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雪崩日的死亡競猜 E9.(2 / 2)

無人監視 蘇城啞人 13502 字 8個月前

“慢慢被壓扁……可是極刑。”

他揚了揚眉,拉著寧準轉過身,寬闊的肩膀撐開,抵住了兩側壓來的牆麵。

兩人被逼在方寸之間,滾燙與微涼的氣息交融糾纏,混合著煙塵的味道,浮躁又安靜。

寧準抬手抱住他的腰,黎漸川調整著受力最輕鬆的姿勢,將少年的身軀圈進自己的輪廓裡,手掌在溫軟的後頸上輕輕捏了捏。

不斷縮小的空間裡靜默無聲。

慢慢地。

有骨骼折斷碎裂的聲音響起。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這道越來越狹窄的縫隙。

呼吸越來越急促,直至窒息。

斷折的骨骼刺穿五臟六腑,鮮血從毛孔內滲出,洇透衣服鬢發。

這種過程極為緩慢,痛苦卻是遞增,骨血被碾磨擠壓,破裂變形,每一秒都是極致的折磨。

黎漸川的下巴最後輕輕搭在了寧準的發頂,嘶啞的嗓音說:“閉上眼……不疼。”

光線湮滅。

轟地一聲,兩麵牆撞在一處。

旋即,時光錯亂,一切線條重組。

隻是一眨眼,如有神造,整間被完全摧毀的禁閉室恢複如初,一點不見被破壞過的影子。

單人床,書桌,被撕得滿是瘡痍的照片牆,還有出現在床上的寧準。

黎漸川渾身痙攣般一震,猛地睜眼醒來。

他的眼神空白了兩秒,似乎仍陷在真實而痛苦的死亡裡逃脫不出。

但也僅僅隻有兩秒。

下一瞬,他飛快掃視周圍,立刻明白了寧準的猜測屬實,他們不會真的死去,他們又回到了寧準剛出現的時刻。

就像讀檔重來。

黎漸川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手裡的手術刀。

便箋沒有再出現,可能是因為被他吃了,線索毀壞無法再生。

他走到床邊,寧準正好睜開眼睛。

黎漸川腳步一頓,看著寧準的臉,心裡的震驚無以複加。

嘴張了張,他皺起眉,暴躁中掩藏著手足無措:“一大男人,你……哭什麼?”

寧準坐起來,按了按眼角,淡淡道:“疼的。”

說著,抬起手抱住了黎漸川低下的脖頸。

黎漸川輕車熟路地一攬寧準的腰臀,將人扒拉到懷裡,抬手撫過寧準的額角。

寧準的太陽穴一直在狂跳,這代表著他的臉色雖然很平靜,但情緒卻十分激烈。那跳動的力度,幾乎要讓黎漸川懷疑寧準的血管會炸裂。

“沒事。”

黎漸川給他揉了會兒。

寧準緩過來點,低聲道:“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是。”

黎漸川坦然道。

寧準抬起頭。

黎漸川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我想問一個問題。如果說,按照那些照片記錄的,這間禁閉室關過一個實驗體,實驗進行了520周,有一個人愛上了實驗體,願意替換他,放他出去。那麼,你和我,誰扮演的實驗體?”

寧準眼底的暗光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緩慢地消散了。

他有點恍然大悟。

扮演。

他這樣認為,是最好的。也是他們唯一能出去的機會。

“你告訴我你隱瞞的東西,我才能知道。”

寧準略挑起眼角,“不過在之前死亡時,我大致就猜到了,離開的鑰匙在實驗體的愛人身上。或者說,他的愛人是放他離開的關鍵。”

“沒錯。”

黎漸川注視著寧準,沉默了片刻,道:“和手術刀一起拿到的,還有一張便箋,裡麵寫著‘離開的鑰匙在愛人的心臟裡’。我認為是個陷阱。”

他將自己對密碼鎖的推斷說了一遍,觀察著寧準的神色。

寧準恍然:“你得到這句話,我剛好出現……你以為我是那個愛人?”

黎漸川頷首:“很像自相殘殺的戲碼。”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寧準笑了笑,道,“時間限製早就啟動了。也就是說,密碼鎖不會讓你無限製地試下去。我出現之前你並沒有丈量過房間的大小,或許在我出現以前,你解鎖密碼鎖以前,房間就已經開始縮小了。”

“我這個推測不是毫無根據的。”

他指了下照片牆:“你之前說過,這麵牆貼滿了照片,每張照片之間幾乎沒有縫隙。你可以現在去看看靠近那兩麵牆的邊緣,是不是已經有照片的貼痕被吞沒了一點。時間限製開始的時候,可能是你撕下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

“我在死前計算過,這兩麵牆移動的速度是遞增的。剛開始的時候很難發現那種蝸牛一樣的移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會越來越快。”

“從我感受到壓力,到死去,其實不足十分鐘。”

寧準說著,黎漸川已經抱著他來到了牆邊。

寧準在這種昏黑的環境中視物不是很清楚,但黎漸川卻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確實,挨著會移動的兩麵牆的照片痕跡,被吞沒一點邊邊角角。

那裡曾經貼著完整的照片,如今矩形的輪廓卻殘缺了。

“你在拿到最後一張照片後,也就是說,得到詩集的線索後,如果依然沒有在四十八小時內破解密碼——我計算了下,差不多是這個時間。你沒有按照抽屜裡的提示找到鑰匙,還是會死。這個密碼鎖,不會讓你無限製地試下去。”

寧準分析道,“所以,你的假設其實不成立。”

黎漸川終於認識到了智商的差距。

還有觀察力。

虧他之前還覺得看穿了密室的漏洞,還有點高興。

當然,他之所以隱瞞寧準,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怕那個所謂的愛人真的是寧準。而他會不會像念詩歌和念紙條上的訓.誡者那句話一樣,鬼使神差地被便箋上的文字操控,捅下一刀。

又或者。

他離奇地覺得,寧準會為了他自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黎漸川就把自己悚著了。

不過仔細想想,不太可能。

理性上說,他和寧準認識不久,寧準對他應該算得上有好感,喜歡,但太過深重的程度,可能還達不到。

畢竟一見鐘情就愛得要死要活的,不現實,也不像是寧準這樣心思重的人會做的事。

“不過……”

寧準貼在黎漸川的懷裡,仰起頭,曖昧濕纏的氣息吐進黎漸川的耳廓:“哥哥還是很聰明。”

黎漸川半邊臉有點麻。

淡淡瞥了寧準一眼,他默默地背起了這次的鍋——雖然他覺得寧準說的,好像也有奇怪的地方。不過他想不出究竟哪裡奇怪。

“愛人這個稱呼,在便箋裡沒有定語。”

寧準從黎漸川懷裡站起來,手指隨意翻著那些血淋淋的照片,“替代品愛上了實驗體,實驗體也愛著替代品,這就說明,他們是彼此的愛人。也就是說,鑰匙,可能是在替代品心臟裡,也可能……是在實驗體心臟裡。”

黎漸川問:“記錄隻說了替代品愛上了實驗體,你怎麼知道實驗體也愛替代品?”

桃花眼裡的光略微一滯。

寧準輕聲笑:“合理猜測。”

說著,他修長的手指一抽,抽出一張照片來,“試試又不花錢。”

黎漸川接過照片。

這正好是那張實驗體正在動心臟部位手術的照片。

仔細用指腹感受了幾遍,黎漸川竟然真的找到了一處極為不明顯的凸起。

他用手術刀將照片割開,小心翼翼地一層層揭下來,終於在照片內發現了一片小半個指甲蓋大小的薄到幾乎透明的鑰匙形芯片。

寧準用手指撚住芯片鑰匙,往鐵門上一按。

一陣藍色的波紋從芯片的位置向整扇門擴散。

隻聽“哢噠”一聲,緊閉無數個小時的鐵門,打開了。

門外是旋轉的木質樓梯,一盞燭台放在門口。

這是黎漸川熟悉的景象。

既困難,又仿佛輕而易舉。

“走吧。”

寧準說了聲。

黎漸川到門口拿起燭台,拉過寧準,正要繼續往下走,卻發現寧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寧準背對著他,不知道在看禁閉室裡的什麼。

“怎麼,還舍不得?”

“腿疼,背背我。”

“……上來。”

男人背著少年穿過幽長的地下樓梯。

很快,一片無垠的雪色,和兩座一模一樣的高山,出現在了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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