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笑眯眯地走到了可人身邊,如此這般又說了一遍方才的說辭,可人便笑了起來:“原來是璉二奶奶送了好東西來,快,快與我進屋去。”
說著,可人便拉著平兒,一副親熱的模樣。荔枝本想將食盒給了可人之後,便順勢離開,結果可人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突然又轉過了頭:“荔枝,你也進來,正好你也和趙媽媽學了不少,今兒順勢叫你開開眼界。”
這話說的其實有些不像話,而且更不像是可人會說出來的話,然而周圍的人沒有一個表達了自己的反對意見,連賈寶玉都忙不迭地說道:“是極是極,荔枝快些進來。”
於是荔枝便跟在可人身後,亦步亦趨地進了屋子。
可人將食盒放到了桌子上,掀開了蓋子,荔枝站在人後,儘力伸長了脖子去看,想要看看那食盒裡麵的東西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樣。
結果荔枝尚未看到,便聽到賈寶玉咦了一聲:“這是什麼東西?鳳姐姐莫不是將那黑炭給裝了來?”
黑色的?荔枝也愣了一下,正好麵前的可人讓開了,荔枝才看到了食盒裡麵食物的真麵容——一塊黑色的麵包。
荔枝頓時大失所望。
眾所周知,西方的點心和東方的是完全不一樣,荔枝在現代的時候也係統地學習過西點的製作。上課的時候,老師還特地給他們講了講西點的發展史,並且強調了西點最初是有多難吃。
是的,西點的誕生一開始是從食物開始的,而那些食物最大的作用是填飽肚子,而不是口味。因此真的是一個賽一個的難吃,特彆是麵包。
而如今躺在食盒裡麵的,正是一整塊黑麵包。荔枝能夠看出來製作的人仿佛在努力地將它做的好吃,但是這種黑麵包天生受材料和手藝的限製,想要變得多好吃是絕對不可能的。
賈寶玉還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麼?當真是從西域那邊過來的?”
平兒說道:“我們奶奶說,這是從那海那邊傳到西域的吃食,稀罕的很呢。”
荔枝在心裡麵搖了搖頭——給她一個打蛋器,她保證做的比這個好吃一萬倍。
可惜賈寶玉並不知道荔枝的心理活動,他這段時間被荔枝和趙媽媽聯手把胃口給養刁了,儘喜歡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沒有吃過的食物,十分享受這種從中發現新事物的過程。如今聽到平兒這麼說,賈寶玉便更忍不住了,直接催著身邊的丫鬟趕緊給他弄一點嘗嘗。
媚人剛剛應了一聲,不經意間一回頭,便看到了荔枝臉上那古怪的表情。她眼珠子一轉,便將手裡麵的小銀刀塞到了襲人的手裡:“我去給寶玉沏壺茶,襲人,你來吧。”
說著,媚人便避了開去。襲人也不做他想,以為媚人想要給寶玉獻殷勤。她便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直接就欺身上前,給寶玉割了一塊黑麵包。
賈寶玉接過了黑麵包,滿臉興奮地塞進了嘴裡,嚼了沒兩下,便將那塊麵包一下子給吐了出來:“呸!這……這是什麼味道?”
那塊沾過口水的黑麵包,直接就黏在了襲人的新裙子上。荔枝站在旁邊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襲人的臉——那個表情真的是夠扭曲的。
平兒看著賈寶玉的模樣,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這東西就是這個味道,能夠放很久,許是那邊的人就中意這個口味?”
荔枝和看傻子一樣看著平兒——中意什麼口味?又酸又硬?隨時崩掉牙的口味?
可能是她心裡麵翻滾的吐槽實在是量太大存在感太強,旁邊的襲人突然就說道:“說不準,荔枝有辦法?”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便又落在了荔枝的身上。荔枝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你們看我作甚……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呀。”
這倒是真話,現代已經沒有這麼可怕的黑麵包存在了。
襲人看著她,笑的和藹可親:“還謙虛起來了。”
荔枝:我不是謙虛!!!!
一邊的賈寶玉就著媚人的手喝了不少茶,才將嘴巴裡麵那股怪味道給壓了下去。他砸吧砸吧嘴巴,說道:“這倒是,從西域過來的吃食,荔枝怎麼會認得?襲人你莫要難為她。”
下意識地,賈寶玉選擇了維護荔枝,襲人頓時又是一頓悶氣。
等荔枝走的時候,他們那些人還在研究著這黑乎乎的東西為什麼這麼難吃,為什麼西邊兒的人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荔枝有些猶豫,她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塊黑麵包,最後還是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等荔枝走了之後,可人悄悄地拉過了媚人,偷偷地問她:“你方才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就退了出去?你平日裡可是不會讓著襲人的。”
媚人也小聲地說道:“你沒瞧見方才荔枝的表情,那模樣,分明就是知道這東西。我就曉得,這黑乎乎的東西決計不會好吃,這樣的好機會,怎麼能不讓給襲人呢?”
可人暗自嗔道:“怎的如此促狹,將來嫁了人,莫不是也要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