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灰姑娘她不想做伏地魔了(八)(1 / 2)

裴臣風盯著顧汐愣愣出神。

戀愛長跑很容易讓人形成既定的觀念,雖然顧汐一直保持著不戀愛腦的狀態,但裴臣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認為,他對顧汐了如指掌,而他也會是顧汐的唯一選擇。

這份自信,也讓他在麵對分手事件時沒有及時出擊,總覺得等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了也還來得及。

可這會他忽然意識到,即便是短短的一個月,也能產生巨大的變化。

顧汐今天穿著很簡單,闊腿褲配襯衫,外搭了一件駝色風衣,腳上則搭了雙中規中矩的黑色單鞋,很利落。

她的頭發和之前一樣,還是維持著紮起的狀態,但似乎稍微做了些調整,職業中又有幾分隨意。

即便是在熱戀期時,裴臣風對穿著都有不少意見。

在他看來,顧汐就應該多穿一些裙子、名牌服飾,而不是永遠都在休閒服裝裡打扮。

兩人明明都年紀漸長,但顧汐卻總保持著那份學生氣,背上書包時,在剛入學的大學生中都絕不違和。

顧汐的搭配風格,導致的直接結果便是兩個人時常看起來不太相稱,頗有種女大學生和金主的感覺。

再者就是,裴臣風一直很想帶著顧汐參加應酬,可顧汐從穿著開始,沒有一個地方能夠適應社交場合。

而現在,顧汐卻改變了,她看上去一下變得成熟、可靠,可卻又能保持住她的那獨來獨往,不會輕易受到周圍影響的清冷氣質。

變數對於裴臣風來說意味著失控。

他開始慌了。

裴臣風略一猶豫,還是決定從點菜開始:“waiter。”

和平時任何一次用餐都不一樣,他並不高的音量完全沒有引來服務員的注意力。

顧汐瞥他,有些莫名:“掃碼點餐。”

顧汐記憶裡和裴臣風的約會基本都是他決定的,去的都是裴臣風事先預約的餐廳,這些餐廳的服務大多極好,服務員能站在旁邊從頭服務到尾,哪怕隻是抬抬手都能引起注意。

至於由原身決定的約會,則大多是在學校裡進行的,直接吃的食堂。

她挺意外,看來今天她定的這個餐館,確實讓裴臣風“下凡”了。

裴臣風尷尬地低頭,掃了碼。

看著出現的菜單,他眉頭緊鎖,這裡所指的套餐,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這統共才三菜一湯,前菜、飯後甜點都沒,是不是太過簡單?

顧汐已經點完,裴臣風強忍著情緒,勉強地點了一個分類在熱銷中的套餐。

等待套餐的時間,裴臣風按捺不住了,他率先開口:“汐汐,分手的事情我沒同意,我當時就表明了我的態度,我不讚同。我能理解你,你可能隻是覺得有點累,想暫時休息,但現在過了那麼久,你已經休息夠了對不對?”

裴臣風繼續道:“我知道,我朋友和我媽的反對讓你覺得很不開心,但是談戀愛的是我們,並不是他們,他們的意見和我們哪有半點關係?汐汐,如果要因為外人去改變我們的感情,你不覺得可惜嗎?”

顧汐開竅得慢,當初為了和顧汐在一起,裴臣風使儘了渾身解數,充分發揮了死纏爛打的能力,這會便初見端倪:“你知道我這段時間來有多辛苦嗎?公司那出了問題,我每天熬夜處理,休息日全都不翼而飛……”

顧汐聽著裴臣風的賣慘,隻想說一句,我信你個鬼。

裴臣風的辛苦,可和一般人概念裡的辛苦毫不相關。

顧汐相信,裴氏集團的員工肯定是真的加班了,但裴臣風嘛?他能夠留下來加個兩個小時的班就很不錯。

“您好,您的餐點到了。”

這家連鎖餐廳的服務中規中矩,點餐自理,餐點做好後服務員則會把餐端到桌上。

服務員將左手一低,右手便順勢把放於托盤中的兩人套餐取出。

這家連鎖餐廳以小炒聞名,它的套餐其實就是各色小炒構成的主菜搭配事先準備好的,受大眾喜愛的其他菜色,放於和食堂裝菜類似的盤子裡,便能直接上桌。

他們店鋪的翻台率一向很高,工作人員乾活就像是插了翅膀似的,飛來飛去,而動作的提高,帶來的不隻有速度,還有“淩亂”。

裴臣風盯著眼前的餐盤,眉頭緊鎖。

他的強迫症和潔癖很嚴重,這餐盤的格子有許多,按說能將打起的菜正好安排在其中,可偏生沒格菜都放得不那麼剛好,邊緣處還有濺出的菜汁。

他很難動筷,心中有不少想法不斷飄過。

這真的乾淨嗎?

廚師難道就一點都不懂擺盤的基本技巧嗎?

還有這分量,這位廚師,一定沒有學習過套餐的設計,這樣的搭配,怎麼能滿足食客的味蕾呢?

裴臣風想到這,忽地覺得鼻子有些癢,他伸出手揉了揉鼻子——

他無法控製地,重重地打了個噴嚏,還好他動作快,側頭朝向了地麵打的,否則他都沒有臉和顧汐說話了。

裴臣風不敢置信。

雖然這樣說有些浮誇,但是他少有這樣丟臉的時刻。

裴臣風的狀態顧汐當然看在眼裡,服務員又上了兩瓶飲料。

飲料是裝在玻璃瓶裡的,剛從冰箱出來沒多久的它們,玻璃瓶的外側都是小水珠,蓋子已經起了,吸管被折了一道,正好能卡在杯口。

這兩瓶飲料是顧汐點的。

顧汐隨手將其中一瓶遞給了裴臣風。

裴臣風受寵若驚,連忙喝了一口。

他平時常應酬喝酒,冰鎮威士忌、雪碧拚酒之類的搭配都嘗試過,對於飲料接受度很高。

雖然冰,但是正好。

“汐汐……”裴臣風一臉感動地抬頭,自覺顧汐豎起的高牆有所鬆動,他打算乘勝追擊。

顧汐可不耐煩聽他羅裡吧嗦的愛的宣言。

她打斷道:“分手,應該從來都隻需要單方麵提出吧?分開之後,我有了更多冷靜的時間,我想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並不認為我的決定是衝動做出的。”

顧汐不等裴臣風辯駁,便指了下桌上的菜:“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陪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永遠都是隻看不吃。而我陪你去餐廳吃飯的時候呢?我也總是因為欣賞不了你喜歡的美食感到難以下咽。”

她說完話,便低頭開始用餐。

雖然是家隨處可見的連鎖餐館,但是餐廳的出品很穩定,顧汐點的是她最喜歡的農家小炒肉,味道很和她的心意。

“有什麼不一樣呢?”裴臣風不能接受,他這就拆開一次性筷子,克服著內心的障礙,埋頭猛地吃了一大口。

辣是一種痛,囫圇把東西送入嘴中的裴臣風臉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漲紅,舌頭火辣辣的疼,喉嚨間的不適感讓他想從這一刻開始狠狠咳嗽。

他想到了他的救星,裴臣風趕忙拿起桌上的冰鎮飲料,大口吸入,隻是這就恍若飲鴆止渴,並不能真正緩解辣意。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得吃,而且還得維持住風度。

且不說他想和顧汐證明自己的心。

就算兩人真要分開,他也希望自己在顧汐心中的形象是不同的。

係統忍不住感慨:【宿主,這就是你說的死鴨子嘴硬嗎?】

顧汐:“嗯,這就是了。”

這家餐館是以“辣”聞名的,他們家的菜色向來辣出了風采、辣出了特色。

連鎖餐館剛開出省時,老板考慮到了大眾口味,推出了微辣和無辣版本,但反響一直很差,接收到問卷的顧客隻在問卷上留下“不辣就沒那味了”便揚長而去,自那以後,這家餐館便放棄了追求大眾口味的想法,牢牢地把握住他們的賣點。

可以說這家餐館的菜單上,隻有飲料和米飯是不辣的。

裴臣風他們全家的飲食風格,那都是往高級去的,選用最高檔次的食材,自然也得用最簡單的烹飪方式,清蒸白灼這些,方是他們家用餐的主流,除此之外,裴臣風常去的餐館,那也基本很少用辣,這就養出了裴臣風這種在怕辣星人。

顧汐還特地為裴臣風點了冰鎮的飲料。

一個幾乎不吃辣的人猛地接觸偏辣的菜色,再配上冰鎮的飲料,在這冰火兩重天的影響下,顧汐想,今天晚上,裴臣風估計要住在宿舍了。

這樣的結果是顧汐有意為之的。

隻是虐心可還不夠,這在衛生間蹲個一夜,也隻是小小懲罰罷了。

顧汐吃得不緊不慢,她知道裴臣風被她架著,故意等裴臣風吃得差不多了,才又悠悠開口:“你看,你勉強自己有什麼意義呢?即使你努力控製了,還是滿頭大汗、滿臉通紅,勉強總是沒有好結果的。”

裴臣風不同意:“沒有試過,憑什麼這麼說?”

顧汐看他,吵架和攻擊人時,都有同一個原則,那就是永遠不要順著對方的邏輯走,這會你越是能堅持自己的邏輯,越是能把對方帶溝裡。

“我們的不合適,不僅體現在這些,還體現在對事業的規劃上。”

顧汐:“我需要的愛人,是個能支持我的愛人,在這方麵,就我觀察,你做不到,我給了你很長的一段時間,但你卻改變不了自己。”她神情中略帶失望。

說話時的語序和人稱很重要。

“我”需要,你卻無法做到,這就是對方的錯了。

這就能說到不少渣男,他們在和女朋友吵架時,一定是堅持“我”本位的。

就算是他們犯了類似出軌這樣的滔天大罪時,也一定要說,是因為女朋友逼得太緊,讓他沒有呼吸空間,所以他才不得不出軌的。

顧汐認真道:“學醫,在我的人生裡占據了很大的一部分,這點你是知道的,我為之付出了青春、努力,而它也是我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我珍惜我獲得的每個機會,在這種情況下,對於我的愛人,我隻希望他能給予我支持這兩個字。”

裴臣風:“我沒有不支持,我隻是覺得,有另外的實現方法,比如說在我們家有合作的私人醫院,難道就不是治病救人嗎?”

眼神也很重要。

顧汐說話時一次也沒回避過裴臣風的眼神,她看向裴臣風,眼神裡有不可置信,再然後便是沉重的遺憾:“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吧?看來你沒有一次聽進去過,對於我們學醫的人來說,醫院和醫院是有區彆的,我需要的是,更多的病人,更多的疑難雜症,更好的合作夥伴……而這些,你所說的醫院地宮不了。”

“而我現在,就擁有最好的機會,我清楚地知道,你不會支持。”她聳聳肩,“你經常說,什麼都可以談,但最後我總會發現,什麼都談不了。”

“怎麼會呢?”裴臣風著急到整個身體都往前靠了一下,“我怎麼會不支持你的決定呢?”

他是生意人,生意人的嘴騙人的鬼,總之,先把人給哄住後麵的事情一切好說。

不過秦院士這個名字,他真是受夠了,雖說金友繪一直為他的好友們求情,他還是很難原諒柴宇。

顧汐輕笑,她早就預料到裴臣風會如何說了,當年原身從開始的堅持到最後的順從,不就是被裴臣風這麼一步接著一步哄過去的嗎?

“A市人民醫院引進了我。”

雖然顧汐所在的學校在國內的醫學院校中屬於頂級,但她的資料隻能說中規中矩,還不到讓人才彙集的A市人民醫院引進的程度。

但誰讓顧汐有非凡的科研實力,前有和蘇喜麗合作的項目,後有和秦院士進行中的科研課題。

除此之外,她的臨床能力也很出挑,就在離開A市前,剛剛才獨立完成了幾台高難度手術,其中有一台,是全國首例,顧汐還因此上了本市電視台的采訪。

再加上和她合作過的幾位醫生聯手推薦,她便知道進入了引進的流程。

裴臣風臉一沉。

A市?雖然現在交通愈發發達,可兩座城市之間還是有距離的,單單從起飛到落地,都得要兩個小時了。

S市的總部在這,他根本不可能跟著顧汐跑。

“一定非人民醫院不可嗎?難道就不能選擇S市的其他醫院嗎?”他自覺自己已經退了極大的一步,可以說是犧牲良多,要知道他之前甚至隻能接受顧汐去私立醫院工作,而且還最好是在朝九晚五有固定休息的科室。

顧汐笑了:“你非要繼承家業不可嗎?你如果和我一起去A市,我的工資成長空間不小,現在也有專利授權,雖然不能提供給你比現在更好的生活,但一定不會太差。”

“這怎麼能一樣?”

“這怎麼能不一樣?”

服務員見兩人沒用餐便來收餐盤了,顧汐選的時間節點很好,正好不是午市的高峰期,不會因為他們倆占著一張桌子影響參觀的運營。她收拾著便有些好奇,忍不住對說完話便齊齊陷入沉默的兩人看了又看,隻可惜她的動作太快,不能看太久便得離開。

裴臣風深呼吸:“從經曆利益的角度來看,如果我……”

“可我不需要那麼多錢。就像今天我們看到的,我隻需要這麼一個套餐就足夠了,不是非得要去你喜歡的法式餐廳才行的。”顧汐可不打算給裴臣風留遮羞布,“再者,公司就一定要你來管嗎?據我了解,按照的職業經理人也不在少數吧?你隻需要定期回來監管就行。”

大多感情,是需要互相遷就的,而不是互相犧牲的。

裴臣風當年要的可不是簡單的原身退一步,他要的,是原身為了他完全放棄事業。

最關鍵的是,這事壓根沒有必要,他難道有空天天呆在家裡陪伴原身嗎?

所謂的希望原身呆在家裡做個貴太太,或者說去什麼私人醫院乾些日複一日的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這不隻是為了把原身的翅膀折斷,讓她做隻籠中鳥,隻能依賴於他嗎?

上輩子的原身,都還沒徹底依賴呢,這隻折了翅膀的鳥就被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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