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是個很愛熱鬨的人,不論在哪裡,身邊都會有許多人,她從前朋友也很多,時常聚會,而聚眾吃喝絕對少不了火鍋和燒烤。火鍋和燒烤很相似,都有種熱鬨又喧囂的煙火氣,辛秀常覺得,這樣的煙火氣最有人間味道。
她從小的朋友、同學、室友、同事,幾乎都被她帶的喜歡上了火鍋和燒烤,哪怕是最孤僻的朋友,最懶得動彈的室友,都願意和她一起吃吃喝喝。如今遠在異鄉,吃的火鍋和燒烤與從前不同了,身邊的朋友們也和從前不同了,但這份心情卻是一樣的。
總歸,身邊還有人陪伴,那些離愁彆緒,也就能隨著食物香味全部付之一串或付之一鍋。
“大姐,你做的那個辣醬為什麼我做不出來味道啊?”
“大姐快來,花椒辣椒都準備好了,蒜也剝好了~”
辛秀見到旁邊老四眼眶紅紅,看到這麼多熟悉的人似乎要哭出來,要是真哭出來,他大概又要彆扭,於是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快去洗臉,洗完來幫忙,不乾活沒得吃!”
說完,她撩起袖子朝老二老三那邊走過去。
蜀陵是個得天獨厚之地,物產豐富,人間四季的界限在這裡也變得模糊,而她想要的調料之類,隻要在山中多搜尋,總能找到,或者尋到替代的,還能找到一些意外之喜。
油煎的蒜香和油嗆辣椒的氣味有些刺鼻,但同樣很能刺激唾沫的產生,旁邊自告奮勇切肉的師兄吸著鼻子,切肉都更有勁了。
“這個肉要薄一點才好,薄薄一片,等鍋子沸騰,下水一涮,浸上辣油,再蘸一蘸碟子裡的小蔥辣醬,那滋味,美極了!”
“這個菜好,鮮嫩,隻是不適合辣鍋子,這綠葉子往下一淌水,再撈起來要夾上許多花椒辣椒皮的,太重的味道又容易奪去這新鮮小菜的本味,不好不好,還是在清湯鍋裡涮好。”
“我倒覺得這樣的脆嫩青菜,還是放辣鍋更有味,不然味道太寡淡。”
還沒開吃,景成子師叔就和師侄們因為清湯鍋和香辣鍋的問題爭論了起來,爭論的結果是再來個清湯鍋對比一下。
“要不熬個魚湯鍋,這魚特彆好,沒有土腥氣,魚腥味也不重。熬個奶白魚湯,放些山藥枸杞。”不知道是哪位講究養生的師兄建議。
“誒,這魚沒刺,大小又正好,熬魚湯可惜了,做個香辣油浸魚才最妙,我吃過秀兒師妹先前做過的香辣油浸魚,一整條魚炸得酥脆,口齒留香,我都念了好久了。”
不管先前是怎麼矜持的師兄師姐,談起吃的,都很有說頭,隻有老三的胖師兄最實在,來來回回就一句話:“還不可以吃嗎?”
也沒人做個開席總結,直接就開吃了。好歹都是上了百歲的修仙之人,哪怕外貌年輕,也不好和幾個真正的小孩子爭,於是老二他們幾個上桌吃得痛快,辛秀也先吃了一頓,吃過後想吃點烤山珍,又跑到燒烤架前去串菇子。
她去哪,幾個小的就跟著跑到哪,都知道跟著老大才有最好吃的。小九端著個小碗,熟練跟在哥哥姐姐們身後,每個人都會回頭給他的小碗裡添菜。
好些山珍都是小九帶來的,他才幾歲,肯定是不知道這些的,所以是他的師父韓房子師伯給他準備的蹭吃蹭喝禮盒。老七老八過來的時候也帶了一籃子的葡萄,聽說是白妃師叔親手種的。
景成子師叔吃到興致上,豪邁喝酒,又到處找徒弟和師侄們喝,等他找到自己的小徒弟艾草,試圖讓他也一起喝點,馬上就被幾個年長的徒弟按了回去。
辛秀對喝酒倒是有興趣,她以前也不是沒喝過酒,但這修仙世界的酒她還是頭一次見識,可惜剛提出想喝酒,同樣被年長的師兄師姐們按了回去。
吃了一肚子肉,覺得有些膩了,還不能喝酒,辛秀隻好去榨點葡萄汁分一分。其實她這個身體的年紀,喝點酒也沒什麼,但年長的師兄師姐們都管著,哄她的語氣像哄三歲小朋友。在她們看來,她這十幾歲的身體,大約也就是三歲小兒。
宴罷,各人興儘而歸,約著過陣子再聚一回。
隻有辛秀沒有走,她坐在院中消食,順便等老四醒了把他送回去。這弟弟方才吃飽了,一仰頭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手裡一根烤肉都還沒吃完,抓著沒鬆手。辛秀還以為他喝葡萄汁也能喝醉呢,一看才發現是累的睡著了。
老五搬了師父的搖椅出來,讓老四躺著,他睡得熟,大家吃吃喝喝也沒能把他吵醒。
孝順兒子老五任勞任怨打掃場地,處理完了又提了壺茶過來給她泡一杯,“是門前那一叢薄荷做的薄荷茶。”
辛秀就慢騰騰在這偷閒了一下午,等到夕陽西下,才等到老四醒來。他迷迷糊糊伸個懶腰,出神望著天邊。
“在天工師叔那裡,是不是不開心?”
他聽到大姐的聲音,扭頭看去,見她坐在附近,就坐起來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不是……還是開心的,學會了很多東西,讓我覺得自己是有用的。隻是很累,還有很多東西師兄們會的,我都不會。”說到後麵又沮喪了。
辛秀:“你就是再傻,學個一百年也都會了,更何況你還不傻呢。行了,我送你回去,我也該回了。”
夕陽西下,蜀陵的夕照晚霞色彩絢爛,常在幽篁山這種清幽之地看不太清晰,飛到天上才能看見各種顏色的雲層疊加在一起。
她把老四送回去,見他期期艾艾的樣子,差點以為看見自己一個小表弟,那小孩也是,家長臨時帶他出門,耽誤了幾節課,完了送回學校去,他死活不敢,非要爸媽陪著他去見老師說清楚。
所以辛秀就帶著老四這個小學生去找天工師叔了,這位師叔邋裡邋遢神神叨叨,正忙著製作一個機關模型,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她說話,頭也沒抬,趕蒼蠅一樣揮揮手。辛秀麵色如常,就當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