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從報紙後抬起眼,掃了下餐車裡的情況。每張餐桌上都放有這份報紙,但每個人拿到報紙後的反應卻各不相同。
昨晚死去的人裡,兩名學生、二等包廂的三個男人、雙胞胎中的妹妹、瑞雯——加在一起,正好是七個。
多蘭車站的七具屍體,昨夜換頭遊戲死亡的七人,還有那張紙條上的詩歌。
七。
這個數字或許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陸陸續續有一等車廂和二等車廂的其他乘客進到餐車裡來。
餐桌對麵,寧準已經點完了餐,服務員離開,黎漸川順手把報紙遞給了他:“多蘭城的早報,沒什麼有趣的事。”
寧準翻閱了下,神色沒有出現什麼變化。
在列車上的壞處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特彆短,一舉一動都可能會落入他人的視線中。
兩人沒有再進行什麼交流,安靜地吃著早餐。
吃到一半的時候,黎漸川注意到卡蘿夫人突然站起身,走到了大吃大喝的伍德桌邊。
馬庫斯被她留在了座位上,隻是沒有卡蘿夫人在身邊,馬庫斯似乎十分緊張,整個小小的身子都僵硬地緊繃了起來。他停下了用餐的動作,機械地嚼動著嘴裡的食物。
“伍德先生,昨晚您睡得還好嗎?”卡蘿夫人低聲問。
伍德大口喝了半杯紅酒,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隨意道:“還不錯,夫人。要坐下來一起吃點嗎?隻有早餐吃得飽,才有力氣做事。”
卡蘿夫人似乎有些討厭伍德身上的酒氣,微微蹙了下眉,不動聲色地挪遠了一點,婉拒道:“不用了,伍德先生,我已經用過早餐了。對了,伍德先生,昨晚你是被列車長叫出去了嗎?你似乎發出了很大的聲音。但當時馬庫斯已經睡下了,我沒有出來看。”
這個問題一出,黎漸川的眉梢就微微挑了起來。他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相信這間餐車裡的其他玩家也是一樣。
隻是黎漸川有點沒想到,率先向伍德問出這個問題的,會是卡蘿夫人。
她和馬庫斯之中,會有玩家存在嗎?
“昨天晚上?”
伍德粗獷的臉上閃過一絲迷惑,旋即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喔了一聲,聳了聳肩:“是的,沒錯。列車長有些事情想要找我了解一下……我當時反應很大嗎?抱歉,我記不太清了。不過昨晚我睡得很好,很可能是做了個美夢。”
“是這樣嗎……”卡蘿夫人也不知道是否相信了伍德的話,又和伍德聊了兩句,便轉身回了座位。
伍德的神色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
黎漸川看得出,伍德這個回答至少從他自己的角度看,是個完整且真實的回答。這樣看的話,就是遊戲內針對懷疑對象的隔離如果失敗,那麼對方是沒有記憶的。除此之外,對方被傳染上的奇特病症爆發時,也不會擁有記憶。
按照昨晚的情形,黎漸川認為,那個換頭遊戲或許就是伍德剛剛染上的“病”。
早餐沒有什麼波瀾地平靜結束了。
離開時,黎漸川又假裝去翻看意見簿,在餐車內從頭到尾走了一圈。但很遺憾,他並沒有在什麼地方看到血跡,或者其他特殊之處。
這節餐車非常整潔乾淨。
回去的時候,黎漸川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那間自己的包廂,便多走了兩步,掏出鑰匙打開了包廂門。
一眼看去,包廂內的一切和他離開時分毫不差。但黎漸川卻知道,這裡已經被翻過了。不過他的東西全部挪到了寧準的包廂,這裡沒留下任何私人物品。
黎漸川在自己的包廂內轉了一圈,發現被翻動痕跡最多的,竟然是遮蓋著車窗的暗紅色窗簾。
“好像不太乾淨。”
寧準靠在門邊,幽秘如暗夜的桃花眼眯了眯,意有所指道。
黎漸川轉過身,手指叩了叩門鎖,示意寧準,他沒有從包廂的門鎖上發現被撬動的痕跡。也就是說,對方很可能是用鑰匙開的鎖。
一想到有某個人可以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你的包廂,就算是黎漸川,都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看到1號包廂的門開著。”寧準狀似閒聊一樣,微微壓低了聲音,淡淡道,“要去看看嗎?或許你可以換一個包廂,伯利克,擠在我那裡不是個辦法。”
“2號包廂和3號包廂的乘客好像還沒有起床,昨晚我們好像沒有看到勞倫先生?”
黎漸川說:“你睡得太沉了,洛文。”
“或許。”寧準微微掀起唇角。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了黎漸川的6號包廂,三兩步來到了1號包廂前。
就像寧準說的,1號包廂的門確實沒鎖,但也沒有完全敞開,而是隻露著一條約十厘米寬的縫隙,隱約可以看見裡麵幽暗的陳設。
黎漸川左右看了眼,車廂過道上沒人,但暗處似乎有些窺探的目光。
寧準拉開門率先走了進去,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熟練地從單人床開始檢查。黎漸川在後,直接將門帶上了。
1號包廂內窗簾拉著,沒有開燈,所以光線非常暗。寧準按開燈,翻看了一下車窗附近。黎漸川則從另一頭開始檢查,兩人這種搜查配合,已經相當默契了。
這間包廂內帶著些還未被整理的淩亂,看得出確實有人住過,但門後的衣架,以及桌麵床鋪,都空無一物,可以看出住在這裡的乘客是真的已經離開了。並且應該是自願下車,東西收拾得比較乾淨,但或許離開時這名乘客有些焦急慌張,收拾東西時並不從容,一些雜亂的痕跡比較重。
除此之外,黎漸川還在床底下摸到了一條狗鏈,拴在脖子上的那種皮質的項圈,有三個孔,大小可以調節。