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契約來說,青行燈是你召喚來的異界生物,接受了你支付的財物後,它有義務保護你的安全。
……但契約裡也沒說它不能給你惹事。
歸根結底,作為一個能單人打穿潼關副本的虛體大殺器,青行燈對這個世界的感觀比你還粗暴,你在不作防備時與常人無異,受傷會流血,斬首會死亡,但青行燈可不會,它沒有實體,因而在這個位麵裡,除了召喚它過來的你,世間萬物再無能傷害到它的存在。
不過它到底也不是傻子,在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衝上來時,它還是抽空回頭看了看你。
“你們倆認識啊?”
……你沒空理它,聚精會神給自己先上了幾個BUFF,待曹肇的衛士粗暴推開店家與食客,跟摩西分紅海一樣分出中間一條通道,讓這位小曹將軍上樓時,你看起來仍然是那個文文靜靜坐在窗邊,素色曲裾,鬢間一根小小銅簪的柔弱婦人,當然,店內的異樣也不可能不波及到你。待曹肇向著你走過來時,你還是睜大了雙眼。
他上下打量了你一番,“夫人並非此地人吧?”
你以袖掩口,戒備的盯著他。
“夫人莫慌。”這位將軍一邊仔細盯著你的容貌,一邊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隻是見夫人生得十分像我一位故人,因而前來結識一番。”
你思考了一下,壓低嗓子,捏細了一下聲線,“妾不過路過此處,並無此榮幸識得將軍。”
曹肇又向前踏了一步,青行燈立刻COS忠心婢女,擋了過來。看到曹肇身邊的副將十分粗暴的便要推開她,你趕緊出聲阻止——
“小燈,你且閃開,不妨事的。”
青行燈瞟了你一眼,規規矩矩站在你身邊,收起了那對近戰攻擊打接觸命中+19附帶10d6癲狂之觸傷害的爪子。
他一身明光鎧,腰間所佩劍鞘紋理潤澤如瑪瑙,一見便知鞘中寶劍亦絕非凡物,你多看了一眼那柄劍,才重新將目光轉向那張貴公子風格的臉上。
“夫人自然不認得我,但夫人的兄長卻未必不認得我。”曹肇冷笑一聲,“夫人行至此地是為尋機度過黃河前往蜀地吧?”
……你覺得有戲。
見你不吭聲,這位將軍十分開心,“夫人姓劉,兄長乃是蜀地的江州都督劉賜,是也不是?”
青行燈又瞟了你一眼,你從她眼中看到了【隔寧腦子瓦特了!】的評語。
你深以為然,但還是適時一個後仰,麵上也露出了幾分驚恐,“將軍怎知……”
曹肇點了點頭,轉頭吩咐身側衛士,“將夫人請去我府上,不許閒人攪擾。”
……考慮到你是位婦人,身邊又隻帶了個婢女,曹肇甚至還吩咐人趕來一輛馬車,給你塞進去之後,車簾放下,一路運去了他的府上。
車輪吱呀吱呀的,路上行人紛紛向你這輛馬車行了注目禮,你剛開始還開了偵測思想,想聽一聽蒲阪平民對曹肇有什麼感觀,聽過一條街之後你就不聽了。
半條街是在八卦你長得有多美能讓他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另半條街是八卦小曹將軍違抗了大都督的軍令不知道瞞不瞞得住,順帶還有些魏國民眾很關心你家夫君哪位,聽說你被曹肇搶走了,會是什麼反應。
你收了神通,坐在車裡發呆。
“他是真沒認出我,”你感慨,“那他是怎麼認出我和劉賜有關的呢?”
你的婢女小燈挑起了一點簾子,望向那個馬背上的筆挺背影,笑盈盈的從頭看到肩,再從肩看到腰,再從腰看到臀,一點也不在乎其他騎兵的詫異目光。
“你還沒明白嗎?他眼睛不瞎,他隻是不能相信劉賜是個女人而已。”它轉過頭看了你一眼,“你當年肯定給他留下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了。”
如果你能回到那個紅雲漫天的黎明,你還會不會那般殘忍的待他?
你想了一下,往事不可追,但如果時光能倒流……開城門又不是你下令的,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或者他也可以眼睜睜看著天子一頭撞死在城門前嘛,乾嘛要怪你呢?
“我覺得我沒把他怎麼樣。”你最後還是如此總結了一下。
它放下簾子,“那接下來你要如何呢?”
你想了一會兒,潼關自古以來便有天險之城,攻陷潼關多半與奇謀無關,若用陰謀,便如哥舒翰被逼出關決戰;若用陽謀,便如曹操自蒲阪渡河與馬超決戰。也就是說,如果你不能用任何掀棋盤手段攻打潼關的話,蒲阪便十分重要。
按照探馬來報,蒲阪這一戰非隻蜀軍損兵折將,張郃郭淮據說也傷了元氣,此時撤回弘農休整。
“守潼關的司馬懿是什麼樣的人我大概了解一點,”你聽著車輪滾滾的聲音,“但守蒲阪的曹肇我還不十分清楚。”
馬車停下,這一處府邸也不知道原本是哪個大戶人家的,曹肇來此駐防後便毫不客氣的占了這處景致頗為秀麗的宅院。府中倒是一片清靜,婢女們見到你都恭恭敬敬,引你去後院安置。
穿過一道長廊,你察覺到這座府邸有點過於寂靜,偶爾能聽到婢女仆役小心穿行,竊竊私語的聲音,卻不聞姬妾嬉鬨。
“府上為何不見女主人?”
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夫人在鄴城,未隨軍前來。”
“……如夫人呢?”
“將軍並無側室。”
……老曹家的清教徒?
曹肇家的夥食……也不錯。但你不能表現得太沒心沒肺,因而對著擺滿案幾的菜肴,你隻象征性動了兩箸,便將筷子擱置一旁。
婢女小聲勸你,你全然當做沒聽見,將軍府中侍奉的婢女們端了幾乎未動過的飯菜,悄悄退下了。
燈盞點起,草蟲在院落裡低低鳴叫,你依舊端坐於偏室內,紋絲不動,直至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