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臣風沉默了一會:“去A市也不是……”他每個字都說得艱難,這決定對他來說退讓太大了。
裴臣風是放棄不了自己事業的,如果讓顧汐去了,兩人隻能忙裡偷閒見麵了。
他已經開始謀算——乾脆讓顧汐先去,然後,他再去A市運作一番,比如說……鬨一出醫鬨戲碼?或者是給點錢讓人來一出人事糾紛?工作帶來的不愉快偏多後,顧汐就會想換工作吧?
就算這兩招都沒用,那懷孕就行,裴臣風迅速地放鬆下來,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關鍵。
嘿,顧汐懷孕後不就萬事大吉了?他難道還能頂著個大肚子乾活?
顧汐並不知道裴臣風腦袋裡轉了這麼多齷齪念頭。
更不知道在某一瞬間,裴臣風甚至和上輩子的好友腦電波重疊。
要是知道,她一定要吐槽一句,蛇鼠一窩。
雖然沒能偷窺到裴臣風的大腦,可偏偏顧汐事先準備好的對話,又再度踩在了裴臣風的雷點之上:“你應該知道,我打算去做介入吧?”
“介入?”
“有輻射,要吃線,對身體肯定多少有影響,但現在的保護機製很完善,會穿鉛衣,做監測,如果輻射超標就會停工。”顧汐淡定地介紹著,“根據人民醫院介入中心的相關規定,如果有介入中心的員工需要備孕的,他們會提前半年停止參與介入手術。”
顧汐輕鬆道:“我畢業的時間有點晚了,我的打算是,三十五歲左右再考慮是否要生育。”
裴臣風對於顧汐的胡思亂想產生了巨大的憤怒:“這是什麼胡話?難道工作比孩子還要重要?”
“你怎麼會覺得甚至還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孩子會比我的工作更重要?”顧汐匪夷所思地看向裴臣風,“如果屆時我的事業正處於關鍵時期,我不會考慮孩子的事情。對我來說,我的工作更像我的孩子,哪吒都隻懷了三年,我已經學了八年的醫了,你明白嗎?”
不是什麼都能退,他不能接受,裴臣風臉色鐵青,正處於極度憤怒中的他感受到了肚子的不適,整個腹中儘是火辣辣的,要他難以控製。
“所以我從來沒想過征求你的意見,我知道,你並不在意我的事業,所以,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顧汐直接進入下一個環節,“此外,你的家人和朋友,也確實地給我造成了困擾。”
批評就得如狂風,一波接著一波,趁著對方沒有反應過來,迅速地將這一想法灌入對方的腦中。
顧汐直接把和柴宇、龐樂池對話的聊天截圖都發給了裴臣風。
裴臣風看後勃然大怒:“他們怎麼敢!”
“是啊,他們怎麼敢?這就要問你了,我想問你,你真的試圖做什麼了嗎?”
批評的關鍵,是要和埋怨區分開來。
不能顯現出埋怨、責怪——否則對方很容易產生“怎麼什麼都怪我”的情緒,而是要最直接地傳達“你錯了”的觀點。
“我對你和你自己朋友之間的相處模式沒有興趣,但我想,如果你的朋友不尊重你公開介紹的女朋友,那問題一定出在你的身上。”顧汐才不讓裴臣風為自己辯解,“我和他們之間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而我和你之間的問題,我現在就要解決。”
“從最開始一起吃飯時的陰陽怪氣,到現在的直接發信息來罵,打騷擾電話,隨便向他人傳播我的電話……他們的行為就像蚊子一樣,讓人惡心又難受,說實話,我確實質疑你交友的品味,好在我們現在分手,以後不來往,我也不必和這樣的人繼續往來。”
顧汐說話時故意帶上了居高臨下的語氣,在感情中做舔狗隻會萬劫不複,裴臣風最喜歡的就是如高嶺之花般存在的顧汐。
他越是覺得自己有錯,越是覺得自己“被冤枉”,他越會對這段感情難以忘懷。
這世上什麼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要是……就好了”,一旦出現這樣的妄想,得,到死都難以忘懷。
顧汐已經起身,她冷冷地看裴臣風:“還有,我希望你不要再去跟蹤我的信息,去探究我的蹤跡了,說實話被跟蹤狂跟上的感覺並不好,我想你也不希望到了最後,你在我心裡的印象這麼糟糕吧?”
“你說什麼呢?”裴臣風迷茫地眨了眨眼,他怎麼聽不太懂。
“沒必要裝傻,我這回回來是短期行程,我連家人都沒有告訴,可是才落地當天,就收到了來自你的信息,沒等一會,你的朋友就挨個找上門來了。不要讓我覺得你很煩。”
顧汐揚長而去,徐灼請的司機師傅已經等在了門外,她能直接離開。
裴臣風坐在那整個人呆了。
他和顧汐的感情挽救不了了。
還有顧汐最後說的那幾句話……她那毫無感情的態度讓裴臣風很痛苦。
裴臣風的難過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為了能坐在這發呆,甚至還續了兩瓶冰鎮飲料,可他這糟糕的情緒並沒有長久地維持下去,因為另一種痛苦迅速地讓他沒法思考。
“wai……服務員,衛生間在哪?”他趕忙拉住了人。
這裡的服務員並沒有那麼敬業的服務態度,不耐煩地看了眼裴臣風,隨手一指:“在裡麵。”
裴臣風難堪地走進廁所,他想保持住自己的風度。
可當走進廁所時他才發現,前麵有人,需要排隊。
……
顧汐和裴臣風告彆沒多久,便把這趟行程需要處理的事情做完了。
為了避免裴臣風上門等煩人的事項,顧汐便決定提前離開,買了最近的一般回A市的機票,直接登機。
顧汐這趟回來,除了處理裴臣風的事情外,便是要辦理戶口遷移。
對於很多被困於家庭中的孩子來說,他們最大的難題,便是戶口。
可彆小看戶口的存在,雖說現在拿著身份證便能通行天下,可在國內現行的製度裡,需要用到戶口的地方實在太多。
顧汐這回要遷移戶口,理由也是現成的。
她直接給顧文貴和李華英發了信息,言簡意賅,隻說自己需要先把戶口遷去A市。
顧汐甚至沒解釋,顧文貴和李華英便直接答應,幫著準備了材料。
他們之所以那麼毫無防備也是有原因的,比起已經傍上了金龜婿的女兒,他們什麼也不是,女兒遷個戶口而已,難道他們還要鬨?
再者就是顧誌剛出國,夫妻倆的心都懸在了顧誌的身上。
說起這,他們也是自作自受,顧誌習慣了裝慘賣乖來找父母要錢,顧文貴和李華英每次都上鉤,顧誌現在去國外了,一下消費的欲望刹不住了,這不就變本加厲了。
這連假惺惺聯係女兒維持感情的功夫都沒了,哪有功夫探究那麼多。
顧汐很快便把需要的材料都辦好了,隻等回到A市,把落戶的手續辦了,接下來便萬事大吉,自此之後,顧文貴和李華英便沒什麼辦法製衡女兒了。
才下飛機,顧汐就接到了電話,是徐灼打來的。
“你在門口?”顧汐挺意外。
徐灼飛速地解釋:“是在S市請的司機和我說的,他和我結算,告訴我送你進了機場,我就算著時間開車過來了。”
顧汐理解:“但其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徐灼很高,189CM的身高要他頗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他站起來的姿態讓人往往難以想象,他蹲下來的時候是多麼小一團。
顧汐在找到他的瞬間便掛斷了電話,在人人都嫌通話時間剩太多的年代,她的通話時間還是有些緊張的,在醫院時,直接撥打電話的場合挺多。
徐灼的腿長,三兩步便到了顧汐身邊,他自然地接過顧汐帶著的行李,還想把顧汐背在身上的雙肩包給接過。
“包很輕。”
徐灼:“我力氣很大……最近在舉鐵鍛煉,負重正好能在生活中鍛煉自己。”
對方都能編出這麼套歪理了,顧汐便把書包脫下給了他,自己則雙手插兜,一身輕鬆。
“剛剛急著掛電話沒說完,謝謝你來接我,但我自己回去其實也挺方便。”
徐灼認真道:“打車很不方便。”
他這話音剛落,旁邊的出租車上便有中年男人下車攬客:“是不是要去市區?不用打表,可以講價!”
而他身邊的兩排人,都是熱情招攬客人的司機。
除了這種定點的出租車外,機場要用叫車軟件叫車也很方便。
即使不願打車,出了機場也會有地鐵站和公交車站,回市區總是很方便的。
總之,徐灼這話可半點都站不住腳。
“我之前做過一期視頻,講的是汽車站、動車站和飛機場攬客司機的小算盤。”徐灼絲毫沒有被拆穿的不好意思,他理直氣壯道,“很多司機,會主動地攬客,他們會挑選看起來性格比較弱的客人,像是你這樣的單身女性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雖然那期視頻隔的時間已經有些久了,但對於每一個構思都是自己確認,每一個文案都是自己書寫的徐灼來說,依舊是信手拈來。
“他們通常會以優惠作為賣點,比方說你大多時候打車是五十元,他們便會給你提出四十元的優惠,而後便要求你和他們一起攬客。通過乘客綁架乘客的方法湊到三到四個乘客,之後同車出來。”
“看起來,你確實節約了十元的車費,但是必須和另外幾位乘客共同乘車的你無論是放行李的空間,還是自己的作為空間都會被壓縮,再者根據目的地的遠近,如果你倒黴,不是第一個到達目的地的乘客的話,你就必須得接受司機的繞路,可能原先二十分鐘的路程會直接翻倍到四十分鐘……至於那些幫忙攬客的難堪等,就不計算在其中了,吃不吃虧,隻能看個人,但我並不覺得這是好選擇。”
顧汐故意看著他,等到徐灼把話說完,她才問:“所以你是為了防止我被騙來的?”
徐灼沉默了一會,看了眼顧汐戲謔的眼神,誠實地承認:“想來接你。”
“……嗯,討論馬上要拍攝的視頻主題?”
徐灼不吭聲了,臉便有點紅,顧汐不逗他,直接跟著上了車。
徐灼的車是輛SUV,車的空間很大,能夠讓顧汐好好地舒展自己的身體。
徐灼上車後沒有著急發動車,他選擇先調整好了座位和車內的溫度。
他看了眼時間:“視頻再過五分鐘就要發布了。”
顧汐點點頭,她記著這事情呢,這事是她想要給某人安排的大禮。
當然,有句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不是某人家中的公司這麼自由過了火,顧汐也隻能另尋他法。
“你走之後,我又進行了不少調查。”徐灼補充道,“他們家公司出問題的,不隻有這部分,他們家還有在經營醫療廢物的處理,這其中的問題更加嚴重。”
顧汐驚訝:“你還去調查了?”
她給徐灼的建議裡可沒有這部分。
不過她也是真沒想到,有的人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徐灼點頭:“我想把關於醫療廢物處理的這條放在第二條。”
顧汐當然沒有拒絕的理:“好,他們既然敢做,當然也不怕被揭穿。”
她看了眼徐灼:“不過,你怎麼會忽然去查?我還以為那天我們討論完,你做完視頻就到此為止。”
徐灼透過後視鏡看顧汐。
他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得承認,他有私心,那天視頻做好,他發給顧汐時隨口問了一句,顧汐是不是不太喜歡這家公司。
顧汐承認得很果斷,她直說她就是因為和這家公司的未來繼承人發生了些矛盾才關注的這家公司的經營情況。
顧汐說:“我就是這麼錙銖必較,我很小心眼的。”
徐灼不覺得可怕,隻覺得可愛。
所以……他忍不住又查了查,倒還真讓他抓到了一條大魚。
徐灼補充道:“不過我發現,他家的不少經營,都有著對外的利益鏈條,還牽涉到其他的幾家公司。”
說好聽點,是利益共同體,說難聽點,應該是同謀。
顧汐訝然地細細問了,而後陷入了沉思。
這就是意外之喜嗎?釣魚釣了個大寶箱的感覺。
顧汐的手機震了震,徐灼已經被她設置為特彆關注,這是在提醒她徐灼發了視頻。
她直接點開了視頻。
“觀眾朋友們好久不見,我是你們的失蹤人口灼言灼語……”顧汐特地開的揚聲,徐灼能清楚地聽到。
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要他耳朵有點發癢,正好是紅燈,徐灼忍不住偷偷地觀察著顧汐。
這會他已經聽不清自己在講什麼了。
……
龐氏醫療器械公司總裁辦公室,氣氛前所未有的糟糕。
現任龐總頭發已經被抓得淩亂,他麵前的手機正循環播放著同一個視頻,那聲音聽過了太多次,他們在辦公室裡的所有人幾乎都會背了。
“所以說大家有沒有什麼想法?”
龐樂池已經在這總裁辦公室不知轉了多少圈,聽見父親問話,他連忙衝到了父親的麵前:“爸,我覺得我們還有公關的空間!這事情不是不能解釋的,這些普通百姓很快就會忘記的!”
“我會去找人!裴家、柴家、金家都會幫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