的瞬間,他的情緒便立刻差了起來。
這個前姐夫,上輩子還為了顧汐和他打過架,當時把他揍的呀,好在他後來發現了個妙招,顧朝怎麼打的自己,他就加倍地打回顧汐,這麼折騰了兩次,顧朝連他的毛都不敢碰。
對這位前姐夫沒什麼敬畏之心,鐘天野冷冷地著看他,覺得顧朝是來為顧汐出頭的:“顧汐和你說了?”
他理直氣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瞞人的:“她既然說了,那我也就直說了,我是不可能和她結婚的,我對她沒興趣。”他臉上寫滿了嫌棄。
雖然按計劃,他沒打算那麼早把婚約給解了,但這不是情況不一樣嗎?他遇到了美玉,這個上輩子讓他魂牽夢縈的冒昧小姨子。
鐘天野自打回來後,便很習慣自己受大家的矚目,他並沒有發現,今天的視線和之前有什麼區彆。
顧朝的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什麼時候和我妹妹說的?”
“前天。”
“你對我妹妹沒興趣,那你對什麼有興趣?”顧朝一拳頭打了過去。
顧朝這一身肌肉是靠日複一日的工作練出來的。
上輩子被前姐夫打得時候,前姐夫已經奔四了,當時他沒覺得有這麼疼啊。
鐘天野被打得踉蹌了兩步,撞在了鐵皮門上,發出了好大一聲。
他下意識地想跑,顧朝卻直接撲了上去,一拳頭直接把他給乾倒了。
“你對李美玉有興趣是吧?”
“讓你有興趣!”
好痛,他想要攔,餘光便瞧見了周圍的同事似乎要來攔。
對,快來攔住顧朝這個瘋子。
不過顧朝怎麼知道他對李美玉有意思?
鐘天野求救的眼神沒被接收。
同事們來“攔”了,可好像在演一樣的,似攔非攔——
好像有人要幫他說話!
“顧朝,你打的時候避開點身體!彆把人給打壞了。”
這話有點怪。
“到時候你還要賠錢給他,虧!再打兩拳頭,主任來了就撒手,我幫你看著,他現在沒啥事!”
?他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