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忽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跑陳丹桂身上去了,各種各樣的聲音與問題拋到小姑娘身上,嘈雜得令人頭疼。

四合院裡發生的事,陶湘從來沒有拿到院外去說過,就是不高興被人當成話料,但現在開個先河也未嘗不可,總歸不是她受罪。

被人圍問的陳丹桂更是難受:“俺不知道,俺沒見著!”

彆人不相信:“你咋會不知道?一天到晚待在你那姨婆那的……”

陳丹桂被追問得頭疼,又惱了硬拉自己過來的母親,她下意識看向始作俑者趙家的三個小孩,卻見他們被趙家嬸子護在懷裡,而對方正用一種刻薄陰冷的眼神看著她。

那眼神唬人得很,渾像透露出一個字,就要被撕了嘴似的,陳丹桂當即不敢再多說話,也不敢久留,拉著自己的娘避了出去。

“這裡頭肯定有古怪,陳家那大丫頭說不定真知道些什麼,不敢說……”

“難說的,陳家那麼窮,或許就是大丫頭乾的……”

閒著沒事,屯裡人開始天馬行空猜測起來,說什麼的都有,反正不費什麼力氣。

本還有些擔心的趙家嬸子聽到這裡,心裡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個念頭,她知道自家的娃都不是什麼好主,平日裡頑劣也就算了,偷盜的壞品行可不能像這樣堂而皇之地傳出去,還得想辦法堵住陳家丫頭的嘴。

這麼一吵吵,陶湘頭暈不舒服的症狀出人意料竟解了大半,隻是肚子卻餓了,出西廂時灌的那碗薄粥消化了個乾淨,她胃裡撓心撓肺地餓。

眼看大劇院裡的人越來越多,她又不放心立馬走,便對著看管包袱的男知青說道:“現在人多,咱們的包袱得看好,裡頭東西都是齊的吧?”

如今陶湘儼然成為了知青們的主心骨,但凡她說的話,就沒有人不聽的。

男知青當即打開了包袱,對著陶湘又確認了一遍道具數量:“花球五個,紅寶書一本。”

見東西都還在,陶湘點著頭:“行,那你們坐著吧,我出去轉轉,順便給你們帶些包子回來。”

陶湘心情好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大方的,知青們一時喜上眉梢,他們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吃過菜餡或肉餡的包子了,哪怕隻是素饅頭乾燒餅,想想也能流一下巴口水。

擱下一群嗷嗷待哺的知青,陶湘雙手揣袖筒裡,滿懷心事老父親似的出了門。

這天是真的冷,人剛走到劇院外就被凍了一個激靈,陶湘不自覺地開始縮著脖子弓起腰來,襯著身上穿了許久的臟襖,越發有種屯裡人的既視感。

看看時間,九點還沒到,足夠她好好找個國營飯店先喝上碗胡辣湯暖暖胃,然後點幾個包子美美享用後,再帶回去些。

反正糧票、肉票她都有帶在身上,無論需要什麼票都可以滿足。

陶湘在臘月中旬的時候挑著時候趕早去了趟辦事處,一些循規的錢票還是老三樣,但這回卻還多了些肉票、油票、副票等,都是年關前最後一個月城鎮軍民才有的福利。

這種節禮下發的時候不打折,因此陶湘得到了原身烈士父母全部的份,一下子二十來斤肉並幾斤油到手。

比起旮遝屯,今年秋豬養得不肥,上交了供銷社站後也沒剩下多少,西廂陳阿婆與果果那份隻分到了幾兩肥板,炸了小半罐子油以後就半點不剩了,而光這點油還得吃到來年。

難怪陳家的飯多是水煮,實在是炒炸太過費油,一般都舍不得用。

至於知青們就更少了,不過二指的排骨,燒湯都嫌沒有滋味。

陶湘好不容易進賬了這麼多,本想著多換些肉油好好吃一頓過過嘴癮,但在看見陳丹桂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情願將票都攢在手裡積灰,也不願意拿出來,頂多私下偷買了填補自己的胃,總之是再不想半點充當公用花在外人身上了,尤其還是那種不懂感恩的人身上,一分一厘都是丟進水裡聽不見個聲響的。

縣城裡的國營飯店好找,位置也最為醒目。

這年頭飯食用量都實,做出來的食物也噴香,陶湘靠著自己的“狗鼻子”,一下子就尋味找到了地方。

在單位吃飯全靠食堂,在外頭吃飯則全靠國營飯店,縣城裡人民生活條件普遍都好,多的是人去國營飯店裡打牙祭。

陶湘進門的時候,國營飯店裡已經過了早上的用食高峰,一些比較搶手的肉包、甜糕、油條等都已經被賣光了,櫃台櫥窗後蓋著白布的食筐裡隻剩下一些泛冷的花卷、燒餅等。

價格卻沒變,依舊還是要□□票、五分錢。

這也沒法嫌棄,該買還是得買,陶湘想吃口熱乎的念想落了空,隻好將剩下的打包了幾個,回去好跟等著吃的知青們交代。

許是她付糧票付得爽快,又或者是她身上的某種勞動氣質吸引了彆人,陶湘走在回去的路上被一路看中她的人搭話了。

叫住陶湘的是一個背著籮筐的老奶奶,老人家年紀大了,佝僂著個背,操著一口流利的土話,像是趁著大會來縣城趕集的。

陶湘再細細一聽,琢磨透老人家話裡的意思後,這才驚覺不對,對方是來衝她推銷自家產的東西的。

前段時間知青們被抓投機倒把的典型還豎在那沒有撤下去,陶湘哪裡敢在這個時候頂風作案,當即也不再說什麼,隻是連連擺手推拒。

老奶奶也很無奈,她今天一早問了好幾個人,愣是沒人願意買她筐裡的土布,問多了還要抓她去見公安,她隻能找看上去好說話的碰碰運氣。

都說城裡頭有黑市,可她老人家踮了小腳尋來尋去找不著,實在是沒辦法。

老奶奶不肯放棄,站在陶湘跟前還想再三遊說,她從自己的筐簍裡抓了一把碎布,這些都是自家紡機織出來的土布頭。

雖然顏色單調,但是極其柔軟,用的也是上好的棉線。

她實在是找不到地方賣了,供銷社今年不收他們村裡的土布,沒了銷路,大匹大匹的土布隻能爛在家裡,人守著一堆布頭遲早餓死。

見到土布,陶湘皺眉拒絕的動作頓了頓,不由自主開始摸了上去,手感確實還不錯。

那邊老奶奶見陶湘有想要的意思,還在不停使著方言介紹著。

陶湘囫圇聽了一下,大致了解到老奶奶所在村屯是被安排了專門種植棉花的,那裡也多人工巧匠,會紡布織衣。

今年秋收時的大雨來臨前,他們屯裡已經把棉花都收上來了,因此並沒有遭到雨災,還稱得上是大豐收,除了上交掉的,各家各戶還分到不少。

陶湘聽了心頭一動,她正好還缺條棉被,要是老奶奶這邊能做,她或許就不用挨凍過冬了。

想到這裡,陶湘抬起手表看了眼時間,九點四十五分,還來得及。

她把老人拉到了附近一條沒什麼人的巷子裡,見陶湘如此,老奶奶的眼裡開始彌漫出希冀。

“阿婆,你那能做被子不?”陶湘伸手往自己身上比劃了一陣,又做了個睡覺的姿勢,“蓋的……”

有布,有棉花,被子當然好做的很。

隻是老奶奶有些猶豫,她家裡的棉花大多撚成了棉線,土布積攢得比較多,剩下的棉花大概隻夠弄兩個枕頭的。

陶湘了解到老奶奶的顧慮,也不當回事:“棉花不夠,就去彆人家收,錢不夠我來,您幫我做出條新被子就行。”

想想以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冷,一條被子怕是不夠。

陶湘摸了摸下巴:“不,還是兩條吧。”

一條十斤重的被子五塊錢,兩條就是十塊,這可是筆大生意。

老奶奶驚得露出滿是□□的牙床,哪怕知道陶湘明天走,所以隻有一天功夫來徹夜趕工兩條棉被時,也當即一口應下了,那可是整整十塊錢,擱以往得多久才能掙回來。

陶湘問清楚了老奶奶的住址,又與其定好明天下午的時候來這邊交易,隨後利索地付了兩塊錢定金。

她肯定是沒那功夫追去對方村屯的,就算虧也隻是虧了兩塊錢,可要是老人家誠信,那可反手就是兩條暖和的大棉被。

陶湘心裡頗為美滋滋,一看時間快到了,連忙一溜小跑趕回了大劇院。

此時裡麵已經坐滿了人,陶湘提著袋花卷擠回知青圈,卻見除男知青們以外的三個女知青臉色都凝重著。

“這是怎麼了?”陶湘蹙起眉。

卻隻聽黃自如麵色發白地開了口:“我剛剛見到那兩個人了,就是那對夫妻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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