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叡來到長安之後, 你見過他幾次。
如果說丞相在你眼裡是高天孤月,曹叡大概是從白令海峽一路南下漂進太平洋的冰山。
陽光下璀璨奪目, 月色下灼灼生輝。
不染塵埃, 也根本不像現世之人。
儘管長得美貌,但不管是立是坐,說話還是靜默,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冷氣,一臉的“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你也由此理解了為啥夏侯玄人氣更高一些, 這位雖然也出身名門,舉手投足間不免帶一點傲慢, 但比起曹叡,還是相當近人情了。
儘管如此,但如果是諸葛亮想要將女兒嫁給曹叡之子, 也並不算高攀了去,相反諸夏侯曹一定會樂見這樣的聯姻。因此這門親事除了對丞相的輩分有點損害……其實也還稱得上門當戶對, 你覺得曹叡未必就會一口回絕。
但問題是……曹叡沒有兒子。
……他要是有兒子,就不會從宗室裡踅摸一個曹芳出來接他的班了。
這位美貌的, 愛女裝的,沉毅斷識的魏王在子嗣問題上非常的不努力,原本《魏略》記載曹叡後宮人數不少,但考慮到這條曆史線上曹魏一直在忙著打仗,他根本沒空填充後宮,於是帶來長安的妃嬪也就那麼小貓兩三隻。
而且他還抑鬱了,不再臨幸妃嬪了。
……其實你沒想了解那麼多,但曹叡連續五年牢牢占據“長安人民心中愛豆人氣排行榜”前三的位置,安全起見,朝廷又不給他用那麼多魏國帶來的仆役, 因此保密措施做得就一般般,家裡不管什麼破事兒都能流傳出來,讓市井小民津津樂道一番。
因此魏王這種年輕,有才華,性情高冷但不暴虐,帥得讓男人看了都發愣的大貴族,順理成章的就成了長安城裡許多少女們的夢想。你雖然看曹叡也就是過過眼癮就行,但丞相還是對他有點過敏,尤其是長安城內的書商們這幾年一連推出了好幾本以曹叡為原型的言情小說——當然,誰也不會承認自己編排了魏王,但是那個高冷悲劇的人設大家都懂——甚至成了脫盲之後的丞相府婢女們私下裡的讀物,還被丞相看到過幾次,這就更過敏了。
……順帶一提,雖然你認為甜薑顏值很能打,但這位小薑將軍長年羈旅在外,人氣根本沒辦法跟這些被放在朝廷眼皮下的魏吳貴族們相比,你有沒有提到過另外幾位經常上前三榜單的愛豆分彆有曹植,夏侯玄,全琮?據說大侄子諸葛恪的人氣也不低,但能不能擠進前五你就不清楚了。
……跑題了,總之,魏王家裡沒有漂亮的小郎君。
阿鴞對於這個答案稍微消沉了兩天,在第三天上,她就振作起來了。
丞相早飯前的時間一般是用來看諸葛瞻小朋友的作業的,儘管諸葛亮“觀其大略”的學習風格不要求死背書本,但要達到他的閱讀量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諸葛喬之前也經常冷不丁被什麼記在書上或者沒記在書上的問題問住,然後一整天都耷拉腦袋。
今天的諸葛瞻小朋友也被考得有點抑鬱時,你看到阿鴞跑了進來。
“爹爹莫光顧著哥哥,孩兒也有問題要問!”
你看到丞相放下了手中的作業,十分和藹地衝他閨女笑了笑,“什麼問題?”
“小郎君是怎麼造出來的?”
丞相好像靜默了一秒。
然後似乎瞥了你一眼。
那個眼神還有點兒不友善。
你不太確定是不是應該先去院子裡轉轉再回來。
諸葛瞻小朋友悄悄向後退了一步。
最後丞相拿起了白羽扇,溫和又慈祥的踢了一下皮球。
“這天下的孩子都是母親所生的,你若想知道,該去問你阿母才是。”
……你起身晚了。
關於“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這個問題,你設想過好幾種答案,比如說路邊撿來的,充話費贈的,樹上摘下來的等等,但畢竟路邊撿不來曹叡那種顏值的小孩,三國時期也沒有存話費贈手機活動,而且你也穿不到《十二喵記》的世界裡去。
最後你隻能用一種十分唯心主義的回答搪塞了阿鴞。
“如果魏王和魏王妃想要小郎君,就會有了。”
阿鴞若有所思臉,沒再追問下去。
春三月裡,正適合臨水踏青,宴飲歡聚。
休沐日時,長安古道之上車馬隆隆,你們也未能免俗。
儘管諸葛喬帶著媳婦娃子去了江東赴任,但諸葛瑾和大侄子帶著妻兒老小跟著吳王就搬來長安了,再帶上其實比較沒有存在感的諸葛均,老葛家一大家子浩浩蕩蕩,坐了馬車緩慢向城外移動。
你對這種家庭聚會其實有點打怵,阿姚在長安的時候,這些事基本都由她來操持,你隻要負責當甩手掌櫃即可,現在阿姚跟著諸葛喬走了,憐娘前兩年跟著衡水嫁了,你就很有點棘手。你既不想數參加聚會的有多少人,也不想一樣樣的去看采買清單,你不想一個個問過去你的客人們都有什麼喜好和忌口,也不想提前選定野餐地點。
不過在你跟相府的人抱怨了一下之後……
楊儀拯救了你。
他派了兩個小吏過來,問清楚了你的要求之後就把這些瑣事都接手過去了。
……你有點好奇,矢誌準備接諸葛亮班的文官居然十分擅長這些瑣碎的後宅工作,你覺得這實在想不到。
丞相聽完你的疑惑之後,反問了你一個問題,“阿遲以為行軍打仗,隻管向前便好?”
……你懂了,這些負責糧草輜重後勤事宜的文官,其實連更絮煩複雜的工作都不在話下,何況是偶爾客串個家庭主婦【
這樣想一想,丞相還真有一群賢內助呢【
總而言之,楊儀幫你選的地方在渭水一條支流附近,這裡山勢奇偉,水流清澈,山腳下用幕帳圍了,再鋪上席子,十分適合賞玩春景。
唯一沒想到的一點是,河岸這一側雖被相府的人占了,但河對岸那一側並未被你們提前也圈上。當然,這種驕橫跋扈的行事風格跟諸葛亮也不太搭,丞相是不會因為介意其他人也來這裡踏青賞春,就要將方圓幾裡全都圈起來不許人靠近的。
不過仆役跑回來說對麵踏青的似乎是曹家人之後,你們這邊就沒有後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